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清闲真人抛开手中已经喝干的酒坛,双手捂住脸颊用力揉搓几下长出一口气后说:“玄空师叔就是当年带我上自在宫的那位修士,当年那一战我抱着必死的觉悟迎战,为了报答当年恩情,刻意将他派了出去,也算是小小的私心吧。那一战后幸存下来的高阶弟子也都受创不轻,导致其后十余年内一一陨落,玄空就成了硕果仅存的一位。”
接着清闲背靠墓碑,伸手抚摸着冰冷的石碑柔声道:“秦妈的墓是我接任掌教之后迁移过来的,是我亲自办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经常来看望她也算是尽尽孝心。”
逸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师傅,当年您家族惨案,难道您当真就此放下,一点都不想查明真相?”
清闲淡然一笑说:“就算我能放下仇恨,又怎会不想知道真想?进阶修士那一年,我的力量在俗世中已然堪称无敌,无论当年的那帮黑衣人是何身份,都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所以我亲自跑了一趟调查真想。无奈那时候二十多年过去,很多事根本就无从下手。我辗转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得知,当年袭击我家的人是江州知府的手下。我父亲、母亲还有知府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后我父从商和我母亲结为连理,而知府踏入仕途,凭着寒窗苦读的学问和我父亲的支持,最终做到了江州知府的位置。父亲意外身故之后,那知府贪图我家产业于是便派人做出了那等事来,秦妈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敢告诉我。对当时的我来说,知府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那您……”“你想问我有没有替母报仇吗?”清闲真人苦笑着摇头道:“若那知府还活着,我必取他姓名告慰母亲在天之灵。可他却早在事发第二年就病死了,也算是咎由自取。而他的孩子年龄与我相仿,当年尚在襁褓,我又怎么可能找他们寻仇?算啦,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只是一种人生经历而非一种负担,这样的结果岂非最好?”
“放下放不下,未来总会来。”逸风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清闲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居然会由此感悟,真是难得。”笑过之后,清闲摆正自己的坐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认真向逸风说道:“徒儿,为师跟你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这世上本没有恒存长久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势力都如此。不管是我自在宫还是大觉寺,虽说存世千年可其中都经历过数次灭宗危机。自在宫在我手上有今天这成就与你无关,你不必有任何心里压力。若是没有即将到来的劫难,你、风战、风致三兄妹必然会将自在宫带上一个崭新的高度,可若说自在宫在大劫中泯灭,那也是气数如此天意使然,与你们也无关。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为师从来不曾想过要你日后有多大的成就,也从未想要让你将宗门发扬光大。我希望任何事都不会违背你的意愿,一切无愧于心,不必在意其他。这是为师对你唯一的要求,也是唯一的期望。”
逸风低头不语,双眼有些湿润。对自己来说清闲真人亦师亦父,今日方知在自己面前从不曾表露任何情绪的师傅,对自己也亦然。
“此番大考之后,我便会彻底闭关利用最后几个月时间准备飞升之事。飞升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跟死亡差不多,从此我不能随意下界,你们也没什么机会看的到我。所以今晚也算是交代交代遗言了。”
一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清闲,逸风表情时分难过。清闲立刻放声大笑,边笑边说:“行啦,我是飞升不是真死,以你的本事未来飞升上界,咱们师徒有的是时间见面。说不定日后你成就高过为师,为师还需要靠你提携呢。”
逸风苦笑:“师傅,您言重了。”“哈哈哈”清闲再次大笑:“徒儿,难得今日你我师徒这般相处,这是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了。来,陪为师好好一一顿,咱们师徒不醉不归。”
眺望悬崖美景、背靠断壁残岩,师徒二人月下对饮、你来我往,烈酒一坛接着一坛,个中豪情自不必说。
