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一口气饮下酒坛中剩余的酒，猛地将酒坛掷碎在地上，朝玉衡伸出了手，昂首道：“此生缘尽，但愿来生还能与你做对手。”
玉衡也伸出手去，与他紧紧相握，笑道：“我们来世不该是朋友么？”
侯承远朗声大笑，“朋友易得，一个能令我尊敬的对手却难求！”
男人之间倾诉离别，总是悲壮而豪迈，然字字入耳却那么伤绝凄婉。
半晌，他侧眸深深看我一眼，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转回首又与玉衡道：“此生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但下辈子，我不会再输。”
我知他所言何意，一瞬间，与他相识相知的那些回忆一股脑地全涌上了心头，腹有千言万语想说，也心知此时不说，此生便再也没有机会与他说了，可喉咙却仿佛被肆意横流的泪水哽住，涩涩发苦，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西风乍起，往来穿梭于城郭之间，幽幽呜咽，恰似吹起了离别的号角……
侯承远唤来方璧，将贴身收藏的兵符交付与他，道：“方爷，烦你领一队亲兵护送李兄与芸儿出城，顺便传我军令——所有军士弃械卸甲，开东门迎英国公大军入城！”
方璧面色一怔，虎目之中急掠过一轮怆痛，但还是硬着头皮接过兵符，领命而去。
玉衡率先上马，我却因眼前的生离死别而剜心刻骨，全身力气仿佛被剧痛夺去了一般，迈不动脚步。
“快走！好好保重自己！”侯承远大步上前来，将我托上马背。
我一把拽住他的披风，哽咽道：“承远，我求求你……求求你随我们一块走……”
他眼中水光漾动，咬一咬牙，用力甩开我的手，狠命一巴掌抽在马上，紫流苏吃痛，嘶鸣一声，奋起四蹄疾驰而出。
劲风凌厉地刮过脸颊，冷一阵，热一阵，我极力回头，只想留住他的身影。从泪眼朦胧中望去，那凛然不屈的轮廓却缓慢而决然地湮没在眼前的水雾中。
方璧亲率一队侯府家将护送我与玉衡出城，还未到城门，远远就望见城门口有大队军士严阵以待，刀枪林立，雕弓满弦，皆对准了我们，寒意森然。
方璧勒停战马，高举兵符，大喝一声，“奉大将军令，所有将士弃械卸甲，打开城门迎英国公大军入城！”
话音落地，众将士尽皆愕然，定定望住方璧手中的兵符，一领头军官按刀上前一步，似是不信，“方老将军，开城的命令当真是大将军所下？”
方璧虎目圆睁，倒竖虎须，略带了怒意，斥道：“你眼睛长着出气的吗？大将军兵符在此，还能有假！还不让开！”
那军官细看两眼兵符，忙拱手赔罪，“末将眼拙，还望赎罪。”随即，扬手发令，“打开城门……”
众军士纷纷收刀还鞘，撤回弓弩，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有几名军士已奔向城门，准备开城。
这时，蓦然有十数骑疾驰而至，为首之人正是李安俨，他拔刀在手，大声制止道：“住手！不准开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