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同看不够一般…看了她很久…
一直看着…直到她从睡梦中醒来…
“呵…慕容大哥…”
“如雪…感觉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慕容大哥…你就这么一直守着我吗？”
“嗯，我没离开过。”
“呵…真对不起…如雪有点任性了…”
“呵…”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这是第二次…我这才感觉到，她青丝如水般细致，拂过她的发丝，就如同有水从指间流过，“没有啊，本来，我也是想一直守着你的，在自己房里，我也一样会坐着不动，等你醒来吧…”
韩如雪又没有言语，静静注视着我…
“呵…如雪…干嘛这么看着我？我…给你准备点吃的吧，肚子饿了吗？”
韩如雪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还不饿…慕容大哥…你再陪我一会儿吧…”
我笑着…轻轻地对她说：“呵…好啊，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记得似乎有人跟我说过，一辈子是很长的时间…所以，我…只是想说得尽量长一些、久一些，让她安心…可我不知道，这样的话，或许，在她听来，有其它的含义…
韩如雪好像很是惊讶，然后，她已经恢复了原来颜色的脸颊上，又泛起红晕。
若是在别时别处，我会直接想到她害羞了，可此时此景，我却有些傻气地问她：
“怎么了如雪？又…又烧了吗？”
韩如雪望着我，又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出乎我意料地，她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掌，然后，她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可能，她有些害怕，握着我的手会安心一点吧，我不知道…
反正…我是真的很喜欢她用柔软的手…握住我手的感觉…
我用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我几乎已经迷恋上了这种抚摸她发丝的感觉…
而且我想，既然她害怕，这样应该能让她更舒服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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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醒来，是夜里了…
我还是坐在她身边，毕竟她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即便想动，我也不忍打扰她、放开她。更何况，我不想动…我只想这么握着她的手…
她醒转的时候，看身边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房中的地上，她便轻声唤道：
“慕容大哥…你还在吗？”
这声音，仿佛是直接传进我的心里，似是害怕惊扰了这宁静的夜，因而拿捏得如此温柔…
如雪可能已经习惯了我握着她手的感觉，以至于已经不知道我的手还在不在她手里，所以，我的手微微加力，握紧了一点…
“呵…我在…如雪…你醒了啊…”
我感觉到…如雪的手也在回应我，轻轻地将我的手握紧…
“呵…真对不起…慕容大哥…如雪害得你在这坐了一整天…”
“没关系，我很喜欢啊。”
如雪又没有回应，静静地望着我。
每当…她沉默地望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那么紧张，而又兴奋。
如雪淡淡地笑笑，夜这么静，她虽没有出声地笑，可我竟能听到她微笑时类似“呵”的细微声响。
她把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去，我顿时，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这种空虚…是…是什么…
可这空虚…并未持续太久，她抽出手，是要用手来支撑自己坐起来，我看到她坐起来，便会心地笑了：
“呵，如雪，能坐起来了吗？看来你真的好多了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如雪仍旧没有说话，她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离我近了一些，然后…
然后…
我当修千世功德，方可得如此温柔的…
一个拥抱…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十几年来…可有人曾拥抱过我吗…
这些年来…有人无视我，有人蔑视我，有人仇视我…但可曾有过这么一个人…会如此…珍视我吗…
我孤独地来到这世间…本以为…自己是没有感情的…
我孤独地游荡在世间…本以为…自己是没有牵挂的…
我哭了…哭得如此不能自已…
颤抖…啜泣…
那股可让我生死一掷的温柔，如海般包围了我，我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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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她靠在我肩上，可当我从悲痛中跳脱出来的时候…我发现…
是我…依偎在她的怀里…
“慕容大哥…累了吗…那就睡一会吧…如雪…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尝遍世间人情冷暖…早已厌恶了世人的伪善…
我在路边乞讨时…对我不闻不问、掩着口鼻走过的人，或许还会给我扔下几个铜板，那不仅仅是铜板，那是生的希望…可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人…那些围观我的人…却只扔下一句：
“这孩子真可怜…”
“回来的时候给他点吃的吧。”
“哎呀，这么小的孩子啊，谁能帮就帮他一把吧。”
然后…就没有了…
