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啸是在和平村的一个公交站点上的车,公交车直接驶入福永地铁站内,然后杨天啸再坐上去深圳市罗湖区的地铁!
地铁上人开始不是很多,但过了几站后,车里的人开始增多,后来没有了座位,很多人站着。
地铁虽然很快,可是停地太频繁,几乎隔几分钟就要停一下,就好像一个人睡地正香,却不时的有人在旁边大声嚷嚷,吵地自己无法睡一个好觉!
更要命的是,车里的座位都是横着的,也就是人对着列车两边坐,杨天啸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螃蟹在走路一样,很不舒服!
虽然人坐在车上没有动,但是根据相对论,也等于你在侧着走一样,杨天啸看着外面飞速变换的景物,只觉得有点眼花潦乱,头也有点晕!
这天是个晴天,气温不是很高,杨天啸穿着黄梅秀给换的干净的衬衫,裤子当然也是新换地!
只有鞋还是平时穿地拖鞋!
见面的时候是个很好的晴天,而分手的时候通常是雨天,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地铁虽然很快,但距离太长,中间停地站太多了,还是走了四十分钟左右才到了深圳市最有名的景点——世界之窗站点。
市中心和郊区果然是大不一样,这里的楼房似乎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很漂亮很豪华,路面也像是家里面的地毯一样干净,来往的行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精神状态似乎都和和平村的人不一样。
杨天啸看着周围的人和景物,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想法和感受?
是不是和狐狸吃不到葡萄时的感觉一样呢?
杨天啸没有找到二哥说的331路车,只好边走边打听,找到了17路去罗湖区下沙村的公交车。
坐上车又走了很久,才到了下沙村,下了车,杨天啸看着陌生的和二哥说地不一样的地方,又迷惘了。
于是杨天啸只好再次打电话给二哥,二哥问杨天啸周围是什么景物,杨天啸说了,可惜杨天林也是初来乍到,也搞不清楚杨天啸到底在哪,只好告诉杨天啸自己在下沙村广场等他。
杨天啸问旁边的一名治安员,治安员告诉他往前走,过了前面的一个隧道,再往前走,然后往北拐点就看见了!
杨天啸终于找到了二哥说地广场,杨天啸知道自己离世上最亲的亲人二哥越来越近了,可是杨天啸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甚至想打退堂鼓!
杨天啸心里怕看见二哥,可是还是看见二哥了,这件事是躲不过去的!
在下沙村广场的边上一棵大树下,杨天林穿着半袖子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休闲裤,衣服和裤子没有什么特别,都很得体,只是脚上穿着一双旧拖鞋,显得有点不太协调!
二哥以前是部队干部出身,部队都很讲究着装和仪容的,如今虽然已经复员了,但也不至于如此随意吧?
像杨天啸再邋遢也不至于穿着一双拖鞋!
虽然杨天林站在巨大的树荫下,但中午的阳光很足很亮,杨天啸还是看到了自己不想也不愿看到的景像:二哥的样子当然没有变,只是从布满沧桑的脸上还是看出了一丝岁月的痕迹,人真的老了,不管你承不承认,愿不愿意,这是个事实,没有人可以逃避,也没有人可以抗拒,就算你是个名人,或者是什么圣人也一样!
杨天林有点发福了,不像以前那么瘦了!
是不是二哥现在胃口大开,吃得很多,也许变胖了是二哥这么多年来唯一“做成功”的一件事吧?
杨天林已经有了明显的眼袋的眼睛,目光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犀利和锐利,只有眼里蕴含的真情和感情没有变,也许还加深了很多。
看着五年未见的二哥,杨天啸想到的是自己以前上军校时二哥对自己的帮助,有一次队里组织射击考试,那时是个很寒冷的冬天,二哥怕杨天啸冷,于是把自己身上穿着的一条毛裤脱下来给杨天啸穿!
当时毛裤上还有二哥的体温,可是杨天啸穿上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二哥的深深的兄弟情与爱,可是为什么到了今天,现在再想起这件事时,心里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当年二哥对自己的关心和温暖,难道当年的爱与温暖隔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消失?
可是杨天啸当年当时为什么就体会不到二哥的关心与关爱呢?
杨天林也带着明显的惊喜之情,望着杨天啸道:“来了!”
杨天啸点点头,心情也很激荡,道:“嗯!我在世界之窗下的车,再转车到了这里!”
