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乐堂内，姚氏阴沉着脸陪在舒庭鹤的身边，看上去像是别人欠了她几万两银子。不过，舒紫瑶把她最喜欢的丫鬟巧兰打成那个样子，还真是比欠她几万两银子还严重，她不是心疼巧兰，而是舒紫瑶竟然敢动她的人，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
“娘，大姐姐这次也太过分了，她怎么能随便惩罚娘手下的丫头，还打得那么狠。再这么下去，府里的人该以为她才是舒家主母了。”舒家三女舒紫曼在替姚氏抱不平。
舒紫曼是庶女出身，她的母亲是舒家的一个姨娘。舒紫曼不甘心做一个庶女被人贬低践踏，从小便千方百计地讨好姚氏，为此，她从来不与自己的生母薛姨娘来往，反而常常黏在姚氏身边。
姚氏一直对她时冷时热。姚氏待见她，但是也没有必要把一个每天像哈巴狗一样凑过来的人一棒子打死。
“三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都知道大姐姐一向性情温和，今天的事情一定是事出有因。”坐在舒紫曼右手边的一个明朗少女淡淡地道了句。
这少女是舒紫萱，舒家二女，也是姚氏唯一的女儿。舒紫萱相貌出众，才华更是不俗。姚家世代书香门第，在母亲的感染下，舒紫萱自幼苦学琴棋书画，不到十岁时，便在江南名声远扬，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女。
江南自古便是出才子才女的地方，能够得到江南第一才女的美誉，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舒紫瑶在大家的注视之下从门外缓缓而入，她不慌不忙地走到舒庭鹤面前，微微福了福身，“见过爹爹，见过夫人。”
姚氏冷哼了一声，不愉快地看着舒紫瑶。
这些年来，舒紫瑶一直是称姚氏为夫人的，让她叫娘，她叫不出口。舒家上下都知道舒紫瑶和姚氏不合，但是鲜有人知这背后的原因。知道舒紫瑶是替身这件事情的只有舒家信得过的几个仆人，还有舒紫萱。
舒紫萱不过才比舒紫瑶小两岁，舒家长女去世时，舒紫萱已经五岁，她记得姐姐的样子，也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
“爹，夫人，找紫瑶过来有什么事情吗？”舒紫瑶一脸无辜地看着舒庭鹤，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姚氏不说话，斜眼瞪了瞪舒庭鹤，意思是说，这是你的好女儿，你自己好好管教吧！
在舒家，名义上是舒庭鹤当家作主，而实际上，里外之事，舒庭鹤都要听姚氏几分意见。姚氏出身名门，娘家势力颇大，舒庭鹤需要靠着姚家的势力一步一步往上爬，所以，他对姚氏几乎是言听计从，或者说，他惹不起。
舒庭鹤沉着脸问道，“紫瑶，听说你打了巧兰？”
对待这个女儿，舒庭鹤一直都是心里想巴巴地贴上去关心，但是碍于姚氏，他又不敢做什么。而舒紫瑶呢，舒庭鹤抛妻弃女之时，舒紫瑶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她对这个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反而都是恨意。
“没错，女儿的确是对她小惩大诫了一番。”
“你那是小惩大诫吗？巧兰差点儿就被你打残废了。你对她私自动刑，莫非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姚氏火冒三丈，提高了嗓音。可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尽管是发火，依然不失优雅。
舒紫瑶扯嘴角笑笑，“夫人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紫瑶惩罚巧兰，完全是为了夫人的名声啊。”
碍于舒庭鹤和下人们在场，姚氏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而是强挤出了一点笑容来，耐心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巧兰到底犯了什么错？若是理由不合理，你对下人滥用私行，是触犯了舒家的家规，我相信老爷一定会秉公处理。”
舒紫瑶挥了挥手，让春颜将姚氏送的刺绣拿了上来。刺绣已经按照舒紫瑶的吩咐碎成了几十块，舒紫瑶让春颜选了几块还算干净没有染到血渍的带了过来。
“爹，您看看这几块刺绣，巧兰说这是夫人替女儿给爹爹准备的贺礼，您信吗？”
姚氏低眸看了看，心里画个魂儿，她忽然觉得，以前是她低估了这个弱女子的本事，看今天这架势，她是造反啊！
“……”舒庭鹤默了声。
信还是不信，这个问题真的让舒庭鹤无法回答。若说这是姚氏替舒紫瑶备的贺礼，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年来，舒庭鹤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舒紫瑶送的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都是姚氏的杰作。
“怎么会啊，娘怎么为大姐姐准备这样的礼物，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有机会讨好，绝不放过，这是舒紫曼的人生信条。她见姚氏有些尴尬，赶紧开口为她解围。
舒紫瑶展颜一笑，毫不留情地回击“是啊，庶女都不看不上的东西，让我一个嫡女如何拿得出手！”
舒紫瑶虽然和舒紫曼接触得不多，但是她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好感，巴结姚氏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也没有必要顾及她的面子，反正今天是要杀一杀姚氏的气焰，倒不如也拿她给姚氏做个垫背。
舒紫曼默了声，心里愤愤不平，但却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庶女么？这是天生注定的，人家舒紫瑶生来就高贵，再不受待见，也是稳坐舒家嫡长女的位置。
“夫人肯定是不会让人送这么劣质的东西的，紫瑶斗胆猜测，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巧兰把夫人精心替我准备的礼物私吞了，换成了这个不值钱的东西。”一边说着，舒紫瑶一边偷瞄姚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地，让舒紫瑶觉得煞是好看，“爹，这换了东西，贪几个钱是小，可是女儿万一一个疏忽，信了巧兰的鬼话，大家都以为夫人吝啬至此，岂不是坏了夫人的名声。女儿也是一时心急，为了保护夫人的声望，才……才罚了巧兰，爹和夫人若是觉得紫瑶做错了，紫瑶甘愿受罚。”
说着说着，本来理直气壮的舒紫瑶装出了一副娇滴滴的模样，看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舒庭鹤不禁有些心疼，看了看姚氏，“夫人，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姚氏咬了咬嘴唇，不情愿地吐出一句话，“紫瑶虽然有些鲁莽，但的确是巧兰有错在先，这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不过，紫瑶，你要改一改你这莽撞的性子。”
姚氏也只能如此，这个时候她若还是坚持惩罚舒紫瑶，那无异于是在说那劣质刺绣的确是她的意思。虽然这事情大家早已心照不宣，但是挑明了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紫瑶，过几天谢公子就要来江南，这些日子你可要多添置几件衣服，别失了礼。”舒庭鹤无心地说了句。
这句话一出，姚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好不容易给自家女儿觅的大好姻缘，白白便宜了舒紫瑶，姚氏肉疼！
舒紫瑶嘴角间勾出一抹浅笑，“恩，爹爹放心，女儿会的。若是没什么事，紫瑶先退下了。”
第一次出手，大获全胜，还没有过招，姚氏便被剥夺了过招的资格，一想到姚氏那张气得扭曲的脸，舒紫瑶就禁不住觉得十分过瘾。
“小姐，夫人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明天的头版头条……”
舒紫瑶嘴唇微动，“照登不误。我过了瘾，也要让江南的百姓过过瘾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