我想知道…什么…是善良…
后来…我想…我明白了…善良…是给予别人…生的希望…
所以…我几乎相信我不会再被任何人那所谓怜悯的话、承诺的话触动…
因为那些…
只不过是伪善罢了…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
我一直坚信这句话…
可是…可是啊…
“如雪…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是…怎样的一种温暖…为什么我觉得…这话语中虽然没有怜悯…却胜过那伪善的万语千言…
我想…只是因为…这个温柔的拥抱吧…
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我能相信她所有的话…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好久…好久…我想…这才真的…是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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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刚刚醒来…就有一股温柔的馨香包裹着我…是…是什么来着…
啊…是…是她…虽然…只相识了短短两天…却似已与她相守了一辈子…
我睁开眼，看到了她温柔而璀璨的双眸和垂在我面前的发丝…原来，我正睡在她的身边，枕在她的膝上，蜷缩在，她温柔的怀抱里…
“慕容大哥…你醒了啊…”
我胸中第一次…被这种感情填满…似乎…比当初…装满了恨的时候…更充实…这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喜欢…
我坐起身，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如雪…你就这样坐了一晚吗？”
“呵，没事的，如雪一点也不累，昨天躺了一整天，刚好也想起来坐坐…”
“呵…傻丫头…你身上还有伤呢，烧也刚退，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呢…唉…真是…不好意思…我昨晚…有些失态了…只是不知怎地…就哭出来了…”
听了我的话，她的娥眉微蹙，不是她不开心，而是因为…怜悯…吗…不…怜悯只是伪善…这种眼神…是怜惜…
是真正把我的心，当做她自己的心来疼的…怜惜…
“慕容大哥…没关系的…如雪还不清楚你的身世…但如雪知道…你一定有许多藏在心里的苦楚…你若是愿意说…如雪…全都愿意听…如雪…会帮你分担的…”
这种温暖啊…
我本以为…我享受到的，是这种温暖的极致了…
可是…可是啊…
为什么她总能给我更多…
有人说…这种温暖太多了…会让人脆弱…
可是…管他呢…
我宁愿死在这温柔的海洋里…
我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耳垂，而她…是那么顺从…那么温驯…丝毫不会抗拒，而且…一直用澄澈的双眼，静静地望着我…
“呵…苦楚吗…本是有很多的…可是…现在…我却竟然这么开心啊…如果那些苦楚是为了要交换今日这般快乐的话，再苦十几年…又如何呢…”
听了我的话…如雪温柔地笑了…然后…
她把自己，送到了我的怀中…
我…欣然地接受了…
这上天…
不…这由我的如雪赐给我的…
后来我知道…这叫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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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她…抱着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是她…也是…幸福…
什么仇…什么恨…随它去吧…什么名…什么利…随你们争吧…如今…我只想永远抱着我的她…握着她给的幸福…
紧紧地握着…
便是千世轮回…我也不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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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花落怅，三秋故人伤。
百年亡国恨。千载是情长。
枕高忧犹在，添愁有杜康。
千金终不换，白首沐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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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熟的…反正…我是又一次醒了过来…
我看到…微微泛红的天空…这是…晚霞吗…
我身边，萦绕着温柔的银色光芒…好熟悉…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熟悉…
与此同时，我心中涌起了一种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空洞而又悲哀的…冰冷的失落…
我记得这里…
记得这里啊…
这个世界…
这是…
这是那个…
不再有“她”的世界啊…
“起儿…你竟然…你竟然这么早就能自己醒来…”
法阵中的慕容起睁开了眼，眼神那样迷茫而失落，对南山子的话，竟恍若未闻，他在想什么…有谁人知晓…
缓缓地，慕容起落在地上，他看到了仍然熟睡着，漂浮在法阵中的笙儿…
躺在大地上的现实感…终于赶走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丝迷茫。
慕容起站起身，含泪微笑…这是自从韩如雪走后，他第一次，绽放出如此轻松的微笑。
南山子笑了，自从慕容起沉睡，已过了近二十个时辰，南山子一直紧锁着的眉头，竟也随慕容起展露的笑容一起，舒展开了。
“哈哈，起儿，恭喜你了。”