杨天林道:“哦,你在那边下地车,我以为你坐331路车呢!”
杨天啸道:“我是坐地铁来地!”
杨天林正走着,闻言眼睛一亮道:“坐地铁?”
杨天啸道:“是啊,坐地铁到世界之窗下车啊!”
兄弟俩顺着马路牙子慢慢地走,来到了一幢居民楼下,杨天林道:“今天是星期六,你们不上班吗?”
杨天啸道:“我们现在礼拜六是隔一个休一个,这次正好轮到双休,你来了几天了?”
杨天林在楼下停住,道:“昨天才到的!”
杨天林接着用一种似羡慕又似嫉妒,口气还有点酸酸的味道道:“小袁现在发了,这个王八蛋现在开宝马呢!他现在很有钱!”
杨天啸也感到很意外,道:“是吗?做什么发地?”
杨天林道:“开始做粮油,后来做装修,主要是做粮油发地财,做粮油时赚了不少钱!”
杨天啸奇怪的道:“不是说那时他在做皮条客生意吗?”
杨天林笑道:“搞错了!”
杨天啸点点头道:“哦,早知道我早点来看看就好了!”
两个人在下面站了几分钟,杨天林还没有带杨天啸上楼的意思,杨天林似乎看出了杨天啸眼中的疑惑,道:“我没有大门的钥匙,我们先在下面呆一会儿吧!”
杨天啸道:“好吧!”
杨天林像第一次看见杨天啸似的望着小弟,道:“现在怎么样?”
杨天啸道:“一般化,混日子吧!”
杨天林又道:“和领导的关系怎么样?”
杨天啸揺头道:“不怎么好!”
杨天林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叹口气道:“你要学会和领导相处,做事不要太认真,做人要圆滑点!”
杨天啸茫然的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杨天啸转头看看周围,又望着二哥,道:“干脆跟小袁借点钱,做个小生意怎么样?”
杨天林揺揺头,很泄气的样子!
杨天啸又道:“你现在有钱吗?”
杨天林揺头道:“没有了,身上只剩几十元了!”
杨天林望着旁边的小卖部,忽然走过去要给杨天啸买瓶汽水。
过了这么多年,二哥还是记得小弟喜欢喝饮料!
杨天啸也走了过去,道:“不用了,不用买了!”
杨天林非要买,把一瓶雪碧递给小弟。
杨天啸接过饮料,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感动,问道:“你不喝吗?”
杨天林还是揺揺头道:“我不喝!我也不渴!你喝吧!”
这时,有一个中年妇女从铁门里走了出来,杨天林赶紧上去挡住铁门,叫杨天啸快点过去!
杨天啸和二哥走上二楼,杨天林敲门。
门开了,杨天啸虽然知道开门的多半是陈素华,所以看见陈素华时没有太多的惊讶,不过十多年没有见面,如今第一次见面,杨天啸的内心还是有点激荡!
陈素华还是老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瘦弱不堪,脸色也还是以前那样苍白!
是不是当大款的老婆时间太短,所以还没有养好?
杨天啸看着表妹,看着表妹脸上难以掩饰的岁月流逝的痕迹,心里想起十多年前两个人刚见面时的情景,心里又百感丛生!
那时,杨天啸和素华一样大,都是十七岁,那时的素华比现在还要瘦弱,可是十多年过去了,人没有长高,也没有长胖,只是脸上有淡淡的皱纹和眼袋!
——其实陈素华脸上抺了浓浓的脂粉,所以杨天啸看不出表妹脸上的皱纹到底有多少,又有多深!
只是脸上的皱纹可以用厚厚的脂粉抺掉,甚至可以让人一点儿看不出来,可是眼睛呢?
眼睛里的沧桑和衰老又如何抺掉?
陈素华坐在沙发的一头,杨天林坐在沙发的中间,杨天啸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三个人坐在一张沙发上,却并不觉得拥挤,因为沙发很大,简直可以当一张大床用,当然要把沙发铺开才行!
小袁家的房子虽然是租地,但是有两室两厅,家俱并不是很多,但是处处让人觉得这家人很有钱的样子!
这正如一个大富翁,即使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别人也能看出来或者感觉到这个人一定很有钱!
同样的,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即使穿着再华丽,再“富贵”,别人也能看出来他其实没有多少钱!
