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傲旬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身为将军的左飞竟还一直跪在军帐里。
虽然他知道元帅是要给不知好歹的左飞一个下马威,但是大敌当前,委实不应因此发生内讧啊。
“嗯?”即墨疏离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睁开眼。
“左将军他……”傲旬看了看单膝跪地浑身僵硬的左飞,又是轻声说道。
“左将军?”即墨疏离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非常非常轻,缓缓睁开清明的双眼,一脸认真地看着左飞,“哦?原来左将军还在这里啊,不知,还有何事要禀告?”
左飞僵硬的身体一颤,极力隐忍着什么,“无事,末将告退!”然后愤愤地站起,愤愤地离去。
“傲旬,近日军中有何动静?”见左飞离去,即墨疏离不再闭目,拿起案台上的一叠战报仔细研究起来。
“起了些怨言。”傲旬低下头,小心地看着他,虽然他也是从拜将礼那天才开始跟在即墨疏离身边的,但是几日相处下来,对他的处事也有些了解,表面虽看上去云淡风轻,实则却是雷厉风行,温润儒雅之下是一潭让人怎么也看不透的深渊。
这个仁王爷,似乎不太像是民间和军中传闻那般不堪,从这一次选择在康城安营扎寨,不正面对抗僎风国二十万大军的决定来看,如此的与众不同和出其不意,乃是真正的帅将之才。
“哦?”即墨疏离微微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也没,没什么,就是和军长们说的差不多。”傲旬磕巴着,不敢说外头其实早已怨声载道。
“是吗?”即墨疏离放下手中的军报,抬头淡然地看向傲旬,“对此,你怎么看?”
“属下不敢妄自揣摩元帅的意欲,只知不与僎风国二十万大军打硬仗,是个明智的决定,否则沈将军也不会如此支持元帅,而且康城与芜城之间五十里尽是绵延的太苍山脉,我军已疲劳行军四天,若是此时冒然翻过太苍山,只会是白白送给僎风国一次摧垮我们的机会。”傲旬认真地答道。
即墨疏离眼中闪过一丝闪烁,淡淡一笑,“傲旬,你下去吧,我累了。”
“是,元帅。”傲旬躬身应道。
在傲旬退出军帐之后,即墨疏离也走了出去,掐指仰望星光璀璨的夜空,素白纯净得如昔日桃花林中的男子,闭眼冥想了一会儿,最后,沉痛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小军帐。
翌日。
“起来!起来!”天没亮,陈军长就走进军帐把士兵们一个一个踢醒,“快起来!干活了!”
“哎哟!”还在熟睡的鱼幼薇被陈军长踢中长满水泡的脚底板,闭着眼睛就吃痛地叫起来,“有病啊你!踢人脚底板!”
PIA!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鱼幼薇立马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果然就看到了满脸横肉的陈军长。
“臭小子!还不起来!”说着,陈军长又是甩了下鞭子。
“军长!”牛二挺身而出,轻轻按着陈军长甩着马鞭的手,“木兰的脚受伤了,就算去了也干不了什么,不管什么活我多干一份就是了。”
陈军长瞪了一眼那双缠着纱布还透着血水的脚,轻蔑地笑了笑,“哼,没用的孬种!其他人,跟本军长来!”
NND!敢骂我孬种!鱼幼薇正想回嘴,却是被牛二的眼神压了回去,只能干瞪眼看着所有人离去。
因为脚痛,鱼幼薇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午饭是由火头营的阿广送来的,大概是牛二走前交代的吧。
军营从头到尾都安静得诡异,连练兵的声音都没有,直到吃过晚饭,牛二他们轰隆隆地拉着车回来了才热闹点。
“车上装得什么呀?”鱼幼薇在床上探头探脑的,想看清楚帐篷外那一车车的是什么。
“还说呢!砍了一天的柴火!我当是什么紧急任务!”牛二忿忿地解开盔甲往床上一扔,只穿着里衣腾地坐了下来,粗粗地喘气。
“什么?砍柴?”鱼幼薇皱着眉,又是转眼看了看路过帐篷拉向火头营的那一车车柴火,完全没意识到她和牛二已经到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地步了,还好现在是初冬,就算是躺在一个帐篷里睡觉,大家也还是穿着厚厚的里衣。
“还能有假?把太苍山脚方圆半里砍了个遍!”牛二紧紧地握住拳头愤愤道,要知道从军是来砍柴的话,还不如在家种田呢。
“太苍山?太苍山在哪里?”鱼幼薇对于即墨疏离的做法也非常不解,就是连修过孙子兵法的她也难以猜透。
“在康城和芜城之间,芜城已经被攻占了,我们何不早日翻过山将他们一网打尽?!据说驻守芜城的只有僎风国五万先锋军队啊,以我们的兵力打过去的话简直绰绰有余。”牛二说着一拳砸在床榻上。
这时,同去的士兵们也都回了军帐,一个个疲惫不堪,准确点是垂头丧气,鱼幼薇想劝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疏离,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诚如你知晓我喜欢的一切,而我却不知你任何,就算是许愿,我也只是要我想要的,不像你,因我愿而愿。
顶多,我就知道你那一点秘密,也许那只是你的凤毛麟角而已。直到去找小鱼儿的那天,我才知道你是命定的皇子,你为了媛妃的怨恨隐瞒了一切,真的隐藏得很好呢!
这次,为了你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替公孙覆赎罪才来到这里,与你近在咫尺,却是半点都跟不上你的脚步……
现在军营中怨声连连,要我怎么帮你?怎么帮你树立军心?
……
接下来的一天,牛二他们依旧在天没亮的时候就跟着陈军长去太苍山脚砍树了,据说加上另外两个军长总共带了一千人,每个人都是极不情愿却又不敢有违军令。
鱼幼薇看着营中士兵们越来越甚的离心,虽然怎么也想不通即墨疏离为什么要这么做,心中却是坚定着该是她做些什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