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璧儿来问候您了。”梁璧在朱红回廊里,对着前方的人影说道。
那女子身材窈窕,一袭粉底晕黄绸衫,头上插着一支珍珠金凤钗,正侍弄着面前的一盆郁金香。
“那幅画,我实在参不透有何玄机。”她伸出纤手,玉指轻弹弹落了花朵上一大颗水珠。
“若说有玄机,恐怕就在着画的材料上,那画所用的颜料确实非同一般。”
“夫人,璧儿此来并非与夫人谈诗论画,目前形势危急,不得不请夫人指点迷津。”
那花语用中指与拇指轻捻着一片郁金香花瓣,淡淡道:“小侯爷有何危急之事?莫非是哪位姑娘又怀上了你的孩子,非但嫁给你才会甘心?”
“夫人莫要取笑。”花语说的是七年前的事儿,那一年梁璧只有十五岁:“年少无知时难免做些错事,没想到夫人如此细心,倒是提醒了璧儿不可再拈花惹草。”
“真的不再?”花语闻言转身,双指从花瓣上轻轻松开,纤腰扭转间,自有一股迷人姿态。“可是小侯爷右肩上有一道爪痕,身上也有一股女子香气,这却又如何解释?”
她转过身来,梁璧就低下头,那一双如镜星眸,他见一次就会深深醉在其中,因此他不敢看,只能低声说:“一切都瞒不过九夫人。”
初见她那一年,自己十六岁,当时她一身粉色长衫倚在桃花树边读诗,身边还有两个小小丫鬟。自己随父亲以及侯府众宾客策马而行,在马上只是看了她一眼,当时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得到她的人。
倾世倾城貌,如渊如海心。
那三年自己跟随南极仙翁前往长白山苦寒之地闭关练剑。三年之后,他剑法大成破关而出回到淮阳侯府,却发现她已经嫁给了自己的父亲,而自己还不得不叫她一声“九夫人。”
“父亲金屋藏娇,将夫人藏在这深深庭院,夫人就不觉得委屈吗?”
“有什么委屈?”九夫人轻笑着:“当你的心,成了一架七巧玲珑风铃,可以自己发出声音,哪怕被关在最黑暗的牢里,也不会觉得寂寞。”
七巧玲珑风铃。
梁璧冷笑了一声:“所以夫人才能够预先判断八面来风。”
“有风?”九夫人秀眉一纤:“莫不是,西北方向来的风?”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夫人明鉴,父亲在长安遭遇险境,三十六天罡折损近半,而且淮阳最近谣言四起,说父亲联合天枫城要对付淮阳三大派,而对付之策就在欣悦交给弟子的锦囊之中。”
九夫人秀眉紧蹙,似乎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其实淮阳三大派这事儿完全不用担心,只要小侯爷听我安排,此局转眼可解。”
“请夫人赐教。”
“太昊门素来不问江湖琐事,这般消息恐怕不会太过在意,除非淮阳侯府和天枫城有真正的实际行动。神刀朱家在朝中的靠山是大将军邱志杰,恐怕是三方中惟一想借机生事的一方,至于玄音宗。”九夫人转眼望着他:“当时侯爷替你定下的婚约难道忘了吗?”
“这个……”梁璧摇头苦笑,淮阳候梁伯仲曾跟玄音宗宗主柳云生做下约定,待柳云生之女柳君意十八岁时,便与梁璧成婚,从此淮阳侯府与玄音宗之间永结秦晋之好,互为凭依。
“可是九夫人知道,璧儿不喜欢太过冷漠的女子。”
“小侯爷说笑了,个人喜好与整个侯府生死存亡相比,孰轻孰重?”
“可是父亲现下不在。”
“所以现在正是你带上聘礼前往玄音宗提亲,体现你自己能力的绝好机会。”花语向着他走近了一步:“今年柳君意正好年满十八,侯爷在府中的时候,大小事务都在他的安排之下显现不出你的光彩,那柳云生何等精明人物?他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只会躲在自己父亲身后的草包吗?”
“可是……”梁璧嘴角翘起了一丝笑意,向前贴近了一步:“夫人真的忍心,把璧儿推在别人的怀中吗?”他伸出手一把将花语揽在了自己怀里。
待要伸嘴过去与之缠绵,花语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间:“你听我说完。”
“我回来晚了,你本来应该是我的人。”
花语在他怀里轻微挣扎了两下,然后蜷缩不动道:“你若能得到柳云生的认可娶得柳君意,与玄音宗自然可以结成同盟,神刀朱家投鼠忌器,便不好轻举妄动。但你若真的想稳定三大派,还要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杀死那天枫城的弟子,在三大派面前解开锦囊,彻底消除侯府的嫌疑与彼此间的芥蒂。”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