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亮很快注意到杨君房门旁边的墙,刮大白的墙面雪白,墙上钉着一根手腕粗细的,褐色的干树枝,这造型别致,古朴自然。有意思的是,树枝上钉着四个无名指大小的衣帽钩。墨绿色的衣帽钩有两个闲置,另两个一个挂着一顶警帽,一个挂着一件警服。
原来杨君是警察。郑大年也看在眼里。
杨君的房间不大,一室一厅,这样的户型,通常两口人居住过小日子也很紧凑,也会比较温馨,但是如果加上小孩或者老人,屋子的空间会相当狭小。吴天亮却发现,如此窄小的房间,反倒给人舒适、利落,宽敞明亮的感觉。
干练。杨君给了吴天亮这种印象。
郑大年观察到,杨君的房间虽小,但是家具、生活用品,五脏俱全可也不显拥挤。不过,身处其间,怎么都像是缺了点什么。他琢磨来琢磨去,当他看到杨君卧室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这个房间里,缺少家庭的生活气氛,井井有条的整齐划一方式,有军队营房里的风格。而且,郑大年看见****卧室的睡床是个单人床。
郑大年对杨君这个人,有了兴趣。
张师傅向杨君问起宋晓明,杨君回忆了许久,摇头说“不认识。”
“怎么可能呢,这片归你管你不认识?”张师傅说。
“真是没印象。”杨君用手捂住额头又揉揉眼睛,沉吟了半晌,“你认识?”他问张师傅。
“我哪儿认识呀,我认识还能劳驾你。”张师傅说。
“真是,没一点印象呢。”杨君望着吴天亮说。
“这扯不扯,我估摸找你这人准跑不了。”张师傅一拍大腿,有点遗憾。
“照正常来说,这人是肯定不在这儿,不然就算我不认识啊,怎么我也能听说过。”杨君对郑大年说。
“可也是那么个理儿。张师傅点头。
吴天亮心凉半截,他太盼望宋晓明的消息了。他能去哪儿呢?吴天亮现在想不出结果。如果真的找不到宋晓明,只能找潘雨晴的亲戚了。那是吴天亮最不愿意走的一步程序。
“这人应该是没了。也不是没了,是走了。肯定是不在这儿了,应该还挺早。”杨君十分有把握的说。说完,他把两只胳膊交叉抱在胸前,双眼盯住吴天亮,点着头。
吴天亮心里咯噔一下。希望宋晓明只是搬到什么地方。
“这样吧,明天上班我查一下。”杨君说。
“哎呀你不说我还忘这茬了,今天是星期天哪。”张师傅从沙发上站起来。
吴天亮也猛然才想到今天是星期日。忙忙乎乎的坐车下车,这几天他早就没了时间概念,只有急切的心愿。
“抱歉抱歉,我也忘时间了。”吴天亮也从沙发上起身,一脸歉意。
“哎这多不好,打扰了杨君兄弟,不好意思啊。”郑大年连忙跟着道歉。
“怎么都站着了!谈不上打扰,没事儿没事儿。明天吧,咱们查一下。”杨君说。
“这样,我们先告辞。你看明天怎么联系?”吴天亮说
“跟我走就行了。”张师傅说。
“咋的,你还过去?”杨君问张师傅。
张师傅拉起身边的小香说:“得过去呀,今天事儿不能少了。”
“也是,那么大个家具城。”杨君说着,指着张师傅告诉吴天亮:“这大老板,贼忙。”
“噢!”郑大年瞅了吴天亮一眼。
他记得来找杨君的路上,张师傅介绍自己是余美娟汽车修理店的。
张师傅笑,推开房门。
“那也没你大所长忙啊。”他说。
到了轿车前,吴天亮让张师傅和小香坐车先走,说自己和郑大年慢慢往溜达,顺道看看能不能找到过去的感觉。
吴天亮这么说,完全就是再不想回到轿车里,面对小香和张师傅。所以,他说什么也不准备上张师傅的车,坚决要和郑大年走着回去。
张师傅四周望了一圈,也理解吴天亮重游故地,走走看看做法和想法。何况这离东京城镇里也不远,于是只好把手机号留给吴天亮和郑大年,领着小香上车。没想到,这时候小香跟张师傅说:
“我也走过去。”
听小香说她也要走着回去,张师傅皱眉,他还是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等着小香。小香往后退。张师傅低头想了想说:
“要不你去找衣安吧,晚上我就回来了。”
“我不回来,上夜来香。”小香撅着嘴。
张师傅向小香走过来,绕到小香的身后,按住小香的脖子,撩起她油黑的短发,在后脖颈上揉了揉又掐了掐,小香缩着肩,猫腰,一转身抱住张师傅。张师傅笑着推开她,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说:
“跟屁虫。”
小香高兴了,索性侧着身,迈开了螃蟹步,横着走。张师傅乐呵呵对旁边的吴天亮和郑大年说:
“你们说,这不就是个孩子吗?”
