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一村,村里有一小湖,小湖之水源自三条小河,其中有一条最为特别,因为它所经地方百草丰茂,茂林密布,是其他两条小河万万比不上的。小河曲折而上,乃是一山谷,谷里绿野遍地,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只因地处极阴,终年浓雾不散,先民遂名其为雾谷。雾谷少有人去,但凡去者莫敢深入,历来倒有些虎胆之人只身或协同而闯,欲寻河水之源,却不日怏怏而归,村人问之,皆眼神迷离,说有恐怖,但又说不出具体怎么个恐怖法,总之再也不敢闯谷了,是于是它便成了禁地所在。虽然雾谷神秘,让人敬畏,但村民对它更多的是喜爱,因为从它流出来的水不仅好喝而且非常养人,村民大多寿命都在一百以上,最长寿的有一百四十岁呢,所以取名泽寿村,自落户至今,已有八百年历史。
故事得从民国时说起,那时泽寿村近百户,已经有上千人了。
深秋这天早上阳光明媚,一群小孩在寿湖边的草地上玩耍。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玩摔跤,周围七个更小的喊加油,看热闹!
“小兰,你说他们谁会赢啊!”坐在草地上的红衣小姑娘问身旁的白衣小女孩,她们差不多四五岁的样子。
丹凤眼的小兰摸了摸身边的大黄狗想了想道,“大牛哥吧!”
“不,一定是虎哥哥!”近旁的花衣服妞妞嘟哝说道,“虎哥哥都赢了一场了,这场也会赢,下一场也赢!”
“我也觉得虎子哥赢,你看大牛哥要倒了!”红衣小女孩突然指道,“呀,赢了,虎子哥真厉害!”
“你看,我说吧!”花衣妞妞高兴道,“虎哥哥最棒了!”
“哼!”小兰不服道,“后面一定都是大牛哥赢!”
事实也正向小兰所期望的发展着,大牛连赢两场,现在最后一场,谁赢了谁就是今天的老大。两人全力对抗,周围小伙伴们也都拼命加油!
“砰!”突然一声枪响震彻云霄,孩子们不禁望去,那是村口的方向。
“啊,杀人了!”
“是日本人,日本人来了,大家快逃啊!”
“砰砰……”枪声不断,亦传来凄厉的惨叫。
“孩子们都快过来!快!”田间劳作的大人们瞬间变了脸色,拽着锄头铁秋聚在一起,远处亦不断有村人飞快跑来!
“是小日本!”
“怎么办,杀?”
“不行,他们有枪,去只有死!”
“那怎么办?”
“逃啊,快逃啊!”远处村里涌出的村人大喊着,拼命向这边跑,可是怎能跑的过子弹,小日本追来,不断开枪,村民们不断倒下。
“****的,我跟你们拼了!”
“快,快拦住!”
“逃,快逃!”迎面跑来的村人拦着他们大喝道,“送死吗?”
“看来只有雾谷能救我们了!”一位老人说道。
“那里不是禁地吗?”
“拼一拼吧!”
“对,去雾谷,大家快去雾谷!保护好孩子!”大人们抱起小孩快速向雾谷跑去。
盛夏时节,树林茂密,村民一进入树林伤亡便少了,小日本不紧不慢地追着,慢慢汇聚了大批队伍,如此阵仗,不赶尽杀绝势必不死不休。
雾谷里——
“再往前就是真的禁地了!”村民们停下脚步。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牌上,被勾勒着“禁”的字样,它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幽暗阻挡,而另一边白雾茫茫,可见不过三丈远,近旁三尺宽的小河缓缓流淌,水汽冉冉。
“怎么办,还要往前吗?”
“这里大石居多,大家隐蔽起来,保护好孩子,我们只能殊死一搏了!”老人思量道。
“对,****狗日的!”
“报仇,报仇……”
枪声响起,回荡在山谷里久久不息,一场生死的搏杀血染幽谷。村民不敌节节败退,一入禁地天昏地暗。小兰被父亲抱着一个命的往前冲,幽暗的山谷里回荡着各种声音,枪声,哭喊声,脚步声……她哭泣着,望着谷口,叫着娘亲,她看到娘亲从血泊里站起,微笑的看着自己,伸出滴血的双手,很慢又很快的走来,“娘!”小兰伸出双手,想要投入母亲的怀抱,突然一股寒冷浸透全身,娘亲不见了,父亲倒在水中。
“小兰!……”
“爹!爹!”借着莹石的幽光,她看到父亲在颤抖,眉头紧锁,仿佛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快走,顺着河水走,一直走,快!”他颤声道。
“爹爹一起走,一起走!”小兰拽着父亲的手,想要把他拉起,就像从前一样,只要拉着父亲的手,他就会陪着自己去哪都行,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快走,走啊!”他大喊,他泪流,他甩开女儿的手,他从来没有想这样,“走啊!”
“呜呜,爹,爹!”小兰哭喊着,爹爹一直都是温柔的,也永远是温柔的,她知道爹爹吼她是在救她,爹爹也要走了,就像娘亲一样,再也起不来了!“娘,爹……”
小兰顺着河逆流而上,冰冷的河水已经寒到骨子里,尤其是没入水里的双腿仿佛已经麻木,她颤抖不停!黑顿顿的偶有几颗萤石光亮让她找到一丝温暖,尽管微小,可在这寂静寒冷如死的地方,它们是那么的可亲,不由得让她的伤心淡了。她不知道要走多久,她现在只知道要听爹爹的话,一直走,一直走,她突然好想父母亲。
“噗!”
