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师姐,我一个人蹲在半月溪门口,一边琢磨着师姐的话,一边承受着醉酒的代价。
门口的接待员看着我坐在阶梯上,头枕着迎宾台紧闭着双眼,无奈的摇摇头。我估计他肯定在想:倒霉,又遇见了一个酒疯子。
然后,他轻车熟路的拿走我手上的手机,一边解开手机屏幕锁,一边问道:“小姐,您的那个朋友最熟啊?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好不好?”我估计,他是处理过太多这样的醉酒事件了,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做得顺风顺水。
我也不担心他会趁火打劫抢走我的手机,因为我知道,半月溪的人绝对可以放心。
我半醉半醒的回答道:“朋友?我的朋友?啊……小姿,我的朋友就只有小姿了。”人们都说,醉酒后的人其实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我现在完全相信,因为,我还记得小姿。我一边想着,一边指手画脚的傻笑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拉我。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辨认了片刻我才认清楚,是陆习维,是他在拉我。一定是他见我送师姐出来之后,一直没有回去,所以才出来找我的。原来,他还是很担心我的。
我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满脸的笑意完全从心里溢出来,我问道:“你怎么……”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我整个人就被凝固住了。我的视线从陆习维的肩头穿过,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季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
就连单细胞的草履虫都知道趋利避害,更何况经过万年进化的时间最高等动物?作为本能,我拒绝这种刺痛的伤害。所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立马转了方向,转了语气,讽刺的说道:“你怎么不在里面跟别人风花雪月啊?这样眼巴巴的跑出来吹冷风,还真是无辜啊!看来是我连累了你,破坏了你的好情致,对不对?”
“看来你真的是醉得不清,走吧!我扶你进去,大家都很担心你。”陆习维一边说着一边作势欲将我拽进去。对,是拽,一点都不温柔,整个手臂被他紧紧的抓住,痛得我呲牙咧嘴。我虽然醉了,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凭什么这么粗暴的对待我?就因为我刚才的冷嘲热讽?可是,他为什么看不到我爱他的心呢?如果他能因为我的冷言冷语而生气,那么我时时目睹着他和季言之间的亲密,我是不是也能好好的咆哮一场,将对他又爱又恨的心境表现得淋漓精致?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奋力一挣,甩开了被他钳制住的手臂。结果我的身体失去平衡,踉跄了几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屁股疼得仿佛裂成了几瓣,痛得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一直哭、一直哭,将最近所有的郁闷全部释放出来。
到底有谁能够了解我最近的苦楚?工作的考验、过往的纠缠、埋藏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重重的压在我的心坎上,压得我都快窒息了。
周围慢慢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对着我和陆习维指指点点。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依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泪水潸然而下。
陆习维也没有因为周围人的议论而动摇半分,依旧冷冷的站在我的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坐在地上丑态百出。
最后,站在一旁的季言走到我的跟前,想要将我扶起来。
我现在真的很不想理她,但是此时的我已经哭得筋疲力尽,只得任由她摆弄。
她将我扶起来,然后从兜里掏出面纸,细心的帮我擦拭脸上已经花掉的妆容。我也忍住了哭泣,呆呆的立在原地,目光涣散。
慢慢的,我的视线找回了焦点,下垂的双手不自主的慢慢握紧,然后猝不及防的突然抬手使劲,用尽全力的推开了季言。我整个人突然觉得过瘾又解气。
爱情,是女人最应该拥有的东西,它会使女人成为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天使;可是嫉妒,是女人最要不得的东西,它会帮助女人不择手段的铲除一切障碍,然后再随着自己的心一起陨落,直坠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在列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纷纷惊讶得愣在了原地。
季言也被我的意外之举吓得惊慌失措,高跟鞋大力的抨击着地面,发出刺耳紊乱的声响,然后她就犹如清风拂柳般的向着地面倒去。可是,在她倒地之前,早早就有一双手伸了出来,及时的完成了英雄救美的壮举,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陆习维目光如炬,愤恨的说道:“你发什么神经?我们哪里得罪你了?”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笑声从嗓子眼中自然的溢出,仰面朝天,看着毫无一颗明星的夜空,一双脚不由自主的相互磕绊……哪里还有半点像姚欣欣的样子?我是谁?我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是我疯了,还是世界变了?
