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月与雪岩在阊城的这一战如病毒扩散一样,以雷霆万钧之势传遍了整个大陆,也让所有的人看到了那个处于五国中间毫不起眼、甚至略显弱势的耀月所隐藏的实力,而那在一夕之间摧毁阊城的东西更是令其他三国暗暗心惊,素有不破之城之名的阊城就这样简单地瞬间被毁,这样的事实他们在之前连想都没想过,更别提发明出那种可以将坚固城墙摧于弹指之间的武器,单就这一点耀月就足够让其他国产生不同程度上的忌惮,而参与这一战的将领更是让他们惊讶了一番,谁也没想到作为突袭主力的指挥人竟是那个在外素有骄宠的纤弱的皇后,而这个在所有人看来只是商人之女的皇后不但带领军队成功占领了阊城,甚至残酷地将城内的平民屠杀至大半,经这一役之后,耀月皇后洛芷之名在五国之间无人不识,有人说他残忍无道连平民百姓也不放过,也有人说他这一作法是以儆效尤向其他几国宣战,更荒谬地有人指称他是妖魔再世根本不是凡人,反正各种版本一时之间在大陆传开,对于这个耀月皇后大家都是好奇得很,不过这个被谈论的主角却消失得连影也没有,无人知道他在阊城这一役之后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消失的不单是他本人,还有那个被他从阊城带出的男人,谣言就这么地传着,有心之人也从那种种情况看出某些端倪,但碍于现今还不明朗的局势,各种势力也只是默默地按捺着,等待打破这一僵持状态的时机。
而本应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此刻在哪里?
幽深的参木间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延伸开来,小径的尽头是一谭冒着寒气的碧池,没有鸟声也没有虫叫,万籁俱寂的环境下隐约可听到几声简单的交谈声,朦胧地白雾下是两缕靠得很近的身影。
“还冷吗?”将池中之人的脑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奈何轻抚着那头湿发,皱了皱眉问道。
“啊。还好,都习惯了。”池中之人,也就是惊刃,闭着双眼回答,虽然口里是这样说着,但那颈部以下全泡到寒水里面的身体隐约可见一丝颤抖。
“我陪你一起泡吧。”挪开惊刃枕在自己腿上的头。奈何准备脱衣服下水,却连衣领还没碰到就让惊刃扯了回来。
“你敢?”
恶狠狠地将奈何按回原地,在池中站直了身地惊刃将他扯到自己的怀中,冰冷的胸膛紧贴着奈何的脸庞,“泡在这样的冰谭里,你是想被冻伤吗?”
“你自己还不是……”
“我是我,你是你,你休想下来!”还未等奈何的话说完,惊刃就打断了他。语气当中大有惊刃再多说一句说将他打昏的冲动。“我……”
“小姐,城里有点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嗯,知道了。”淡淡的应了一声,奈何看着惊刃,“你还得在泡一会,我去去就会。”
奈何刚走远,一道凌厉的掌风呼啸而来,惊刃由于身子美好,躲避不开,只得正面迎上那掌风。
“啪!”清脆地声音在这寂静地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深红地掌印分毫不差地在惊刃地脸上浮现。
“谁允许你碰她了?”狩月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以蔑视地眼神望着惊刃。仿佛一国之君地惊刃在他眼中只是一颗没有存在价值地灰尘。
“狩月,别太过分!”鼓起地青筋可以看得出惊刃有多愤怒。但他却忍让地没有任何动作。不但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这些人对洛芷的意义。但是该死,他凭什么说这种话!
“无能地男人。连妻儿也无法保护。你地价值也不过如此。”一字一句地不屑之语毫不客气地从狩月口中发出。清冷地噪音下是不容忽视地指责。却让惊刃无法作出反驳地话语。
“城主,我们想和您谈谈。”看到踏门而入的玄墨,斜月依旧美丽的脸孔上有一丝倦色。
想到城主当日背着那个男人回来地时候,斜月就知道,城主爱上了那个帝王。这样的事实让她在感惊之余却不禁产生一丝悲哀,是什么样地情感能让这个冷漠至极的城主露出如此痛心的情绪呢。但她从来不曾想过那个人竟是惊刃,那个担负着君王职责的男人,或许皇族之人不一定无情,但这样的感情所要经受的波折又会是多少,斜月不相信,她不相信这样的感情会是永远,到了那个时候,城主又该如何?是像其他女子一样怨死深宫还是孤独终身?斜月一想到这点,都忍不住产生深深的无奈。
“城主,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个站在最高处的君王?
