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茫然说道:“他们要杀我?你这话是何意?”
苏心瑶先长出一口,平静说道:“你可曾记得,之前我爹爹带你去见道慧师祖的事么?”
灵修点头说道:“记得,那是在你下山之前。师祖说我身体有异,为我求了这件宝贝,可保无事。”说着,将所左手抬起,露出那串琉璃珠来。
苏心瑶点点头,说道:“你可曾记得,爹爹带你去见师祖是因为何事么?”
灵修仔细回想,说道:“记得,那天我和你去了云窝乡。后来我晕倒,醒来之后师父就说我身体需要医治了。这些……和现在的事有什么关联?”
苏心瑶说道:“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给你听,看你还能否想起。那天,因为临近我下山之期,我舍不得你,咱俩就一起去云窝乡打酒喝。在云窝乡,你、我、众味斋主人、老酒鬼、白日丧命星等人一起喝酒唱歌,这些你还记得么?”
灵修笑着说道:“当然记得!”
苏心瑶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可曾记得,我两人借着酒劲,爬上云窝乡悬崖边的蟠桃树,去摘白玉蟠桃么?”
灵修也记得,点点头。
苏心瑶问道:“你可曾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灵修刚要点头,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只好摇摇头。
苏心瑶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听好了,当时我两人爬上那蟠桃树。谁知那树枝早被蛮虫给蛀了,外面看来没什么异样,里面却被掏空。我一脚踩上,树干断裂,站立不稳,就摔下悬崖去了。”
灵修惊叫一声,自己竟然完全想不起有此事。
苏心瑶神色转为暗淡,垂目说道:“云窝乡没有虚云结界守护,我掉了下去,你一时情急,也跟我一起跳下。我当时只怨自己不小心,要连累你一起死了。谁知蟠桃树下,原来是五彩祥云汇聚之所,比咱们云燮峰要多得多。我们被五彩祥云接住,没有堕入云海。我和你死里得生,又被五彩祥云环绕,如同在仙境一般。咱们说话,嬉戏,快活得很,最后……最后……”
她说到此处,再说不下去,脸胀得通红,眼泪不住流下。
灵修脑中有如电光一闪,记忆不断涌现脑海,顿时也面红耳赤。他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他和心瑶自蟠桃树上掉下,跌入悬崖,却误入了五彩祥云的灵气漩涡。这五彩祥云是天地间自然存在的五灵仙气,亦是旋照功最后功成时,需要吸纳的精华之物。在仙云宫中,一向只有云燮峰会偶然出现。
没人想到,在云窝乡的悬崖下方,竟然会有大量五彩祥云的汇聚。两人被五彩祥云环绕,那五彩祥云如光如云,如水如雾,或累计成堆,能横卧其上;或分裂成条,能持之起舞;或撕成小片,可吃进肚里。他两人见到那样奇异美景,喜出望外,一时各种玩乐,开心畅快。两人情投意合,又借着酒力,难免有肌肤缠绵之事,甚至衣服也脱了一半。就在那时,却被卢象真给撞见了。
原来卢象真素知此处乃修炼仙法的奇妙去处,故在云窝乡暗备了绳索等物,无事时便一个人躲来静修。他之“八极玄生印”便是借助这里五彩祥云的灵气才练成的。那夜他正巧也来到悬崖之下,才撞见灵修和心瑶欲行云雨之事。
此事虽非绝对之禁忌,但两人合修旋照功,功力尚浅,若此时破了童子之身,三十岁之前武学便绝难有成。
卢象真情急之下,呼喊两人。两人惊觉被人撞见,酒立即醒了一半,卢象真怕他两人羞愧难当,故转身欲走。灵修则误会他是要报告师父、长辈,情急之下运起五灵仙术,欲制住卢象真行动。不料他发出的咒术,受周围的五彩祥云加持,威力大大增强,竟将失手卢象真打伤。
卢象真恼怒之下,使出“八极玄生印”封住灵修浑身经脉,要抓他去见师长。就在此时,灵修浑身炎气爆发,混沌炎气迅速吞噬了卢象真打入他身上的灵气。神情大变,手成利爪,一爪抓向卢象真。
卢象真哪里预料得到,当时胸口遭受重创,血溅肉开。
苏心瑶见状立即去阻挠灵修,却见他双眼变得通红,竟然连自己也要攻击。好在她大声尖叫,惊动了静居在云窝乡的道明真人。道明真人及时赶到,才将发狂的灵修制服。
待灵修醒来,便只记得与众人喝酒之事。他也知卢象真受了重伤,但道慧真人下令任何人不得再过问此事,故无人告知他真相,只说卢象真练武时不慎,伤了自己。后来苏心瑶年满十六周岁,便下界游历,两人也因此分离。卢象真素与灵修交好,知他非是故意后,二人之友情不仅丝毫未减,反倒日益深厚,亲如兄弟一般。卢象真也带他重游过云窝乡悬崖下,他只知那是卢象真修炼武功的秘密之所,却丝毫不记得他们三人在那处发生的事情。
此时,被苏心瑶提起,过往一幕一幕才如电光火石重新闪现在灵修脑中,惊出他满头大汗。
灵修既然回忆起那夜因由,此后师父如何带他去见道慧,道慧又如何为他制作“百圣琉璃珠”,一切事情便都串了起来。
灵修语音颤抖,说道:“他们要杀我,是因为……是因为……我也有那异能?”
