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四年,东莞县沙田镇小渔村内,陈郑在村民的帮助下料理父母的丧事,因父母尸体已无法找到,在家里设个灵位,将父母常穿衣物放在盒子里,这对清朝中期的沿海渔民来说已经麻木了,小渔村里隔几个月就有人被撞死,但现代这社会中只要人们能活下去,又怎么会另谋出路呢。
陈郑住在他父母家的房子里,他刚醒来时想到家里会很穷,现实中家里更穷,真是实实在在的家徒四壁,家里只有三间用毛竹撑起来的毛竹房,厨房里就一个铁锅,放着几个鱼干,旁边的缸里还有几只鱼,院子里晒着几张破渔网,里屋东间放着一个破旧的柜子,里面几件破旧的衣服,西间放着半缸糙米,除此之外,一张用竹子支起来的床,这就是他现在的全部家当了。
虽说陈郑有点失望,但想到如此家境父母也要给儿子说亲,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就最后送你们一程吧。陈郑跪在灵位左边,对着这一世父母又磕了头,默念道:“叔叔,阿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现在我也算你们的儿子,孩儿就在这儿送你们一程了,希望你们一路走好。”
这个小渔村叫做福禄沙,有一百多户人家,大多是在珠江边和近海处讨生活,大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从道光年开始,白银外流,银贵钱贱,渔民的收入都不够交税,许多人被迫去码头给洋人扛袋子,但广州码头上帮会林立,扛袋子的钱大部分够交会费,收入也只能勉强温饱,留下人在珠江边硬撑着度日。
丧事需要在家停三天守灵,因村子里人不多,第一天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过来给老陈送行,陈郑以孝子身份哭灵还礼,现在陈郑真有点悲伤,刚来到这儿,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而且清末是个乱世,不知道自己将来如何过下去,村里人听到他如此,只好安慰他节哀顺变。
陈郑知道现在家境不好,目前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了解形式再说,不是现代人到古代都是能升官发财的,古人看和不和规矩,不和规矩,村正都可能着急全村人把你给扔珠江喂鱼,官府都不会管。
傍晚时分,出海打渔的渔民都回来了,陈家又迎来最后一波的吊孝者,其中包括告诉陈郑身份的何叔,何叔是这福禄沙的老渔民了,平时和陈郑一家关系最好,今天打渔完了给老陈送行,并带了一条大黄鱼放到陈家厨房里,陈郑觉得这位何叔是当前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决定一会儿先找何叔聊聊天,最后一波吊孝的都是出海回来的,几个人准备吊孝后一起回去,先吊孝的人在院子里等人,同时小声嘀咕道:“老陈家也是可怜,本来去说亲的,谁知道遇上这等子事,这孩子不知道咋过啊”,“小陈不也随着他爹出了几年海了,以后打渔总能混口饭吃”,“小陈连我们都不认识了,他还记得啥,别像老李家的孩子一样吊江里了”,“陈小哥自求多福吧,我连家都没有了,只在船上飘,说不上那天不走运,也被撞到海里了,就一了百了了。”一个人叹口气,慢慢走出院子,旁人都听说这句话,不由得都叹口气回家了。
何叔最后一个走的,陈郑看到机会来了,急忙叫道:“何叔,你的鱼拿回去吧,我家里还有糙米,还能撑几天。”何叔皱皱眉说:“你这几天不能下海,只能吃素,鱼先养着,过几天换米,对我不用客气。”陈郑想想说:“何叔,我以前的都忘了,家里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和我讲下吗?”何叔叹口气说道:“你们陈家三代单传,家里只有你一个了,你这次是去珠江那边的赵家提亲,回来时被洋船给撞了。”
“那官府会管这事吗?”虽然知道晚清政府软弱,但陈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谁知老何叔听此大怒,说:“官府,不让赔洋人就好了,你看看老李家的,被撞傻了,因为交不起税,姐姐被卖到青楼里,旁边何二家的,跑到广州码头扛袋子了,结果还是被抓到大牢里,听说前段时间人都不在了,本来给你说亲的赵家,他儿子为了家里交税,跟着一家什么洋行打工,结果到现在六年也没回来,官府,除了收税他还能干什么?”
陈郑也无语了,老何叔看了看,说:“我知道你小子不舒服,可现在就是这世道,你以后还是先跟着我打渔吧。”何叔叹口气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