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僖王府的大门,郭婉柔一脸平静的神态顿消,满目嫉恨,她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僖王府,那小贱 人到底有什么好,尽然连僖王都帮着她说话!容人之量?哼,她郭婉柔就算是容天下所有人,也绝不会容一个冷嫦曦!
上了车,那赶车人恭敬地出声询问:“小姐,要去哪?”
“先找一间客栈!”郭婉柔冷声吩咐,重重地放下了帘子,兀自在马车中沉思。
赶车的估计是郭婉柔的心腹,常年伴随左右,因此深知她的喜好,所以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找了秀州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
夜深人静,客栈早就打烊了,听到外面的声响,小二甚是不耐。可当小二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一眼瞧见赶车人手中沉甸甸的金元宝时,顿时睡意全无,殷勤地牵过他的马车。
“安排两间上房。”赶车人也是头戴斗笠,他将头稍稍低了下来。
“好的,两位稍等!马上准备!”小二接过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之后,双眼放着光往里跑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两间上房便已经准备稳妥。
郭婉柔进了房间,取下斗篷,将那车夫叫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车夫闻言突然皱起了眉头:“小姐,这么做太危险啊!若是查出来的话……”
“那就做到不要让人查出来,最好连查的机会都不给!”郭婉柔眼底绽放一抹阴骘的狠戾,面容因为嫉恨而扭曲。
“是,属下明白了!”车夫点点头,退出了屋子。
那人离去,只留下一室静谧,透着一丝看见摸不着的阴谋气息。
夜色墨浓墨浓的黑,天气转凉,却无一丝风意,皓月早就藏起娇颜,就连漫天星海都所剩无几,似乎又要下雨了,但却久久不见雨滴落下。四周静谧得近乎于诡异,这烦躁的天,让人心底如同燃了一把火一般难受,坐立不安。
当李雪烟推开房门,走到院中时,就见灵风又坐在假山上发呆,不用猜都知道他现在在想着谁。
她翻了一个白眼,正准备视而不见地走过时,灵风突然转了头,朝她往来,两人随即四目相对。
李雪烟突然有些尴尬,这个时候若说当作没瞧见转身就走吧,似乎说不过去,若说瞧见了,上去聊两句吧,他俩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关系又不是铁得无话不说的哥们。于是,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对望了一会,直到李雪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僵笑着打破尴尬道了一句:“你还没睡啊!”
这话一说完,李雪烟顿时就想吞了自己的舌头。灵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那,若是睡了还能看见?次问多此一举,就如同在告诉别人:“我很傻很天真”一般。
“还没。”灵风瞧着她那有些窘迫的模样,淡然一笑。
李雪烟心底感激着灵风给的台阶,结果这边才下去,那边又把自己推到了另一个高度上,只听她木头木脑地说了一句:“啊,我也还没睡。”
顿时,灵风“扑哧”一下笑了,李雪烟却恼了起来:“笑什么,我确实还没睡啊,你告诉我你没睡,我出于礼貌也告诉你我没睡,怎么了?”
这话,李雪烟说到后面都觉得二,底气越不足,声音也就越大。
“是,是,是,礼貌,嗯,其实你不用对我礼貌,我也知道你没睡的。”灵风是彻底被李雪烟逗乐了,心中囤积了多日的阴霾在这一刻顿时消散,他笑得开怀。
“你笑这么嚣张干什么?我就是喜欢告诉你我没睡,怎么着?”李雪烟愈加觉得自己没有道理,于是那套霸王理论顿时出鞘。
“行,行,喜欢就好,随你便!”灵风笑弯了眼,这种感觉突然让他有点怀念,就像小时候跟冷嫦曦一块胡混的感觉一般。
李雪烟突然发现,灵风这么灿烂的笑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还有一种孩子气,很可爱。因为灵风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让她决定饶了他一次。因此,她只是撇了撇嘴角,轻哼一声,转身就要回屋。
“要不要上来坐坐?”灵风的声音意外地从身后传来。
李雪烟愣了一下,转身不解地望着他,灵风径自将头转向天空:“上面的空气好。”
李雪烟半信半疑地飞身跃上假山,挨着灵风坐成了一排,见灵风不开口,她也难得一回装起了淑女。
不过时间是检验淑女的唯一标准,这时间一久,李雪烟便开始破功,身子挪来挪去,怎么坐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终于,在显示的逼迫下显了形:“灵风,这上面的空气哪里好了?蚊虫多,石头膈人!”
灵风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李雪烟不干了,顿时瞪圆了眼盯着他:“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没什么,只是听着这话耳熟得很!”灵风徐徐转头,笑望着李雪烟。
“什,什么耳熟!”李雪烟因为他突然而至的目光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灵风折下手边的一根干树枝,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似在追忆。李雪烟并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他的侧颜,竟然觉得这张脸其实还挺不错的。
缓缓地,灵风沉浸在记忆中,徐徐开口:“你知道吗?你刚刚那句话她也曾经对我说过。我记得她不喜欢习武,但却偏偏喜欢轻功,很矛盾,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简单地回答,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学会了上计,其他什么都不用了。所以,她在学其他武术时总是插科打诨,而学轻功时却又无比认真。
老爷为了她从未少操心过,每次见了她总是不断地摇头,却又在见不到她的时候,拐着弯地问我和姐,她的去处。
有一次半夜,她睡不着,硬是将我拽起来陪她爬房顶,坐在屋顶上看月亮,那时我还小,对她这样的行径嗤之以鼻,一面打着哈欠,一面问她:‘你把拽上来干嘛?’,结果她只是告诉我一句:‘上面空气好。’。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愣愣地望着大如银盘的圆月,脸上竟然浮出一丝淡淡的哀伤,眼中透着一种我看不明白的东西,看上去好孤单。
那时,我虽然小,不懂她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但却记住了她那句话——‘上面空气好’。她的话我一向都听,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时常坐在院中的假山上看月亮。”
灵风的唇角噙着一抹单纯的笑意,柔和且温暖,不禁让李雪烟入了迷,她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她在屋顶,你怎么在假山?”
“因为假山上能瞧见她的窗子。”灵风实话实说:“也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后来,有一次,她翻墙发现我在假山上,于是跟着我一同上了假山,也就像你这样,不过才做了一会,就觉得蚊虫多,石头太硬,坐着难受。”
灵风打趣的话,令李雪烟窘红了面,还好夜色深沉,瞧不清她的表情,否则岂不是又要丢人。
李雪烟轻哼一声,撇开眼,为了证明冷嫦曦那厮和自己没有可比性,顿时坐得笔直笔直的。
良久的静寂之后,灵风再次徐徐开口:“以前我小,不曾深想她那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同她分开之后,这才明白,那样的神情叫做想念。一种极致的思念才会让人有一种孤单感一种哀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