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万万没想到,等她梳洗打扮好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即墨沧海竟然还保持着她进屋之前的表情、动作,连地方也没挪一下,就这么定定地等着她。
即墨沧海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偏过头看到身着华服梳起发髻的鱼幼薇的一刻,目光微滞,随即上前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手下的紧紧握着,仿佛再也不想放开,是啊,他再也不想放手了……从得知她逃婚的那一天开始,烙在脑子里的一颦一笑便时刻刺痛着他的心。出征前一晚,他还曾那么真切地拥有过她,那时的她在自己怀里安静地睡去,气息还是和现在一样,悠悠的香甜。
见即墨沧海抿唇不说话,鱼幼薇也懒得开口,反正她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偶尔抬头看看他冷峻的侧脸,疑惑他今天这么沉痛的样子是要装给谁看啊!
不知道即墨疏离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去跟老皇帝坦白身份了……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咚咚跳起来。想着想着,就见自己被带到了紫幽宫。
紫幽宫还是和从前一样,前院大片大片的紫罗兰被打理得常年不谢。鱼幼薇打心底里开心,今天的宴会既然还是在紫幽宫举行,那就说明骊妃依旧独得圣宠,就像这些不败的紫罗兰傲然盛开在老皇帝心中。
一踏进前殿,鱼幼薇就看到了端坐在左排第四位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即墨疏离。不需要任何语言,只一个眼神一束目光,他浑身透出的温暖就又让鱼幼薇安心了下来。
鱼幼薇在走过即墨疏离面前之后便转身走向右边第一个通常都是留给公孙覆的位置。没想到即墨沧海不但没松手,还把她拉到了他的座位上,“今晚你跟我坐一起。”
“你。”鱼幼薇张嘴就想反驳,一想到即墨疏离就又止住了嘴,翻了一记白眼鼓气坐了下去,“王爷,您什么时候可以放手啊?我手心都出汗了。”
即墨沧海不动声色,还是牢牢地握着她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鱼幼薇抽了抽手,反而被他抓得更紧了,就泄了气不再挣扎反抗。
握吧握吧!过了今天我就不用再忍受你的霸道了……即墨沧海,今晚算是白送你豆腐吃了。
不久,公孙覆的座位上突然坐了一个鱼幼薇不认识的官员,她的脸顿时僵住,想起宫人们的窃窃私语和即墨沧海的刻意回避隐瞒,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急急向四下扫去,看见韩尚青也是黑着脸坐在对面,独独不见公孙覆!
难怪在城门口就觉得不对劲了,公孙覆总是跟在即墨沧海身边,没理由那时不来城门迎接的!鱼幼薇猛地回头看向沉默的即墨沧海,压低了声音问道,“我爹呢?!”
即墨沧海不语,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那个原本属于公孙覆的位置。
“即墨沧海!你说话呀!看着我!我爹去哪里了?!为什么他的座位上坐着别人?!”鱼幼薇摇着即墨沧海握着她的手,刻意压低的声音不住颤抖。其实她的心中已经掠过了无数的可能,可是每一个可能都是她不愿去面对的,至少,面对不了这样的突然。
即墨沧海终于扭头看向她,眼神深邃却又混沌,“相国他……”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长音在殿中响起。所有人都站起身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骊妃搀着愈发苍老的康元帝走向正上方的龙椅。鱼幼薇能察觉到老皇帝在看到她时脸上浮出的不自然,不过在接到骊妃对她投以的一抹微笑时,却是收起了心中的不安也对骊妃微微一笑。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骊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呵……众皇儿和爱卿都坐下吧!”老皇帝率先坐到了龙椅上,抬起手挥了挥,虚弱的笑声中掺着隐忍住的咳嗽。
落座后,鱼幼薇又沉沉陷入了猜测中,他一定是出事了……可是又能出什么事呢?公孙覆身为相国,在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谁可以扳倒他?更何况还有即墨沧海这个靠山啊!
“这次大败僎风国,朕甚是高兴!离儿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鱼幼薇没心思听老皇帝在宴会开篇的那一番发言,只是低头愣愣地看着即墨沧海至今紧握住她的手。难怪他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沉住气……难怪他一直不告诉她公孙覆的下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孙覆是被抓起来了?还是被贬了职罢了官?
突然,一阵熟悉的气息飘至鼻尖,鱼幼薇抬起头看见即墨疏离离座上前跪地给老皇帝敬酒。老皇帝欣慰地喝下了酒,然后不住连声赞赏。
即墨疏离转身回座的时候,鱼幼薇看得出来他完全没有因为老皇帝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第一次开口称赞自己而高兴。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只有忧心,看来,他一定也知道公孙覆的事了吧……而且是一进宫就知道了,只有她不知道,所以,在走进紫幽宫时她才没能读懂即墨疏离温暖的眼神之下隐藏的忧心。
接下来敬酒的是沈鞅、傲旬、左飞等参战的带品武将,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很好的封赏,加官进爵。
“凝儿……”
鱼幼薇似乎听到了一声忽远忽近的叫唤,只是满脑子都是公孙覆,一时间恍惚得回不过神来,感觉到手被人重重地握了一下之后才匆忙抬头,入眼的是即墨沧海同样忧心的眼神,“凝儿,父皇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