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窗外的风景,你路过这片风景——题记
青林市某庭院
一个男人手脚并用,正施展着一套武学,他的身后有一位少女稚嫩的学着,女孩单薄的身姿在秋风中摇晃,虽然她很努力,却因为刚学不久,身体跟不上大脑,手脚有些迟钝,身子东倒西歪,像是个不倒翁。
“师父,学这个有什么用啊?你看我,都这么久了,还是学不好。”女孩挥舞着手中的木剑,稚声问道。
男人正是她拜师学武的师父,名为远山,一席黑色中山装,脸庞棱角分明,不失威严。他虽是女孩的师父,但依他的话讲,更像是她的父亲,眼神中总是充满着慈爱。
“为了更好看啊。”远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已记不清这是女孩问他的多少遍了,但他的答案总是如此。
“可是我练了这么久,为什么却一点没变呢?”女孩停下手中的长剑,揉着自己的脸。
这次,远山没有回答她,只不过他也停下手中的剑,思绪飘回了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相遇,在市中心街街边。令他记忆犹新的是,尽管女孩的衣服脏乱不堪,而她背上的蓝色双肩包却干净整洁,只不过有些发白。尽管正值三伏天,她的发丝却不乱,额头也不流一滴汗。布满老茧的手,让人很难相信它们是属于一个花季少女的。如果单看她的背影,普普通通。可若是看到她的正面,尤其是脸右侧的黑红胎记,令人害怕和可惜。
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他决定收他为徒。
远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因为长久没人和她说过话,她愣神看了远山好久,回答道,“你叫什么名字?”
远山愣了愣,这不是他要的答案,随即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个自认为充满自信和慈祥的笑容,继续说道:“我叫远山,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师父了。”
“为什么?”女孩低头翻动着垃圾箱,将找到的合金瓶装进早已准备好的压缩袋中。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让一个流浪者做他的徒弟。
远山知道女孩会问,只见他从容答道:“我可以让你不再过这种生活。”
“可是我喜欢这种生活。”相对于做别人的徒弟,她觉得自己更喜欢这样自由自在。
“……那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加厉害,以后想去哪就去哪。”
“你觉得像我这样子,出不出去有必要么?”
“……好吧……只是……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我的影子陪了我十六年了。”
“……你以为我就非常想收你做徒弟吗?你知不知道,想做我徒弟的从北极排到南极去了!”
“慢走,不送。”
“……”
“……”
“如果你……想要变漂亮的话……”
“……!成交!”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阿珍,像雪一样的珍。”
“阿珍……阿珍……”远山嘴里念叨着,盯着她出神了很久,有一瞬间,他从阿珍清秀的脸庞看出了一点什么东西似得,“人如其名。”远山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过来。
阿珍迈着莲步,追到远山的身后,脆声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远山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她:“你的书包里装着什么,如此小心翼翼?”
“嗯……没有什么啦,只是两本书,”阿珍抿起干涩的嘴唇,眉头微皱,“师父你说,知识重要吗?”
“知识重要,但在我们这个时代,知识不是最重要的。武学,才是一切!知识,则是辅助,我们学习各种知识,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发挥武学的潜力,能够在危险的时候多一分保命底牌!!所以,”远山突然顿步,一个转身,阿珍撞在他的腹上,“你以后好好学武,会知道认我做师父是多么正确!”
“那,学你的破武学又能怎样?”阿珍揉了揉额头,心中不满他坚硬的腹肌。
“为了好看嘛!”话未说完,脸上的笑意就满了七分,远山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要是让对面武馆那些家伙听到武学尽沦落至此,我敢肯定他们会把你大卸八块的。”
“还有,有一点我要明确,”远山收敛笑声,打断想要辩解的阿珍,“我虽是你师父,但是在外,你断不可称呼我为师父,叫我前辈即可,知道吗?”