苏心瑶见他神色,便知他已经回忆起一年前的旧事,于是说道:“在此之前,这件事只有我、爹爹、妈妈、道慧师祖、道明师叔祖和卢师兄几人知道,所以我并没在意。那日你们因为华将军而谈及此事时,我虽然担忧,但是不敢直接告诉你。昨夜见到‘影先生’之后,我才确定他们要伏击的首要目标,便是你!”
灵修哽咽说道:“可他们是如何知道我身上有那异能的?”
苏心瑶摇头说道:“这不重要,他们竟然能够找到灯蝶子、找到霍煅,自然有他们的法子。所以,你以后切不可再像原来那样信任南宫大侠。他若是好人还好,但若他是恶人,你的性命早晚会折在他手上。”说罢,以手掩面幽幽地哭起来。
灵修焦急如微火烤心,说道:“瑶儿,你是不是还怪我对你无礼?”
苏心瑶哭道:“不是,那夜你我差点犯下大错,我爹爹虽然不知道,我却记得一清二楚。他为姐姐的事,已经伤心了半辈子,我差一点,又要让他后半辈子也伤心难过!”说着,不愿再站在灵修身边,向道旁奔跑而去。
灵修追了上去,不敢碰她,说道:“你姐姐……念云师太,她又是如何?为何会和我们的事有关?”
苏心瑶满脸是泪,泣不成声,说道:“这事我不能跟你说,你也不要再问,只是咱们未完婚之前,在男女事上绝对不可逾矩,否则我只有一死以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
灵修听她竟然说出如此坚决的话来,说道:“我对天起誓,和你完婚之前,绝不动邪念,否则死于刀剑之下!”
苏心瑶方才说出那些话,就已经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只是被往事勾起,一时情绪失控。现下不是谈论此事的时机,赶忙收束自己的情绪。
于是强作镇定说道:“我觉得,是南宫大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知道你身上有那异能,便驱使我们两人来此。那‘影先生’用至闻法师等人,设下‘围点打援’之计,引我们上勾。若不是至闻法师舍身相救,你我就死在他们手上,这样一来你身上的异能便被‘影先生’夺走,交给那血色怪人。“
灵修见她心情平复,便不敢再提那茬儿。顺着她话说道:“我知你的意思。但如果真如你所说,是南宫大侠设下的计策,那为何不直接让‘影先生’在半道伏击你我?何苦又要拉上静安寺众人?
依我之见,那位‘影先生’并不知道我们的行踪,是我他们需要击杀的目标之一不假。但昨夜我们遇上他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苏心瑶默不作声,仔细想想,觉得灵修说的更有道理。
灵修抬起左手,说道:“道慧师祖既然知道我身有异能,他明确告诉我只要有此珠在,我就可和常人无异,想必他有他的考虑,否则不会随意放我下山,所以我并不特别担心自己的安慰。”
放下手,继续说道:“昨夜幽冥鬼甲和幽冥鬼影的数量甚众,说明那‘影先生’的道行很深,但这些年道教一直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应是一直潜藏未出。现在,你我无意中发现截教的传人现世,对道教来说是一件好事。”
苏心瑶觉得他分析得甚有道理,旋即对南宫大侠的怀疑减少了几分,说道:“你说的很对,若南宫大侠是与‘影先生’、血色怪人是一路的,我们此刻应该已经死了。所以他应该没有嫌疑,但是,他的儿子南宫智却很有可能和‘影先生’有关!”
灵修点头说道:“是了,无论武林盟之事,还是抢夺异能之事,都指向了此人。唯今之计,我们只需在白天见他一面,便能知道他是清白还是真凶!”
苏心瑶问道:“这要如何知道?”
灵修从怀中掏出洞灵鉴,拿在手中,心瑶明白过来。
灵修说道:“虽然那‘影先生’法力高深,但经昨晚一役,他之元功也势必损耗严重,短期内是无法再那样大举进攻了。因此,这几日里我们应当安全,正好借此机会接触南宫智,以查明他的真实身份。”
苏心瑶明白了他的用意,慢慢点头,说道:“那你我仍是依照南宫大侠的嘱托,先去找南宫智,返回开封之后,再将截教传人之事详细呈报给姐姐他们。”
正在此时,官道上一辆驶了过来,两人忙走上前去,欲请马车载他们回彭城。两人还未开口,只听车厢中有一人说道:“哈哈,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们两位,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却不知车上之人是谁,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