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子的刁难

“你说的话，哥哥几时没有答应过？”

“给贝子请安，贝子万福。”太子的贴身太监小柳子给凌洛请安，凌洛一向不摆架子，极好说话的性子，便免了他的大礼。

“烦请柳公公引我去参见太子吧。”凌洛气定神闲，并不显局促，皇后格外恩典，安排凌洛在太子的东宫偏殿住下，还准许他节气间可自由出宫。

“贝子爷，这是太子殿下叫奴才交给你的。”小柳子恭恭敬敬地递与凌洛一个黑底暗花绣着丁香的锦囊来。

凌洛心下略有一惊，看来，父亲说得当真不错，这太子敏慧还颇不惯按常理出牌，这头一次见面，竟也这般独特。

其实，这是慕容宇轩早就安排好了的，听说母后要给自己安排一个陪读，心下本很是抵触的，他可不想多个人看着自己，可一听，这安排给他的竟是她的哥哥，便觉得缘分奇妙了，不再相拒，却不知这凌洛是何样之人，呵呵，这三日一到，今儿就能见到了，想来也觉得可笑，只为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丫头，这般地动心思，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事，这些天，他不能不承认，他常常想起那个小丫头，“凌曦”。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不知不觉中抄写了太多遍，看到满纸的“灵犀”，他不觉笑了，这个无法拿常理来解释吧，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微微嘟起来的小嘴，他每每思及，笑容早已不知不觉爬满面上，他知道，这个“凌曦”，确实心中已有了。

“贝子爷，这些都是太子为您准备的，说可以但凭您任意挑选一样。”凌洛顺着小柳子手指的方向抬眼西樵，无外乎是些珍玩玉器，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凌洛好奇地拆开锦囊，字条上写着“散入春风满洛城。”凌洛略一沉吟，嘴角牵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没想到太子竟是这样风雅之人，凌洛朝那顿珍玩走近，一管玉笛登时吸引了他的注意，果然，他不存犹疑，“谁家玉笛暗飞声”，看来太子也不想过分刁难。

果然盛着玉笛的盒子里，有一方小小的素锦，赫然是清秀却不失霸气的笔迹，“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是辛弃疾的词，这一次，凌洛有些不解了，这又会有什么深意呢。正在沉思间，小柳子开了口，“贝子爷，太子说您看了这素锦上的字后，奴才便领你去画室。”

“那有劳柳公公了。”画室？这太子果然花样百出，凌洛心里生出了无限好奇，看来，他今后的日子，有得精彩了，他周身的血液因了这一发现而无限欢欣着。

跟着小柳子进了东宫的画室，迎面看到的竟是汉代大将的画像，有卫青、有李广，是了，是霍去病。凌洛脑中顿时灵光突现，“一定是霍去病，辛弃疾以霍去病自况，‘弃’即为‘去’，‘疾’即是‘病’。太子定是敬仰霍去病。”

“敢问柳公公，这宫中可有一处宫殿或处所以‘昆仑’二字命名？”

“贝子爷果然绝顶聪明，太子爷已经在‘昆仑台’等您了。”果然，真的是了，凌洛觉得，似乎与这还未曾谋面的太子相交了多年一般，如此情志相合，他想，这是他此生之幸。

小柳子一路引着凌洛到了昆仑台下，凌洛径自上去。

“参见太子殿下。”凌洛朝那个临眺远方的一身银灰色长袍的太子抱拳行礼。

慕容宇轩渐渐回转了身，迎上凌洛的欣然眼神，果然有几分相像，兄妹俩一样的灵气逼人，通神的潇洒气派，并不属于天潢贵胄。

“你是除了父皇和宇瞻外，唯一同我站在这‘昆仑台’上的人。”

“太子志向高远，微臣愿尽绵薄之力，以助太子日后实现汉武之志。”凌洛坚定的语气，远远超过一个14岁少年的担当，是的，日后清风国的股肱之臣，他又怎会缺了这超世之才呢？

“何以见得，我就有你所说之志呢？没听你的父亲说过我的顽劣吗？”慕容宇轩打趣道。

“微臣之记得，父亲常说太子聪慧绝佳、志存高远。”凌洛并非奉承，原来只晓得这太子才智过人，没想到在诗书上也极下功夫，更是觉得自己能辅佐这样一位储君，真是再幸运没有了。

“呵呵，你跟她倒不像，还挺会说话的嘛。”慕容宇轩想到了小凌曦，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了。

“太子？”凌洛满脸的不解，慕容宇轩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急转了话锋遮掩了过去。

“凌洛。”太子正声道。

“微臣在。”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从今日起，你我既为君臣，也为兄弟，如果说我有心成就汉武一样的霸业，那么就请你做我的霍去病。”