“为什么?”阿珍不解。
“哪那么多为什么,”远山将头靠在双臂上,“总之,这个世界很大,你要多做,多看,多想,少说。现在和我回家,你清理下身体,看你这脏的,怕是很久没碰水吧。”
远山带着阿珍来到了一个庭院,三间低矮瓦房,中间一块不小的空地,直立着一株杏树。树上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听声音像是原体百灵鸟,似乎是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它从叶丛中探出小脑袋,见是远山回来了,又鸣叫了两声,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是小小,原体百灵鸟,怕生,不过很捣蛋,你以后跟它熟了,有好果子吃的。”远山对着树上吹了声口哨,小小翅膀噗铃铃地扇动,飞在他的肩膀,他转头向阿珍介绍道,接着指着左边的平房,说,“你以后住这,我住右边那间,中间是客厅,晚上去那找我,现在你去好好洗个澡,我去给你拿套干净衣服。”
……
晚上,残月当空
远山端坐在八仙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盖抚了抚杯口,轻尝了一口,眼帘不抬,“既然你做了我的徒弟,我就要对你严格要求,以后的练习会是别人的双倍甚至更多。今天的修炼就算了,这里有一本吐纳术,你拿去好好看,不懂的过来问我,明天开始教你学习剑术。”
“是,师父。”阿珍听了点头应声,随即拿起桌上的书册,只见封面用隶书写道:朝已暮兮。书皮有些暗黄,边角也已是残破,看来是一本古书。阿珍轻轻将第一页打开,两列古体小字映入眼帘:缘之空兮相往顾,只寻旧时难寻今。阿珍不懂,正要抬头询问,却见远山消失不见,左右环视,也不见踪迹,只好回房休息。
……
十六年前,冬,战锤市
一个女孩裹着破旧的棉衣,努力地掂起脚尖,将头和手伸进垃圾箱翻动着,偶尔翻出一个合金瓶罐,都能兴奋一阵。头发散乱,缀着一些雪花,耳朵鼻头脸蛋小手冻得通红,脚下穿的是一双破烂的雪地靴,靴头破了个大洞,一个大脚趾露了出来。而她毫不在意,背起满袋的合金瓶,弯着腰,高兴地迈着步子,若是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四岁女童竟能背负起沉重的合金瓶。她一只手将压缩袋负在肩上,另只手掐着算算今天的收入。
“小朋友们,来,跟着我念,大da大,小xiao小……”不远处传来上课的声音,女孩寻声走去,是一所孤儿院,孩子们正在上课。女孩很好奇,将合金瓶倒出来,贴着墙,摆成一个凳子,双脚踩了上去,正好可以看到里面。
四十多个孩子正襟危坐,认真听讲,讲台上一位二十七八的女老师在黑板上唰唰的写着字,这一切都对女孩很是好奇,她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想要把这些给装进小脑袋里。
此时,角落里一个男孩偶然向窗外撇去,不想外面有个女孩在向这里观望。男孩觉得女孩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像夜空的星。他忘记了听课,一直在注视着女孩。
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好,女孩很快就发现了男孩,短卷的头发,黑色的皮肤,和自己不一样,在教室的角落,眼睛小小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因为被人发现自己偷看,女孩害羞地缩了回去。
老师发现了男孩的异常,发现他在望着窗外,也转过头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只是提醒他认真听课。
这一节课男孩脑子里都在想着女孩,下课铃一响,他就跑到教室的后面去,发现那个女孩蹲在雪地上,用树枝在雪上画着什么。
“你好。”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孩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停下手中的树枝,抬起头看他。
这是怎样的脸啊,右半边一大块暗红的胎记,从眉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像是被野兽吃掉了一般。男孩被吓退了一步,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你好,我叫叶烛影,你叫什么啊?”
女孩摇了摇头。
“你是说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叶烛影猜测到。
女孩又摇了摇头。
“……那么你就是没有名字了?”他又猜测到。
女孩点了点头。
“这好办,”叶烛影叫道,“既然你皮肤像这雪一样白,那就叫你阿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