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魂魄早已转世,你是她的转世。”重华第一次对着永欢说出这个事实,清冷的眸子看着永欢,眼中没有丝毫掺假。
长长地睫毛突然弯了起来,永欢笑了:“这么说来,长乐是独孤天下的转世,我是长乐的转世,那我就是独孤天下的转世,如此说来,我真的是灭世荧惑了?可独孤天下一代伟帝,虽说也杀过人,但她一战功成,让千古岁月平定无波,并没有做错什么呀?她哪里就是荧惑了?”
青华低头沉思良久,这才道:“永欢,许多事情你不知道。你可知独孤天下曾经修炼成仙,并且为上官敏玉逆天夺命,后山上的未央宫并不是自己飞来的,而是千年前独孤天下殒身于此,而封神榜,便是毁在了她的手中。那一战,整个长流的弟子几乎全灭。”
“你们为何要和她决战?”永欢眨眨眼,她问的问题奇特。
“她要解封封神榜,我们自是要阻拦于她。六界之门大开,不知会有多少妖魔鬼怪侵入人间。”
“那她为何要折断封神榜?”
“因为她入魔了。”
“那她为何入魔?”
“上官敏玉死了。”
“你们杀了上官敏玉?”
“没有,上官敏玉心系天下,不忍杀戮,提前出关了。”
“那也就是说,如果上官敏玉活着,封神榜就不会被折断,而如果你们不去追杀独孤天下,那上官敏玉便不会死。说来说去,错并不在她。你们都说她要解封封神榜,谁能证明?既然她那么爱上官敏玉,怎么可能不知道上官敏玉心系天下呢,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违逆他的意思真的解封封神榜、引出六界霍乱呢。若有一天她真的走到如此地步,也定是你们逼迫的。”
“放肆!”重华原本正在端着茶碗喝水,听到永欢的话,茶碗啪的一声砸在了永欢的头上,鲜血顺着她的头发流了下来,重华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控,永欢现在是个凡人,一点小伤就可能会要她的小命。只是想想她刚才说的话,真是什么歪理都出了。难道她想说的是,她毁掉半座昆仑是被逼的?难道她想说就算未来有一天她真的会灭世,那也是世人逼迫的?
“仙长,若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便永远不会犯错!人多的地方才会有纷争,才会有死亡。人之大欲,终不过一个‘我’字。”长长地睫毛垂下,一张雪白的小脸面无表情,她仍旧像以前一样,就算跪着,也跪的端正,不肯屈服的肩膀挺得笔直。
“你……你是说为师自私,不肯帮独孤天下正名了?”重华握紧手中的拳头,对着这个软硬不吃的徒弟,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力。
永欢诧异的抬头看向重华,似乎不相信他还肯认自己做徒弟,许久之后才再次伏在地上,轻声道:“弟子不敢。”
“好一个不敢!”重华怒急,反倒笑了起来,“我教导的好徒弟……”
青华看着争执不下的师徒二人,终于还是决定打个圆场:“诸位师弟,既然永欢便是长乐,那我想,大家曾经做好的决定再回去考虑考虑吧,此事后天再议。”
紫华几人也点点头,同意了掌门的话。然后一行四人告辞离去,李诗一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下了山。
重华看着还跟根木头似地跪在地上的永欢,真想那刀子敲开那颗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一些什么东西,又看到她头上的伤,更气了,怒喝道:“还不起来去给自己上药,等死啊!”