听说一个有经验的女人,只要看顾客第一眼,马上就可以判定这个客户有没有钱!
陈素华望着杨天啸笑道:“三哥吃饭了没有?”
杨天啸道:“没有!”
杨天林道:“你比我弟弟小吗?”
陈素华道:“我应该比他小吧?”
杨天林道:“你哪一年的?”
陈素华脸色有一点儿淡淡的隐忧,道:“73年的!”
杨天啸道:“我也是73年地!”
陈素华又有点紧张的道:“你是几月生日?”
杨天啸道:“五月份!”
陈素华暗中松了口气,笑道:“我是七月份生日!”
杨天林也笑道:“哦,你是七月份,比老三小两个月!”
陈素华脸色虽然放松了点,不过似乎有点失望的道:“是啊!我比三哥小两个月!”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里屋走了出来。
陈素华道:“那个男孩子马上上初一了,女孩吗才上一年级!”
杨天啸看着眼前的和母亲一样瘦弱的男孩子,想着刚见到他时,他还只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如今却长这么大了!看来我们都老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天啸每次目光在二哥和素华脸上都是很快地扫过,不敢细看他们的脸!
陈素华望着大儿子,道:“快,去买五份盒饭回来!”
男孩子道:“买什么盒饭?”
陈素华想了下道:“随便买吧!”
杨天林身子直了下,后背离开沙发,望着陈素华道:“昨天吃盒饭,今天不用吃盒饭了吧?”
陈素华笑笑,没有说话!
杨天林道:“不如你去买菜,我还来做饭!”
陈素华还是笑笑,不说话,只是随手把钱包放进衣兜里。
杨天啸看到陈素华的钱包里只有几张百元大钞而已,但杨天啸却从陈素华放钱包的简单动作感觉到了有钱人的意味!
杨天啸看见陈素华的钱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次来身上带了五百元钱,本来在楼下就想给二哥四百元钱,不过又想到了楼上再给吧!
其实杨天啸在楼下问二哥有没有钱就是想给二哥一点儿钱的意思!
只是现在当着表妹的面,似乎又不太“方便”给二哥钱!
沙发的正对面放着一套很大的音响,液晶电视很大,应该是最大尺寸的那种!
在液晶电视下面有影碟机和功放机,看样子档次应该很高!
电视里放着有线电视,杨天啸却没有心情看。
陈素华望着杨天啸道:“三哥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吧?”
杨天啸听了表妹的话,只觉得嘴里有点发苦,揺揺头道:“赚什么钱?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又不是干部,加上深圳的消费这么高,能挣什么钱!”
陈素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点!
杨天啸又道:“听说你们做了大生意,发了大财,现在是阔太太了!”
陈素华嘴一瘪,脸上却掩饰不住地得意与开心,道:“赚什么钱?也没有挣什么钱!”
杨天啸道:“还挺谦虚的,宝马都开上了,还说没有钱?”
杨天林望着陈素华笑笑,没有说话。
陈素华望着杨天啸道:“其实三哥出来做点什么生意也好啊!”
杨天啸揺揺头道:“没有本钱,做什么生意也不行啊!”
这时,两个小孩子买完盒饭回来,杨天林见杨天啸的盒饭里有鸡肉,于是把自己的盒饭跟杨天啸的换了一下!
陈素华奇怪的道:“三哥怎么不吃鸡肉吗?”
杨天林道:“老三和我爸一样,都不爱吃鸡肉!”
陈素华有点歉意的道:“早知道我就不让他们买带鸡肉的盒饭了!”
杨天林道:“没事,我吃就行了!”
吃完饭,几个人继续休息。
杨天啸望着表妹道:“怎么小袁还没有回来?”
陈素华道:“他单位里还有点事,处理完了就会回来!”
杨天啸道:“怎么做了老板礼拜六还要上班?”
杨天林道:“他现在和别人合开地公司!一般晚上六点钟才能回来!”
杨天林边说边逗小女孩:“你看,我打你妈妈!哎,我打你妈妈!”
杨天林假装伸手拍了素华几下,小姑娘开始傻望着,忽然伸出手抓住杨天林的手,不让杨天林“打”妈妈!
陈素华忍不住笑了!
杨天啸平静的望着他们嬉戏,心里却在想:小袁一别十多年,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五点钟左右,大门响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小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