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办完了父亲的丧事,我好不容易从悲痛中解脱出来。蓦地,我想起了他——我那热心肠的小兄弟······
刚下长途车就变天了。一个霹雷一道闪,我置身于举目无亲的远郊站牌下。腕子上的夜光表告诉我,不会再有班车了。糟糕,出门时心急慌慌,手机也没顾上充电,此时偏偏没电了。我抬头看了看风雨欲来的天,低头瞅了瞅怀里吃奶的幼儿,心里想着父亲的病,心急如焚。顾不得长途行车的疲惫,乍着胆子离开了尚有四十华里的柏油马路——抄近路朝着老家的小路走去。
一道闪电过去,四周更显漆黑,‘咔嚓’一个炸雷。一脚踩空,脚脖子肿起老高。这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我终于筋疲力尽,一手揽儿一手抱脚,坐在路边咬起了牙关。天公发怒,大雨哗哗。天呀······
‘叮铃铃······’迎头一阵车铃响亮。闪电下一双秀目扑闪扑闪,稚气夹带惊异。雨衣帽下,几缕黑发紧紧贴在没有皱纹的脑门儿上,脸上跳动着发亮的雨珠儿,甚是俏皮。一个急刹车,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这位大姐,要去哪儿?坐这儿干啥?”
“小兄弟,我要······回家······”我拧着眉头,痛苦地揉搓着伤脚。
‘唰——’又是一道亮闪。他慌忙支起了自行车,就弯下身来:“呀!小孩儿!这······”雨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变化,只听见‘哧啦’一声,他扯开了雨衣上的尼龙拉锁,麻利地披在了我和孩子的身上。
“大姐,你能动吗?坐我车上,我送你回家。”小兄弟边说边架起了我的胳膊,等我站稳了之后,他把自行车调转了头。
有什么办法呢?我虽然于心不安,但也只好如此。
路上,当他弄清了我是接到父亲病危的紧急电话,连夜从几百里外的城市赶回时,我明显地感到,小兄弟的心情和我一样着急。他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嗖嗖嗖嗖个半小时之后,他已在我家门口跳下车来,频频地用手抹着脸上的雨水,啊不!是汗水。
就在我家门侧,父亲的灵柩早已停在了那里,那是等我见最后一面。我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这要算我平生最怀歉意的一件事了,那个雨夜专程送我的小兄弟,没吃过我一口饭,没喝过我一口水,并且没听过我半句感谢的话,人没歇一会儿,气没喘一口。头顶雷鸣电闪,身披疾风冷雨,就默默地······走了······
好兄弟啊,你在哪里??就凭你那快人快性儿,你定能原谅姐姐的一时昏头。告送姐姐,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