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忙快步上前,讲心瑶扶住。苏心瑶浑身极为疲惫,真气消耗过度,先前被压制之内伤此时发作,致使内息虚弱。灵修扶她,盘坐在地上,运起旋照功为她疗伤。他两人功体本就是阴阳合修,因而两人之真气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是契合,彼此疗伤之效果远超他人。灵修自己既不需动武,便把一身真气毫无保留地输入心瑶体内。
林玄策说道:“燃云佛子赐‘天龙回元丹’予角逐三甲之才俊,四位请服用此丹后,各自修养、休息半个时辰,恢复元气后再战。”
一人从落英亭中走出,手拖一盘,盘上放一瓶丹药。径直走至苏心瑶等人面前,正是那日在剑陵前结识的闵子川。
闵子川一面取出丹药,交到灵修手上。一面说道:“我那日见苏道长,只看出美貌脱俗,今日一见,才知晓苏道长不仅道法高强,智计也非凡俗。那公孙姑娘身兼三教绝学,也败在苏道长手上,实在让学生佩服。”
闵子川此言绝非奉承之词,乘烟诀是道教“梁州三玄”之一青羊宫的镇教内功;摩诃般若忏则是大慈恩寺的上乘外功;天道六十四剑更是自十代衍圣公以后,已失传千年之绝学。
灵修将丹药喂给心瑶服下。
心瑶方才接受灵修之真气,内伤已经恢复大半,此刻又有佛门疗伤圣药相助,只需再修养、调息片刻即可恢复。她听得闵子川之言,平淡说道:“当时我知她有强招要至,因中国般若忏,当知她再发招,威力只会更强,不敢再正面抵抗。于是连用金、土两咒,阻碍她视线,再用替身符制造假身,真身用土遁术遁入地底。从她身后地表钻出时,才发现她剑招之威力,好在她既无防备之心,也无防备之力,中了我奇袭计,才被我侥幸获胜而已。”
闵子川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如此,那花瓣假身,只是诱敌之计罢了!学生受教了!”
说罢,略一施礼,拿着丹药去寻其他人去了。
灵修柔声问道:“你内息怎样,好些没有?真气恢复得如何?受的伤还疼么?”
苏心瑶笑道:“你这么一连串问,我怎么回答?我比别人可好得多了,你这一身的真气七七八八都给了我,哪里会不好?”
她说“别人”二字时,咬得格外重些。
灵修没明白她弦外之音,说道:“你少说话,好好调息一会儿。待会要战白阳,又是一场硬仗。”
他们二人本是自幼一起长大,之前因在仙云宫惹出些祸来,便生了些芥蒂。后逢苏心瑶年满十六,故他们师父观沧真人苏琰命苏心瑶下山,壮游天下。二人因此一年不见,更添了些生分,此次重遇相处几天,亲密之情反倒较往日更浓。
另一边,李羡却专心听着三教高峰之间谈话。
南宫仁说道:“这‘天道六十四剑’共有六十四式,传闻为圣夫子所创,自十代衍圣公后便已失传,成为绝学。孤者早年曾与先衍圣公参详过此剑法,均难有所成。公孙贤侄不仅学贯佛、道,且在本门造诣竟已高到如此,假以时日,待炉火臻纯,必是儒教复兴之主。只是孤者十分好奇,不知公孙贤侄已经练会几招了?”
公孙丹拱手作揖,说道:“谢南宫大侠勉励。此剑法并无秘笈可参照,唯有熟读儒教之经典,于机缘下自可领悟,晚辈只是偶得妙手罢了。全赖师父督导有力,晚辈无论练武如何辛苦,每日也必抽出两个时辰诵读诗书,方有习得此招之两院。现下也仅会‘天行乾’一招而已。”
程黎轻哼一声,说道:“老夫一直认为,丹儿乃应天命而生,为我教继往开来之人。可惜终究是一介女流,难堪大用。”
公孙丹被师父恶言相向,双眼一红,眼泪流出。
孟文君听言,怒道:“程师兄此话太也失礼,女子哪一面又输给男子,如何这样说话?公孙贤侄兰心蕙质,才学过人,有目共睹,有徒如此,又奈何奢望太多?!”