一脚踩空,她跌落水潭,寒冷让她无力挣扎。水潭很深,水底有光,圆圆的就像月亮,“好美!”她心里再无哀伤,她知道自己就要见到爹娘了,她闭上眼睛,沉淀过往!此刻,水底那一团光亮中,一双珍珠般的眼睛睁开,看着她落下,它疏展身躯,冉冉升起,它好美,美的无法形容,它盘曲而上,将她接纳,温柔如水,仿佛怀里是它的唯一。突然,它张开大口,将她吞下……
很多年后……
这天夜来的很快,乌云滚滚,仿佛一只大手遮满苍穹,天一下子就黑了!
夜渐深,越深越黑,伸手不见五指。突然电蛇飞舞,一下子照亮了天地,雷声炸响,仿佛天神发怒,哗,大风雨倾盆而下,不一会儿寿湖的水便满了溢了,雾谷的小河也涨了,雾也更浓了。风雨雷电的夜只听到风雨雷电的声音,可是在雾谷还能隐约听到百兽的嘶鸣声。电光刹那便看到了,那是不计其数的虫兽,一双双红绿斑斓的眼睛望着深谷。轰,雷霆炸裂,仿若山崩,任谁都会胆寒,然而却吓不走那无数双深邃的眼眸,它们在等待什么,有什么能让它们不惧苍穹?几道闪电划过,天地又亮了,河中飘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女孩,她就那么浮在水上,缓缓的飘着,她好像在睡觉,没有衣裳,白净的肌肤仿佛冰雪。百兽嘶鸣,充满敬畏又像是在欢呼。一双双眼睛都在移动着,都向着那河中投去敬畏欢喜的目光……
这里依然叫泽寿,不过却已经改叫城了。高楼林立在电光下格外醒目。此刻,寿湖边上的一顿别墅,一间漆黑的卧室里,一个老人突然睁开眼睛,“唉,看我这记性!”开启台灯,他起身下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到楼栏处,“建国!”
“唉,爸!你不是睡了吗?”楼下大厅沙发上,一个小络腮胡中年男子起身看着老人,他便是建国吧!
“我突然想起件事,湖边上还有盆宁碧落,你快去搬回来。”老爷子走下来道。
“宁碧落,真的啊?”建国喜道。
“宁碧落!”一旁陪着小女孩看电视的妇女也惊讶望来。
“我也是下午才发现的,已经被我栽在石盆里了,就在湖边石堆那,快去,心莲也去,给他撑把伞!”老人急到。
“唉,好!”
“爷爷奶奶,我也跟你们去!”小女孩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道。
“小雨乖,外面雨大,出去太危险了,你就在家好好看动画片啊,有祖爷爷陪你呢,我们一下就回来了,听话啊!”心莲安慰道。
“来,小雨我们一起看动画片!”
“噢,那好吧!”小雨嘟哝着嘴。
“真乖!——去吧,小心点!”
“恩!”
夫妻俩撑着把大伞,慢慢来到湖边,借着手电筒的光果真看到那石堆旁有一花盆,一翠绿的草儿在风雨中摇曳,百折不屈。走近便发现那旁边还有个花盆大的坑,要把这一整块挖出来,老爷子一定没少费工夫吧,此刻里面已溢满了雨水。
“给你手电,伞撑好啊,我来端!”建国笑道。
“恩!放心吧!”心莲白了他一眼,握紧伞道。“唉,是人?”
闪电划过,照亮天地,也亮了眼角。心莲用手电照向余光所见的水岸边,那里躺着个人,正是从雾谷飘来的那个小女孩,依然睡着的样子。
“建国!”她惊叫道!
轰!雷霆霹雳,响彻天地,亦震颤人心!
“快,去救她!”
“恩!”无需多想,救人要紧!建国冲进雨里,跑向女孩,入手冰冷仿佛死尸,他心中不禁一颤,不是因为女孩,而是他突然感觉有千万只眼睛在盯着他,他遥望四周,漆黑一片,错觉?管他的,心一横他便抱起女孩,稳稳的跑回。
“她怎么样?”心莲问道。
“应该是昏迷了,你可以吗?”看着妻子端起花盆,手里还打着灯握着伞便担心道。
“快走吧,孩子要紧!”
“唉!那你当心!”
——“爸!”
“回来了,唉,怎么还有个女孩,快快放沙发上!”老爷子立马脱了外衣将她裹起,“怎么回事啊!”
“在岸边发现的,可能是被大水冲下来的!”
“好可爱,妹妹好可怜啊!”小雨好奇的看着这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小妹妹道。
“爸,宁碧落先放茶几上了啊!——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快,别感冒了!”她对建国说道。
“恩——爸,怎么样!”
“没事,脉象平稳,不是昏迷,反倒像是睡着了!”老爷子号完脉道,“没事,应该明天就醒来了,你快去冲澡吧!”
“好!”建国放下心道,“那我先去了!”
“恩!”
“奶奶,刚才爸爸打电话说今天不回来了,妈妈也不回来!”小雨说道。
“恩,那今天就跟爷爷奶奶睡了!”心莲爱抚着小雨道。
“恩,呵呵,好久没跟爷爷奶奶睡了呢!”
“乖——爸,这孩子怎么办啊!”
“你待会给她洗个澡,完了就让她睡小雨屋吧!好不好小雨!”
“恩,好,让妹妹睡我的床,太好了!”
“唉,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真可怜!”
“恩,等明天她醒来问问再说吧!唉,这天气!”老爷子起身走向茶几摆弄起花来——宁碧落,一滴雨水自夜尖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