慕容起擦掉眼泪，转回身笑着施礼道：“多谢师父，师叔，起儿不再迷茫了，而且，被夺月丹夺走的东西，我也抢回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我四岁前那些被封存的…珍贵的记忆…我也全都找到了…关于母亲的…关于雪儿的…关于那么多…爱我的…我爱的人的…”
“哈哈，为师也没想到，你竟直接跳回到那时的记忆中去了。其实在法阵中，你四岁坠崖后的记忆才是为师重新安排的，不过也是和你真实的记忆和经历密不可分的，只是因为你的性格而变了一些东西而已，若你真是那种性格，你的人生恐怕真的会那样吧。”
“呵…是啊…不过现实只有一次，是好是坏已经无所谓了。我能找回我丢失了的一切，是我最欣慰的。”
法阵另一侧的易天地笑道：“哈哈哈哈，好小子，你让师叔我大开眼界了，几千年了，跳脱这法阵的唯一方法似乎只有心碎时那无法承受的痛，可唤醒你的，竟然是稀世的温柔…好…好啊…”
“呵…师叔…这可不是我的能耐…而是…雪儿她的功劳啊…当年的我，遇到雪儿时，何尝不是隐隐地想要依靠她…享受她如海的温柔呢…只是在这幻境里，我体会得更真切了而已。”
“哈哈，好，说的好啊。我想问问你啊，这一般人通过心碎跳脱幻梦，回到现实之后，会懂得珍惜当下。那你学会什么了呢？”
“我？我什么都没学会…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然后忘了一些东西而已…这幻境中的一切…除了一些小细节以外，几乎就完全是我的回忆了…我在十几个时辰里回忆了我生命最初那十几年的所有往事，我捡拾起的东西，比想象中要多得多…而我忘了的…也是最没有用的…就是迷茫…迷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从此…我的人生再无迷茫了…而且…师叔您刚刚所谓的心碎，是幻梦，回到现实之后，其实，也变成了一种从无到有的满足和庆幸…而我如今…才真正是…而且是第二次…体会到了从有到无的心碎啊…所以要说学到东西，我…学到的可能更多…”
“真是…孺子可教啊…可惜啊，你怎么不是我的徒儿…哦，对了，对你来说，也有点可惜的事，那就是…既然你这么快就醒来，那看来你师父他在幻境后面几年为你准备的荣华富贵，你仍是未享受到啊。”
“呵…师叔是说这个吗…这不可惜…半点也不可惜…便是真实的…那些东西也如幻梦一般…更莫论是幻境中了…我觉得，为那些俗尘蒙心，忘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我最珍贵的东西，那才最是可惜。”
“是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唉…几千年了…几千年了…”
易天地再没说什么，慕容起也不知他所感慨的“几千年了”所指的是什么，是某人还是某事，是世道…还是人心…
慕容起并没再问，他转回身，望着法阵中的笙儿，轻轻叹息一声：
“唉…不知笙儿，如今正受着何种苦痛的煎熬…我服下夺月丹后性格诡变，不知对她有没有什么影响…不过不论如何…一定是伤了她的心吧…一会儿…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
慕容起长叹一声后，望稍远的地方看去，笑着高声道：
“还有你，宸轩。”
山口传来宸轩的笑声：“哈哈，宸轩可没在意，我就知道主人一定能回来的，所以我一点也没在意哦。”
“呵，那你就当我之前的视而不见，是当真没看到你摔在地上吧，不要怪我哦。”
“嘻，怎么会呢~”
慕容起张开双臂，转身面向思归崖北方，仰头闭目，深深呼吸：
“啊…雪儿…多少年了…我从未感到如此轻松…你再等一等…我们很快就会重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也都必定会在一起的…我的雪儿…我有点想你了呢…也想念你…那稀世的温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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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儿啊。”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是深夜了。南山子对慕容起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笙儿还不知何时会醒来呢。”
法阵中，站在笙儿身边凝望着她的慕容起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我在这陪笙儿。其实，我从醒来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杭州看看，也想去看看雪儿，可也都忍住了。因为…既然师叔说过，从这幻境中醒来都因心碎之痛…那我想…如果笙儿醒来先看到的是我…可能会好过一些…”
“哈哈，是吗…起儿啊，你…有没有想过笙儿会变的这一种可能呢？”
“呵…”慕容起轻轻握住笙儿的手，因为怕惊醒了她，所以动作很轻…很轻…
“不会的…笙儿看似柔弱，处处需要依赖我和雪儿…可她的内心其实最是坚强…而且，她早在几年前…就已明白…我对雪儿的感情…不完全是我需要雪儿的依赖…而更多的…其实是我在依赖雪儿…所以，笙儿她更是在这几年间，让自己成长成为了一个已经能够让我去依赖的女人了…如此坚强的她…即便是进入幻境之前，也比现在的我更加坚定…醒来后的她…会更成熟一些，但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呵呵…其实…为师觉得之前干将所说的真的没错…你和笙儿…更像夫妻…你对笙儿的了解和信任，不逊于如雪，甚至笙儿自己…”
“呵…其实…说起来…是我…没有福气…已心有所属的我，是配不上笙儿这么好的女人的…她该有个一心一意爱她的人来疼她才是…”
“唉…男人所想的，与她们女人…是不同的…而如雪、笙儿所想的，与寻常女子，也是不同的。其实起儿你本就不该以这种世俗的方法来处置你们的关系…”
慕容起依然望着笙儿美丽的睡脸：“呵…是啊…我也明白了…只可惜…有些…晚了呢…现在，我只盼雪儿能顺利回来…那样…我便可以践行对笙儿的诺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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