凌洛单膝跪下，行了大礼，“臣凌洛，定当竭尽此身，不辱殿下今日所托。”

凌曦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就这样在夕阳下，在宫中最高的昆仑台上开始了这一世的君臣之好，如果人与人之间的缘际果真如此奇妙，那么兴许，这是早已设定好了的局，只等着我们去走吧。

宫外凌府，凌洛进宫已经五天了，小凌曦顿感无聊极了，平素哥哥总会教自己读书作画，闲时还会陪自己下棋养花，现下，小凌曦觉得没有了哥哥的家，冷清极了。丫鬟雪儿眼见着小姐的话一天天少了，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小姐，别闷在屋里了，雪儿陪你去看看新植的木棉吧。”哥哥果然是最守信用的，走之前，替自己在后院里植好了这株木棉。

“竹阁楼台青青草，问木棉、羁客魂归否。”凌曦轻吟出口，没设防，一朵大大的火红的木棉花优雅地从空中坠落，再一次地掷地有声，同上次一样的，凌曦又吓了一跳。“我在这儿站好久了，是有人走路盯着地面，被木棉吓到，还不知道。”耳畔那陌生男孩儿的话再次响起，记不清，这段相遇自己已细细思量过多少回，会是他吗？看他通身的贵气，难道他，会是太子？不不不，也有可能是二皇子啊，小凌曦心里乱成了一团，这一年，凌曦9岁了，却把那个说会永远记住自己的男生珍藏在了心里，那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甜甜的美梦，她窃喜这样一份小秘密，却也焦虑着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次见到他，即便见到了，他还真的会记得自己吗？

入宫前一日，甄远去了丞相府，“甄公子你来了。”小鸢知道，这甄远一定是来同小姐辞别的，这丞相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甄家的少爷老爱往府里跑，不知道的以为是甄少爷和周少爷周杨交好，不过小鸢心里可跟明镜似的，甄少爷每次来，回回都要寻了由头来见小姐。

“哎呀，贝子爷恕罪，奴婢冒失了。”小鸢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这在甄远面前说话可不能再没大没小的了。

“呵呵，小鸢几时变得这样有礼起来，我倒不自在了呢。”甄远从不摆架子，对周若琳又最上上心，回回来见她，不是带了最新的戏折子，便是买了时新的首饰，只为博这小美人一笑，因了哥哥的缘故，周若琳和甄远也很是相合，一向也以兄妹相称。

在偏厅里候着，甄远捧着白瓷茶杯，袅袅的雅安茶露，氤氲着阵阵清气，就在出神的当口，甄远的眼神不觉飘向门边，只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约摸十来岁，一袭白衣胜雪，愈发衬得女子肤白似雪，明眸皓齿，身披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甄远一时间不觉看得呆了，周若琳连叫了几声“远哥哥”，他这才回转过来。

“琳儿。”甄远温柔的声音，满满的宠溺。

“远哥哥，恭喜你了呢，爹爹说你一定会前途无量的，你瞧，我哥都没有被选中呢，呵呵。”

“周杨他志不在此，而我，也只能算是侥幸吧，不过这一进了宫，就不能同往常一样时常来看琳妹妹了。”周若琳似乎刻意地忽略了甄远话中的不舍。

“哎，我倒是很羡慕你呢……”周若琳叹了口气。

“妹妹贵为丞相千金，哪有羡慕我的道理？”

“远哥哥，你是进宫陪瞻哥哥一起读书的吧？”

“是。”甄远满是不解。

“那是不是会和太子哥哥一起读书呢？”

“应该是吧……”甄远心里一酸，自己自欺欺人了这么些年，琳儿的心果然不在自己身上，即便自己付出再多。

“琳儿也想进宫去呢，可爹爹总是不许。”周若琳满是怅然。

“进宫也没什么好，哪比得上宫外自在呢？”

“可是，太子哥哥在宫里啊。”甄远注意到，只有在提到太子时，琳儿的眸子里才会有那样的光彩。

“琳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以后就不能常常见到你了，琳儿。”甄远深深地看着她，想把她揉进骨子里一般。

“远哥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不可以？”

“当然，只要是琳儿说的，我一定做到。”

“这个，远哥哥。”周若琳娇羞地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针脚还不是很好但极嫩的一个香囊，黄缎子做底，绣着几朵玉兰。

“琳儿？”

“远哥哥，琳儿想托你把这个送给太子哥哥，这是琳儿第一次做女红……”越往后说，周若琳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脸像煮熟了的螃蟹一样，红得厉害。

琳儿，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要捧着你的真心，去给你中意的人，而那个人竟是太子，是高高在上，我永无法相匹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