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手里握着那些脏纸巾,便说:“扔掉啊,你难道打算把脏纸巾也带回去做纪念?你也太给我面子了,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臭汗这么值钱。”
我将脏纸巾塞到背包的一个网状小袋子里,说:“环保啊,不能乱扔垃圾。”
我们继续往上前进,过了不久,便看到一棵系满红布条的大树,大树周围有一块可以容下几十个人的平地,这块平地被铁栏杆围住,许多游客在这里留影,他们或靠在栏杆上,或扯住大树上的红布条。我的脚已经开始不听话了,稍微动一动都能感觉到酸痛。严词表情轻松,他矫健地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我奋力地跟在他后面,不断逼自己加油。石阶路越来越狭窄,倘若我席地而坐,肯定会挡住后面的游客。严词见我双手抱住双膝,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痛苦。他一边问我:“行吗?”一边拿着相机,仔细挑选角度,开始拍风光照。
我实在不忍心影响他旅游的心情,于是我咬咬牙,勉强笑着说:“没事,我能行。”
我开始感觉到凉意。万峰争秀的崂山,云浪在层峦间漂浮游动。已经接近峰顶了,许多游客都坐在一个人工修建的小广场上歇脚。广场上的两把长石椅上已坐满人,当有游客离开的时候,就有其他游客跑过去抢座位,严词时刻准备着,他正准备帮我抢一个座位。好几次轮到我们的座位都被抢走,严词气得差点和别人起争执。
我不得不假装陶醉在眼前的风景,甚至还壮着胆子靠在栏杆上,俯瞰着山下。严词并不知道,我当时双腿都在哆嗦,我根本没敢用两只眼睛看,我只敢睁开一只眼。广场正对着一块大石头,不知道是哪位名人在石头上题着“海上名山第一”六个字,这六个蓝色的字吸引了不少游客。从下面走上来几位年轻男女,其中一个男孩大声地读着“什么山第一”,另一个男孩说,“天下什么山第一”,他们当中的那位女孩嚷嚷着,“不对,是‘天下石山第一’”。我退后几步,睁开两只眼睛看着这六个大字,我轻声说,“是‘海上名山第一’吧”,严词向我点点头。不断有游客经过,他们也都在猜几个字,答案五花八门。我和严词没敢笑出声,我们只是相视而笑。
后来终于等到一个位置,我和严词挤在一起坐着吃东西,我拿出从深圳带过来给他吃的特色糕点,说:“这是我从深圳给你带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你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
他接过糕点,看了看,说:“只要是你买的,我就喜欢。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放在包里背这么久,多累啊。”
“我怕你怪我给你买了东西。”我低声说。
“傻丫头。”他摸摸我的头,然后用纸巾套在手上,取出两块糕点,分了一块给我。
“我有老胃病,不能吃太硬的食物,好在你买的这个糕点不是很难下咽。”他一边吃一边说。
他对我说过的话,我几乎都能记住,而且大部分能倒背如流。就像他现在跟我说的饮食习惯,我也深深记在心中。所以他总说,“你真是把我的话当成毛主席语录了,我自己说过什么话几乎都忘了,你怎么就记得住。”每当他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就回答:“我只记得住你说的话,别人的话我却总记不住。”
我不仅能记住他说的话,我还情愿陪着他爬上最高峰。环顾四周,能见度仅在数步之遥,我和他之间,紫雾缭绕,他远眺云海奇观,兴奋地要给我拍照。我从小到大,从没爬过这么高,更从没站在海拔一千多米的一座独木桥上拍照。可是,我更不忍令他感到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