清晨,逸风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用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逸风支撑身体爬了起来。只见身边围绕着零零散散几十个酒坛,逸风努力回想,只记得昨晚喝到气氛正热手中无酒,在清闲这位天下第一飞升在即的绝世高人的怂恿下,师徒二人偷偷摸进好几个山中出名好酒之人的房间,偷了不少好酒,其中甚至有教御首尊的房间。只不过以清闲的本事,根本就无从察觉。后来二人回到后山继续狂饮,再后来的事自己就完全不记得了。
此刻清闲真人已不知去向,逸风对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宿醉断片的行为苦笑不已,只是逸风也不得不承认,能和自己敬爱有加的师傅如此相处,这种犹如家人的感觉真好。
“当”,一声晨钟传来,逸风暗叫一声不好。擂台混战今日还有四场,如今上午场即将开始,自己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连忙暗运真元将宿醉感觉清除,逸风只觉瞬间神清气爽起身跑回小屋匆忙换了件衣服赶往殿前广场。
逸风赶到时,两场擂台战刚刚开始。盯着众人目光,逸风硬着头皮登上主看台,来到清闲真人身后站定。而清闲淡定的品着茶,仿佛没有看到逸风,更当昨晚的事根本就没发生。
“难得啊,你居然会迟到?”风战打趣道。逸风咬着牙小声说:“有点事耽误了。”“哦……”风战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不再说话,只不过脸上一直挂着一副欠揍的笑容。考虑道这个场合给风战脸上来一拳不太妥当,逸风只能无视风战当没看见。
上午这两场擂台战相比昨日略显无趣,没有堪称强力的人物破坏平衡,大家或几人联手或单打独斗,在修为相若的情况下大体上都是战的难解难分。
这种程度的武斗其实最是激烈,可对看台上的那些前辈来说,就相当无趣了。又没有可关注的人和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这帮老家伙一个个或闭目养神或与旁人闲聊,没一个心思放在擂台上的。倒是身边的小辈们大多修为还不如擂台上的那些人,因此看的津津有味、热血沸腾。
打了大半日,直到正午时分才决出胜负,胜出的五人应该是提前就商量好的,五个都是准修士一上来就联手对敌。最终人人带伤坚持到了最后。
用过午膳稍事休息之后,最后的两场擂台混战宣告开始。这两场中有一场稍微值得关注,那就是本次擂台战中三位修士之一,持有伪天兵“狂狱”双战斧的风月。
选手登场,风月娇小的身躯,缠绕身躯的锁链,后腰斜插着的两柄车轮大斧让其特征明显,十分抢眼。
不同于风泰的不被人重视、逸风的低调内敛以及风烟自以为是的登场方式。风月简简单单的往擂台上一站,娇小的身躯立刻迸发出强烈的气势,那种十足的压迫感让同台对手暗自心惊。再加上风月平日里的呵呵凶名,此刻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可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远离风月。
此刻擂台上形成泾渭分明的场面,风月一人独自占了擂台三分之一的地方,另外百余人则挤在另外一边。
裁判宣布开始后,风月所在擂台没有一个人有动作,有一名看起来似乎有四十多岁,面向相当老成的弟子被众人推搡出来,面色显得无奈还有些害怕的向风月抱拳拱手道:“大姐头,可否商量一下,您老人家先在一旁休息休息,不要参与争斗。我们自己来,打出前四在和您老人家一起晋级,您看可否?”
主看台上的真人教御们脸色有些不自然,这等于不战而怯,虽说都是自家门人子弟,可毕竟太过难看。两侧看台上对这种情况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露出有点意思的表情。
风月撇了撇嘴不屑道:“我看不妥。身为自在宫弟子因惧怕对手而怯懦避战,成何体统,致我宫声威脸面与何处?既然是擂台战,当然各凭本事,靠拳头说话。”
说道这里风月瞟了一眼角落的木桩,径直走了过去,边走边说:“老娘本来想一上来直接拔出狂狱,以最快的速度砍翻你们了事,不能让风泰那傻大个一个人抢了风头。可现在见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这么怂,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有,所以我改主意了。”
风月在木桩前站定,上下打量着这根木桩。回身向擂台另一侧的那些弟子讥讽道:“你们都是一群脓包、胆小鬼,不是怕我么?不是怕我手中的狂狱么?”
说着风月一声娇喝,一拳将木桩打断,接着双手抓住断裂木桩两端,五指直接嵌入木桩,双臂一用力将木桩断成两节。
风月双手各持一节木桩,互相敲击发出“梆梆”的声响说道:“来,来,来,别说老娘不让着你们,老娘就用这一对木棒,好好心疼心疼你们这群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