“25了!”小香喊。
“又是25,不是刚过完23岁生日吗?”
“25!”
张师傅摆摆手,“去吧去吧。”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刻,郑大年也笑了,他看了看身边懵着的吴天亮,一扬眉,做了个鬼脸。两个人被这眼前的状况给弄晕了,张师傅和小香显然不是演戏,可是吴天亮和郑大年也是不明就里。
张师傅开车走了。
他和小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天亮和郑大年都没弄清楚,说他俩是父女,不像。说是情人,也不像。
吴天亮闷头走。他想甩开小香。这正好给郑大年和小香靠近的机会。他问小香:
“张师傅对你够宠的呀!”。
郑大年自认为自己问的巧妙。无论小香是张师傅的女儿,还是张师傅的情人,这话都没问题。
“是。”
小香的回答,让郑大年澎湃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等于没说。
吴天亮在前面听他两人的对话,暗笑。换做吴天亮,吴天亮会问小香,你大名就叫张小香?不就完了吗。她若答是,身份基本就清楚了。若是答,不是。那就还有下句。
郑大年不死心。
“你爸跟我一样,我也宠女儿。”
“他不是我爸。”
郑大年脚一停,找不到下句词了。小香见他疑惑,她咚咚咚跑到吴天亮前面,转过身盯着吴天亮,直把吴天亮盯得低下头。小香对他俩说:
“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吴天亮头又抬起来了。郑大年赶上来,站在吴天亮身边,听小香说。
“想请你们帮帮我。”说完,小香望着天边,想着什么。
“什么事?”吴天亮问。
小香盯着吴天亮看,不说了。吴天亮马上把脸扭向一边。
郑大年上前迈了一步,站小香眼前,等着接小香的话。小香望着郑大年身上的摄影机,还是不说。
“小香不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说,看我俩能不能帮上。”他说。
“你们是哈尔滨的吗?”小香问。
“我们是呼玛的。”郑大年说。
“呼玛?能带我走吗?”
“啊?”
郑大年身子一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给你们添麻烦。”
“为啥跟我们走呢?”
“张叔说,除非外面有人照顾我,我才能走。”
“你是说张师傅吗?”郑大年故意问,他想到小香说的张叔是张师傅。小香朝身后轿车开走的方向看了看,说:
“就是张宏伟。”
郑大年这时候脑子翻转,小香是不是受到了这个叫张宏伟张师傅的胁迫。小香和张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走?”
“挣钱。”
“你在夜来香不挣钱吗?”
“不。”
“嗯?”
吴天亮双手叉腰,躬身看着小香。
小香怯生生的看吴天亮,用鞋踢着路面。扭脸对郑大年说:
“我不在夜来香上班。”
“你,你不是在夜来香按摩吗!”
“在那儿实习。”
郑大年跟吴天亮相互看了看。郑大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足疗店也有实习生。
“那天给我按摩的,是你师父?”
“敏姐,是张叔的女朋友。”
郑大年心里哎呦,想起自己偷偷捏了那女人的大腿,心里有点不大自在。接着他一下想到,刚才小香说敏姐?这个名字,这让他记起去了渤海的那个秀敏。
“我没有师父。”小香说。
“没师父你跟谁实习?”
“自学。”
“嘿呦小香,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你的大名。”
郑大年终于想起来问小香。
“叶兰香。”
“啊!?”
“树叶的叶。”
“嘿呦,真好啊。”
“张叔也这么说。”
“哎那夜来香足疗店是谁的店呀?”
“张叔开的。”
郑大年不想问下去了。他心里说这是一笔糊涂账啊,“叶兰香”与“夜来香”,这里面非得有联系不可。不然无论怎么巧合也巧合不到这份儿上。
吴天亮怀疑小香和张师傅的关系
“你的张叔,是你亲叔叔吗?”郑大年又忍不住问。
“我没有叔叔。”
吴天亮对郑大年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长吁。
“走,路上说。”吴天亮说完,抬脚就走。
吴天亮和郑大年即便伤透了脑筋,他们也无法想到,小香和张师傅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