李秀华就这样离开了那个家,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去过。
其实,梅子很喜欢这种状态,虽然所有的亲戚都喋喋不休地让梅子把李秀华劝回家。可是在梅子看来,只有李秀华和秋生不待在同一屋檐下,她才觉得轻松,无比地轻松。
李秀华兜兜转转地在不同的地方打工,当月嫂。梅子觉得委屈,可是李秀华很是看得开:“我找的主人家都是人很好相处的,我要趁还动得了多挣点钱啊。”后来,涂刚打来了电话,请李秀华去帮忙带刚满一岁的儿子。涂刚的工作完全随着工地的迁移而迁移,家里涂刚的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所以带孩子的事儿只能拜托李秀华。李秀华有些犹豫,早些年自己神志不是很好的时候和玉芳吵架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可是,她终归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累,答应了下来。
李秀华离开的那天,梅子去火车站相送。可是,还没到火车站,就接到了二伯夏生的电话,说秋生病得很严重,已经转到了县医院,医生已经连下三张病危通知书了。梅子连夜搭了火车回到县里。到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病房里,秋生躺在病床上,嘴唇上的乌青已经退了不少,但仍然明显,脸色苍白,24小时心脏监听机器滴滴地响着。夏生在床边趴着。
梅子轻轻地换了声:“二伯。”夏生睁开了眼:“梅女,你来了。”然后把梅子引到了病房外的走廊。夏生简单地叙说了一下,秋生的发病经过。秋生在家里看电视,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打电话让夏生带他去区医院看看,结果到区医院后,整个人嘴唇发黑,喘不过气来,于是立即转到了县医院。县医院初步诊断为心脏上的问题。梅子静静地听着,不禁在心里说道:烟酒不离手,不出问题才是怪事儿。
夏生接着把梅子引到护士台,说道:“昨夜医院一连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书,我不敢签,只能等你来签。”梅子没有仔细地看,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与病人关系那一栏,梅子涌出一阵莫名的别扭,极不情愿地写上“父女”。梅子接着向夏生问道:“交了多少钱?”夏生答道:“昨天一来,交了两千住院押金。”梅子知道秋生自己是拿不出钱的,可是还不知道还会花多少钱,于是对夏生说道:“二伯,你们的钱,等我爸出院了,我再还。”夏生看着梅子,有些心疼地说道:“没事,一家人嘛。”
梅子的假期只有三天,三天之后,梅子把仅有的积蓄五千块钱取了出来交给夏生。这时距离上一次把卡里的钱都取出来只有一学期。梅子把钱都交给夏生,除了车费,只给自己留了两百块钱回到CD,撑了半个月。
还好,秋生只住了一周就出院了,身体上基本上没有大问题。梅子趁机对秋生说道:“你看,进一次医院,你自己也受罪,二伯也受罪,还花了那么多钱,你干脆就把酒戒了,再把烟也戒了,多好。”秋生前一句才在说:“好,好。”烟酒是我们家的家传,不能在我这儿失传了。”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夏生家的陈莲花都会不客气地说道:“对,就是你们家的传统,你家老爷子还不是喝酒吧自己葬送的。”
对于秋生喝酒,梅子头疼的不仅是他的酒量,还有他的酒品,喝酒后就像疯狗一样,不讲道理,还到处骂人。果然,随后的国庆节,秋生又好好地表演了一番。
国庆节,玉芳想着孩子出世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外公,决定带着孩子回去看看秋生。李秀华也她们同一趟火车回到了县城,可是,一下车就直接去了外婆家。
玉芳一家回到家里的第一天,一派和谐温暖热闹,秋生邀约了要好的几家人一起相聚。第一天聚完之后,邻家嫂子热情地邀请玉芳一家第二天早上在她家里聚。因为下午已经定下了在夏生家聚。玉芳和涂刚不好推脱,只好应承下来。
第二天,邻家大嫂子一大早就备下了丰富的菜肴。饭桌上,秋生开心地喝着酒,不仅自己喝,还不停地给邻家大哥和涂刚添酒。玉芳有些不高兴:“一大早就不要喝酒了嘛。”秋生手一挥:“没事儿,我们高兴。”玉芳不满道:“要喝那就少喝点啊,你自己酒量又不好。”秋生有些不高兴,大嫂子连忙来劝道:“没事儿,在自己家里,随便喝。”秋生就这样不停地给自己和涂刚、邻家大哥添了酒。
早饭吃完,邻家大哥已经不胜酒力,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秋生虽然还坐得稳,可是眼神已经迷离起来。涂刚喝了酒,浑身有些发热,决定去街上理个发。玉芳总觉得一身酒气地往街上跑不太好,看涂刚精神还尚佳就同意了。可是,涂刚不愿意在门口坐小巴去街上,他想骑家里的摩托车去,就是玉国骑着出事的那辆摩托车车。涂刚从小就没怎么骑过摩托车,现在又喝了酒,这下玉芳坚决不同意了。
见涂刚已经不听劝告地骑上了车,玉芳急忙把车钥匙拔了出来。涂刚急了,甩下摩托车出了门。涂刚才出门,秋生就训上了玉芳:“他兴致好,你就让他骑呗,多大的事儿!”玉芳有些生气:“多大的事儿?他喝了酒,今天还赶集,他撞了自己,还是撞了别人是小事儿?”秋生也怒了:“我们喝酒的人我清楚得很,你们看我们醉了,其实我们清醒得很,我们清醒得很!”边说边踉踉跄跄地摸到沙发上倒下。
玉芳出门寻涂刚,见他朝河边走去,稍微有些放心地回到家里。可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涂刚还是没有回来,玉芳有些担心,带上一瓶水朝河边去,涂刚正躺在河边堤坝上晒太阳。玉芳有些心疼地把水送了过去,涂刚酒还没有醒,见了玉芳,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接着睡,把后背留给玉芳。玉芳终于生气了,把水瓶“嘭”地扔到河里,委屈地抱着孩子朝家里去。
晚饭是在夏生家吃的。在饭桌上,满心委屈地玉芳见秋生又要喝酒,怒气再也按捺不住了:“早上也喝,晚上也喝,能不能消停点?”秋生没有意识到玉芳的怒气,依旧乐悠悠地说着:“酒醉酒解,喝了才能解酒。”玉芳接着道:“那喝了酒还要骑摩托车?家里还没有教训是不是?喝醉了哪里都能躺下,送了水还不知好歹。”涂刚有些惭愧,低了头朝外面走:“我去趟厕所。”玉芳的话还没说完:“上半辈子老爸不争气,下半辈子老公不争气!那个酒少喝点能死啊!”
秋生觉得自己的脸挂不住了,对玉芳吼道:“老子喝点酒又咋了?你从早上念到晚上!不安逸就不要回来了!”玉芳的倔脾气也来了:“不来就不来,我明天就走!”秋生见玉芳顶嘴,顺手把手边的大碗举了起来:“你再说一遍?”玉芳头一拧:“你敢挨我一下?”秋生嘴一咧,眼见碗就要被扔出去,玉山连忙抢下碗,拉住秋生:“三叔,小妹她们难得回来,你这是干嘛。”
玉芳怀里的孩子早就吓得哇啊哇大哭,梅子赶忙把孩子接了过去。秋生把碗重重地摔在桌上,然后头也不会的离开了夏生家。梅子看着哇哇大哭的侄儿,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