直到一个温柔、担忧、熟悉的声音响起,才将我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欣欣,别笑了!快醒醒……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来,乖!”
我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人,立马就伸出双手抱住了她:“小姿,我最爱的小姿,你来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啊?”我继续笑着,也许只有这种放肆的笑,才能驱走我内心的泪。可是,无论嘴角上扬的幅度再大,泪水还是情不自禁的从眼角缓缓坠落。
小姿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心疼的说道:“欣欣,别笑了,我们回家,好吗?”然后小姿扭转过脖子,看着身后的人说道:“黎昇,你去把欣欣的包拿出来吧!我们送她回家。”然后她又看着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人:“请问你们是欣欣的同事吗?麻烦你们带一下路,让黎昇把欣欣的包拿出来,谢谢!”
小姿回过头来准备拉我上车,可是我却紧紧的抱着她不放,将头埋在她的肩头,渐渐的,由大笑变成了呢喃,最后再衍变成了嚎啕大哭。我想,旁边的人一定会认为我是“拉拉”,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只想找一个能够让我安心释放的肩头。
小姿开始还慢慢的哄着我,最后可能是实在被我折腾到不行,直接奋力推开我,对着我咆哮:“喂!姚欣欣,你疯够了没有?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啊?”
离开了小姿的怀抱,我感觉到秋风一阵一阵的往我的胸口里面窜,颤得我猛的一激灵,不知道是被冷的,还是被小姿的咆哮给吓着了。我撇着嘴,瞪大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小姿,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响,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怎么,现在知道装可怜了?晚了,自己给我滚到车里面去。”小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细心的牵着我的手,扶着我一步一步的往路边走去。
此时,黎昇也已经拿着我的手提包出来了,又从门口的服务员手中接过我的手机。
我趴在车窗沿上,看着黎昇往我们这边走来,同时,我也看见了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的陆习维。他还是一副臭脸的样子,仿佛还在生着气。他气?我还气呐!
我收回脑袋,将头靠在了靠椅上,然后伸出右手,轻而易举的按下了车窗按钮。
只听见陆习维跟黎昇说着话:“欣欣就麻烦你们了,她最近一直都郁郁寡欢的,可能是有心事,劳烦你们多劝劝她,陪她说说话。她今天晚上喝得不少,如果路上有药店的话,麻烦帮她买点解酒药吧!谢谢你们了!”
我闭上眼睛,佯装睡觉,可是我的耳朵却没有休息,听着周围的一切。
车子启动,顺利驶入车道,我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排的后视镜。陆习维依旧站在路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离开。
我再次按下车窗,下巴枕着手臂伏在上面。阵阵冷风迎面吹来,发丝肆意的飞散,整个头脑开始慢慢的清醒。结果不到一分钟,就被小姿粗鲁的扯回了车座。
“刚喝了那么多的酒,吹什么冷风。你就算想折磨自己,也要考虑清楚会不会连累到我。如果你生病了,最后还不是得等着我去伺候你。”
“小姿,就今天一天,你就让我肆意妄为这一次吧!我真的……”眼泪又不知不觉噙满眼眶,声音也开始哽咽,不能再发出一个清晰的字节。
小姿无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说道:“那个男的就是你的陆哥哥吧?那个女生就是他们部门新来的季言?”
我吸了吸鼻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望向窗外:“嗯!不过,他从来都不是我的。”
小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愤然的说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让你鼓起勇气,先下手为强,还有我说让你防着季言,不要把人想得太简单。你却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还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好了,受伤的是你自己了吧!”
“我要怎么防?他们天天待在一个部门,而我也忙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的问题。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只能说明我和他之间没有缘分。”
“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啊?说到底,女人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一个如意郎君,而不是成为一个工作狂。为了工作而丢掉爱情,简直是得不偿失!”
我整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极点,头痛欲裂,说话更是口不择言:“是,你聪明!因为你是过来人嘛!因为你曾经因为工作而丢掉爱情,所以你是前辈。如果你觉得这样你就可以教我怎么去追求爱情,是不是太自大了一点?还有,不是任何人都和杜启然一样混账。”
话一出口,愣住的不只只是我,还有小姿。唯独只有黎昇还保持着清醒,有条不紊的控制着方向盘,匀速平稳的继续前进,对于我们的对话,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