她之心智本强过常人,又生得天姿国色,兼之她年上四十仍是未嫁,世之俗人便时有不恭之言,连门人弟子也不少窃窃私语。她平素最恨人单因性别之故,而将她之志向、品德一概抹杀,此刻见程黎数落公孙丹,知觉同病相怜,恻隐之心大起。
程黎听言,轻蔑一哼,竟不理她。
南宫仁见状,忙出言打圆场,说道:“今次试剑之会,儒教两大绝学‘王道正气’与‘天道六十四剑’同时再现尘寰,令孤者眼界大开。全赖孟世妹与程世兄为人师表之功,若二位能通力合作,将此两大绝学相互交流,则儒教必能再现圣夫子时代之盛况。天下人想必同孤者一般,正拭目以待。”
荀克诚良久未言,此时说道:“公孙师侄确是人中之龙,早先随老夫往临淄之时,儒皇陛下便已青睐有嘉。曾私下与老夫言到,在合适之时机,欲特旨征辟为中书舍人。此言未说与程师弟,只是想留个惊喜。今日公孙贤侄虽败,仍是光我儒教门楣,且不日便将出仕,亦是一大件喜事,程师弟息怒为佳。”
这中书舍人虽然不是高品官员,但其职责为草拟旨意,实为儒皇之近臣,甫一出仕便担此职,重用之心昭昭。
程黎听罢,说道:“荀师兄教训得是,是愚弟失言了。孟师妹,丹儿,方才黎失礼唐突,冒犯二位,着实不该,请二位巾帼宽恕。”他说此话时,自称其名,颇为谦恭诚恳。
那公孙丹父母早亡,自幼为师父程黎一手养大。程黎虽生性傲慢,但待她却如亲子无益,且文传武训,孜孜不倦,方有她今日之功力。此刻见师父竟低声下气致歉,一时委屈之心消退无痕,但感恩愧疚之心大起,眼泪更是难忍。又听闻自己即将出仕,必然要离开师父身边,情到真挚处,哪里还忍得住,顿时泪如泉涌。
孟文君见程黎既已出言道歉,也只能按捺心中不满,略一回礼,却不搭话。转而询问燃云佛子伤势,佛子微微一笑,谈吐自若。
李羡听罢众高峰之言,愁上眉梢,不自觉陷入沉思。
灵修见苏心瑶、卢象真二人都是打坐调息,自己却与天佾一样,都蹲在一旁守候。觉得有趣,天佾此刻也正巧看着他,旋即会意,两人相视一笑。那天佾散了头发,却是个美人胚子且稚气未褪,更添几分清纯。灵修心道:卢师兄若能把她拿下,也算是“郎才女貌”一段佳缘,只是模样上不怎么般配。
如此又过了一会,休息时间到了。
林玄策走入场中,说道:“三甲之争,第一试南华禅寺燃虚对阵云中侯部将华梧桐;第二试天师洞白阳子对阵仙云宫苏心瑶;第三试为前两试之胜者比斗;第四试为前两试之败者比斗。”
苏心瑶因是第二场,也不起身观战,仍是闭目养神。
李羡说道:“这位华将军应不是燃虚法师的对手吧?”
灵修说道:“华将军能败卢师兄,占了杀气克制灵气的便利,若遇上止杀诀修为高深的燃虚法师,恐怕难以取胜。且方才法师所用之‘韦陀降魔功’,已在在说明二人之武学不在一个层级之上,单看华将军如何别出心裁以致不败的太难看便是了。”
李羡说道:“这位华将军应是吃了没有上乘内功的亏?我看他资质、悟性均非寻常聪明人可比。”
灵修一声叹息,说道:“‘四海剑法’、‘弥天掌法’、‘春秋笔法’,三套武功他均是只看其形,便能得其法,天资实在高超。可惜却身在行伍,大材小用了。若早有名师教导,江湖上哪能没有他的名字?”
李羡笑道:“看来贤弟下山以来,谈吐见识增长之速飞快,几日不见,已是愚兄静听贤弟指点江山了。”
灵修挺不好意思,说道:“李大哥说笑了,待这件事完了,咱们好好去饮茶、谈心!”
李羡笑道:“这是自然。”
只听林玄策喊道:“第一试,南华禅寺燃虚对阵云中侯部将华梧桐!”
天佾闻言站起,代卢象真观看华梧桐之战况。
华梧桐与燃虚二人,各站比武场一边。那场中巨石因被苏心瑶化为石俑,又被公孙丹击碎,早已没了踪影。地上土地也被“天道六十四剑”卷起,露出下层湿润土壤,土草清新之气弥漫;周围桃木也因天佾之法术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兼之桃花凋落遍地,乍看之下,一片狼藉。
华梧桐说道:“末将未料到竟能走到这里,对阵法师,末将已无取胜之信念。只愿与法师切磋交流,以增见识,请法师赐教!”
燃虚说道:“居士所言坦诚,小僧便以纯外功出手,居士能领悟多少,全在居士自己了!”
华梧桐哈哈一笑,说道:“法师快人快语!末将先谢过了!”说罢,宝剑立即出鞘,挺剑直刺。剑刃还未到,黑色剑气已经发出。
燃虚双手合十,高宣佛号,出掌相应。
欲知两人比斗结果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