“为什么不是他?”没有回答缺月的问题,奈何冷冷的反问。
“城主,你知道,无论是任何人我都不会有意见,但为什么是惊刃,为什么是那个一生担负着社稷江山的君王?是您教导我们要从一而终,是您自己说您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您定下的规矩无悲城的所有人必须是一夫一妻制!”但如果奈何所选择的人是惊刃,一个在某些时候即使是君王也身不由已的男人,他不能肯定这样的幸福可以维系到多久。
“为什么是他?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看着斜月等人的双瞳没有一丝波澜,“无论他是君王也好,是普通人也罢,一切都没意义了,因为他是惊刃,所以我是奈何,他想成王,他想称霸大陆,那我就陪他站在同样的高度上,甚至他想毁掉这个世界,我也会毫不犹疑帮他完成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呢,我竟会变成这样一个样子,当我发现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就一切都没所谓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这一生算是栽在他手上了,而即使这样我究竟还会感到快乐,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为什么这个问题还重要吗?”因为他们是她的四殿殿主,因为他们是这个世上他唯几重视的人之一,所以奈何向她诉说,也是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
“没意义了吗……”斜月呢喃,然后悲戚一笑,“就算是他知道您欺骗了他,就算是他嫌恶您,就算是他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妃嫔,您也无所谓吗?”
奈何没有说话,静默了许久才开口:“是的,我无所谓。我会尽可能的让他为我清空后宫。如果他做不到。我会离开,但是我仍旧爱他。”
是的,就算是惊刃做不到为她遣散后宫,她也依然爱他。只是她不会在陪在他身边了而已。她会要一个惊刃和她的孩子,然后隐居起来,把对惊刃的爱,都转移到他们的孩子身上去。她会一直一直的爱着他。
“城主,请您告诉我,您会幸福吗?”
奈何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狩月,字字清晰的道:“是的。我会幸福!”然后转身离去。
再回到寒池边,奈何一眼便看到了惊刃脸上的掌痕,不由的怒火直烧:“是谁打的!”
惊刃却没有说话,直是顶顶的看着奈何,然后开口:“是我应得的。我没有照顾好你,甚至连累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冲锋陷阵的。我很没用,芷儿。”
奈何一下子就明白了,定是刚才狩月在她走后,和他说什么了。于是开口抚慰道:“你根本无须自责。”
可是惊刃仍是说道:“芷儿,我真的很没用。当初若不是你,我可能根本坐不稳帝位,这次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耀月说不定也亡了。我……”
奈何这才知道,自惊刃清醒以后一直紧紧介怀之前的种种。她也明白他这种心情,但有些事必须自己想通,而相信他的奈何也不会多说什么。所以奈何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在惊刃身边蜷起双腿将头放在上面,给惊刃留下安静的空间。
当然,奈何不开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诉惊刃,她就是奈何。她也需要安安静静的梳理一下思路。
于是,寒池附近便安静了下来。只听的见草间各种虫儿的鸣叫声。
许久之后,奈何才抬起头看向坐在水池中的惊刃,缓慢的道:“惊刃,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语气中是少见的凝重。
见洛芷正色的跟他说话,惊刃不自觉的也正经起来:“是什么?”
“我……”
只说了一个子,奈何便停顿了下来,咬着下唇,奈何漂亮光洁的额头皱在一起,好半天才再度开口:“惊刃,如果我骗过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惊刃在听到奈何突然无声时就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奈何。看到奈何的样子,惊刃心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泛滥。突然,他就不想知道奈何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他怕他承受不了。可是在听到奈何的问话之后,惊刃也只是深深的看了奈何一眼,道:“会,我会原谅你。”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过错。当然后半句,惊刃并没有说出口。他怕他说了,就不会知道奈何欺骗他了什么事。虽然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想知道奈何欺骗了他什么。可是下意识的他还是想知道。或许,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欺骗自己吧。
奈何定定的看着惊刃的眼睛说:“我就是奈何。”
惊刃先是一呆,然后失声大笑:“芷儿,我知道你想让我解开心结,但是你也用不着……”后面的话,在奈何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的时候,戛然而止。
静静的躺在奈何手心的是均蛰的玉牌,均蛰曾经送给奈何的玉牌!
“惊刃,我没有骗你。我只是跳下山崖的时候,被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