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出淡淡墨香的玉版宣纸逐渐在他手中逐渐化作一笼青烟,红衣公子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魔君通篇信笺未提及一个关于她的字,只说近来三界可能会不太平,魔王随时都会苏醒,让他联络上九华其余九尊,提早做好防范。
真不愧是众望所归的墨君上神,一心匡扶天道,心无旁骛,令人敬佩得很呢。
“什么时候了——”随着旁边传来一声轻唤,锦宸面色已恢复如常。
昏黄的光线下,俊逸的面容显出几许坚毅的线条,斜眼望向床上悠悠转醒的女子,冷声道:“一觉睡了这么久,若你平常也是如此,难怪功力会一点进益也无了。”
这一句却正好戳到悠鱼痛处,她瞪了他一眼,起身理了理衣服,又慢悠悠踱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抬眼正望见窗子外头一轮残月,星如眼,月如钩。
许是山上的夜色太过苍凉,她不禁已开始有点想念哥哥了。
尽管来之前两人关系算不得融洽,又有瑾公主隔在中间,但始终还是住在一起,每天都可以见面。
现在突然一个人,总有些不习惯的感觉。
“哼——”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你来这里,到底是要为了做什么的!”看她一次又一次的发呆,神情时而恍惚时而呆滞,且连睡梦中都叫着那家伙,锦宸不禁气结,语气已冷得几近凝结成冰。
他已经有几次决心静下来,好好整理下过去那段少不经事的感情,但为何每一次当他决定要彻底遗忘的时候,这女人总能适时闹出点事来扰乱他的心。
“我听说九华殿收藏有几本上古流传下来的典籍,所以,想来看看。”她看了他一眼,心里打了个冷战,很快便移开目光。
想让他将那几本典籍借出来给自己看看的话,也有些难出口。
门吱呀一声,她抬起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睡了大半日,此刻抱着被子倒有些难以入眠,尤其想着昨夜的事,和未来可能要面对的,脑中更是嘈杂一片,如同有无数个小人在争吵。
哥哥,好想你啊。
如果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彼此亲昵得不分彼此,天天都在一起该多好。
自从悠鱼经过娘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以后,这还是第一回,又有了那种寂寞无助的感觉。
是因为昨晚和哥哥之间发生的事吧——
那样热情如火的墨君,和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此刻一个人独处的时间竟变得如此难熬。
从来不知,感情是如此不受人控制的一回事,不太习惯这种感觉,胸口也变得有些透不过气。
闷闷的躺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周围气流有几分不对,睁开眼,竟直直撞入一双墨瞳里!
如同深邃的大海一般,种种复杂而强烈的感情在他眼中划过,她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脑中一片空白,心只在这一刻跳如擂鼓。
“阿若。”他低低的唤了一句,嗓音有些低哑,面容仍是如平常一般清冷,只是所有情绪都隐藏在心底。
正如那双此刻紧握住她双手的手,有着如烈焰一般滚烫的温度。
墨君神情似有些紧张,身子半撑在床上,突然俯下身去将她抱紧。
悠鱼不言不语的任他靠过来,在自己还未意识到自己哭了,两行清泪已顺着眼角滑下。
“阿若,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语气慎之又慎,双臂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如同怀抱着的,是样一碰就会碎的宝贝。
那样担忧又惧怕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在墨君眼中看到。
“有。”她如猫儿一般小声的呢喃了句,见他浑身立即紧绷了,目光中也流露出非同一般的紧张,不禁缩了缩头,道:“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的,我以为你甚至不会记得,或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突然深深吸了口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两人身躯十分贴近,近到彼此之间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楚感觉到。
他替她把了一会脉,又细细嘱咐了几句关于女子如何修养身子的话,愣是平常自诩脸皮深厚的悠鱼,也不自禁整张脸都羞红了。
一直到离去,他都没有说过一句关于将来如何的话,只是更加用力的将她抱紧。
这一夜在她看来格外的短暂,就如同一场美梦般,哥哥突然的出现然后在天亮前离去,美好的不似真实。
尽管他未许下任何承诺,却让她的心倏然间便安定了。
可是这时的她,却不知那一个被自己理解为某种象征承诺之类的拥抱,其实只是一种无力给予回应的表现。
他无法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立马丢开她,所以冲动的跑来了,却在后来她最需要人陪在身边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只有无尽失望和苦楚。
有时候,相遇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是每一个开始都会有结局,不是爱得不够深,只是还差了那么一点执着。
感情这回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很久之后有人这样告诉她,所谓男女之爱,无非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曾经她也是这样以为,所以才会那样拼命的追赶,想让自己成为配得上他的女子。
可后来她才明白,原来爱情并非如此,既是真爱,便无所谓对的人或者错的人,若分了对错,便不是真的爱了。
就在墨君离开的那一刻,她曾一脸倔强的从后面抱住他精瘦的腰,脸紧贴着他温热的后背。
感觉他身体自然的紧绷,不禁轻轻勾起了唇角,温柔款款的道:“哥哥,你知道吗,我不后悔,不管今后会怎么样,阿若都不后悔。”
我会努力变得很强很强,强大到不再让你担心,不让自己成为你的负担。
强大到,足以与你并肩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