“是!”永欢爬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重华看了又有点心疼,转身想着自己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她还是个孩子,又伸手把永欢招了过来,拿水给她擦出伤口上药包扎。低头又看到永欢那张绷紧的小脸,怒火又上来了,努力的压了压,这才道:“你师姐给你起的名字倒是不错。”
永欢眨了眨眼看向重华,只见重华叹了口气,似有百般愁苦,蒲扇般的睫毛垂下,软软的小嘴轻启:“师父,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的是你的父母家人,他们拼却性命的要你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报仇,而是让你好好的活着,你对不起视你如兄妹的流水师兄,你对不起你的诗一师姐,当然,你最对不起的便是你自己,欢儿,你还小,人最应该做的,是首先对自己负责,然后才能对别人负责……”重华坐在椅子上,永欢跪在他膝下,她将头枕在他的腿上,静静的听着。
“师父,我不会逃的。”
“我倒希望你逃了再不回来。”
永欢惊喜的抬起头看向重华的脸,却被重华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腿上,只听重华轻声道:“欢儿,为师曾经就告诉过你,人啊,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背负多大的责任……”
永欢明白的,师父是个温柔的人,也是个绝情的人。他若找不到自己,那他便会让自己逃掉,然后他背负所有的责任;只是一旦抓到了自己,他不会再给自己逃跑的机会,他会杀了自己,昆仑死去的无辜弟子,长流受到牵连的弟子,她为了复仇惹出来的天怒人怨……不曾悔过……只是,也会有不甘而已……而今知晓自己便是长乐……连那点不甘都散去了……
永欢坐在山崖上静静的望着下方的未央宫,前世的独孤天下啊,你是否也曾如我一样的不甘……你爱上的上官敏玉可能比得上我的师父重华……
落寞的笑笑,独孤天下,你看,我比你幸福呢,我比他先死去,不必像你一样看着他眼睁睁的死在你的面前。
当然,如果我是你,虽然他们说我是你的转世,但我并不记得你,不过,若是师父死在我的前面,那我一定也会如你那样不惜任何代价的去复活他的,还好,我运气比你好,我的师父是天下最厉害的仙人,嘿嘿,反正昆仑的大神魔也不能出世,那便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了。但是,说真的,我好可怜哦竟然是你的转世,似乎天生就不该存在的存在,可苍天既然不迎接我的存在,为何还要造就我的存在呢?对了,独孤,我很喜欢你写的小说,虽然《西游记》很不错,但我更喜欢那本《大话西游》,想想唐僧那句话,就让人热血沸腾,当然,如果让师父知道了一定会罚我抄十遍《道德经》的,那些书我都是在流水师兄那里看的,不过,流水师兄死了,你还记得人死了是什么样子吗?就是原本好好的人突然有一天不再和你说话,他的声音与动作都静止,笑容也停止,无论你如何呼喊他,他也无法回答。然后,你便会伤心地落下眼泪来。独孤,自从阿呆死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了,我不想哭,因为一旦落泪了,就总是代表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可是,如果我不哭,是不是不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呢?诗一师姐要有孩子了,可是流水师兄却不再了,很悲哀,是不是?明明很相爱的两个人,却是阴阳相隔……
李诗一远远的走来,看到穿着一身白衣蹲在地上的永欢,伸手扶着肚子里的宝宝,安抚下那不安的情绪。
“好久不见!”永欢侧头看向李诗一,板着的小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她不知道该拿哪种表情面对李诗一,她面无表情的绷着脸的时候太多,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自己的面部表情。
李诗一看着永欢,她是长乐的转世又如何,长的再像又怎么样,终不再是长乐。她想起小小的绿油油的小妖精,想起自己欺负她是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起惹自己生气时她一脸讨好的样子,想起当别人要害她性命她却仍旧为了一块糕点笑的开心的样子,想起她退去那份绿色穿着新衣服跳跃的样子,想起她不开心时只要拿块绿豆糕就能哄她开心的样子,那样小小可爱天真无邪的长乐再也不再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穿越前,不知哪本同人小说上写过: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
少年老成的无欢,天真无邪的长乐,除了同样一张脸,李诗一看不到任何的相同点。
她蹙眉坐在永欢身边,厌恶的说道:“我很讨厌你。”
“这句话你以前就说过了!”永欢晃悠着一条腿,丝毫不为李诗一的情绪所感染。
“你知不知道,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不要整天板着个脸像个糟老头子,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只有那样子才会让人觉得喜欢啊。”李诗一评判道。
“我活着,又不是为了讨别人欢喜。”永欢面无表情。
“你这种目中无人的人,简直让人看了就觉得厌恶!”李诗一皱着鼻子,厌恶的挥挥手。
“让一个人记住你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让人喜欢,一种是让人厌恶,很高兴,我能够被你记住。”
“师父最好赶快杀了你。”
“不用着急,你的愿望马上就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