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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熟人仇人

自十年前石墩村一事后,秦四以为这世上只剩下自己和秦云两人,想不到竟还能再见到村人。尽管当年只是村里的长辈,这时相见,就如亲人一般,说不上的激动开心。一路上,秦四一改往日沉闷的性子,和王叔陈叔说着自己和秦云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有说起当年的惨事,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像癫狂了一般。王深忠和陈扬威两个中年汉子也随着秦四的情绪起伏而笑笑哭哭,看得出来无论是秦云两人还是王深忠两人这些年都忍着苦。

夜晚,五人围着篝火。在白天的时候,秦四他们就听王深忠说他们也恰巧外出,回到石墩村的时候已经是出事一个月后的事了,王深忠两人无路可去,只能去远走临风城投奔远亲。此时秦四稍显镇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两位叔叔道:“王叔,你们怎么会在万森林呢?”

王深忠无奈地摇摇头,想必这万森林的凶险他们也是知道的,回答道:“我和你陈叔这些年来做的是走镖的生意,这次的我们要带个东西到无华寨。”

“无华寨?”自遇到王深忠两人,空心就一直没有说话,他知道两位师弟有更多的话要说,此时一听王深忠这话,终究是忍不住了。这万森林有多大他不知道,估计也没人知道,在这万森林,要走出去只能走正北或者正南方向。万森林就像一个小的九境,只是这里住着的是妖,万森林就像上天给妖族的另一个家园,只是他们自己不喜欢。这里有多少妖寨妖山没有人知道,但是无华寨则是大家都知道的妖寨,因为这十几年来,在九境之内行走的妖怪都是无华寨出来的。

“嗯,我们有地图呢。”王深忠拿出一张发黄的图纸递给空心,空心接过一看发现里面只有无华寨的路线,而路线之外的全部是空的。这算什么地图,走在这种地方搞不好走走就窜出来一个妖怪把自己吃了。走镖的人最忌讳别人问镖,空心不好坏规矩,于是捅捅秦四,示意他问问王深忠他们押的是什么镖,竟然要走到妖族的地盘。秦四尚在重逢的喜悦中,没在意到空心的意思。秦四没在意也就算了,秦云直接说道:“要不王叔,我们陪你们走一趟吧。”说罢还拍着胸口说自己学到了真本事。王深忠一听更是求之不得,事已至此空心也只好随他俩。

是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五人就按照王深忠地图的路线所走。这一走不再是正南北方向,空心不敢托大,走得十分小心。待走了三四天后,五人再也没见到一个人后,空心知道此时终于走进了妖族的地盘。

“此地不比平常我们需更小心点。”自遇到言平江后,空心换了性子似的,凡事变得小心翼翼。

“空心大师多虑了,实不相瞒这趟镖是浪千里先生委托的。”既已到妖族腹地,王深忠也不避讳什么,“这里已是无华寨的地盘,不会有事的。”

无华六妖,三狼三蛇。三狼尤为出名,因为他们在九境内行的是恶人之事,却一直没有被抓住。这浪千里,就如同他名字一样,一身功夫全在脚上,凭着自己身法迅捷,经常挑衅宗府的执事,声名在六妖中更显。

“人妖虽有别,但这世上多的是做妖族生意的人,空心大师宽心。”陈扬威的话也没有错,在九境之内不说做妖族生意,为妖族提供庇护所的山门比比皆是,这也是妖族在人间行走无碍的原因之一。

“看这地图,我们大概还需走十天就能到那无华寨,我们别磨蹭了,快走吧。”王深忠着急赶路,一路上都在不断催促,秦四与他们刚重逢,也不说什么。

空心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位师弟,拉着他们到自己身旁,对着王陈两人说道:“王大叔真确定此地无妖敢来劫镖?”

“空心大师放心,不会的。”王深忠还以为空心多虑,兀自安慰他。

“当真?”空心加重了语气。

还未等王森忠两人回话,秦四就觉察到了不对,自己与秦云被空心拉过来,此时明显与王深忠两人划清了界限一般,加上空心语气不对劲。秦四说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空心大师真是多心。”空心突然变脸,王深忠也料想不到,笑呵呵地想打消空心的疑虑。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空心语气带着威胁,押镖只有两人,还是来万森林内,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接的。

“师兄,你说什么?”秦四有些生气,“他们是我们叔啊。”

“四儿,你莫要怪阿云和空心大师。”王森忠一脸无奈,显得十分委屈,但仍旧为空心说着好话,“我们这时遇到你们,实在是显得突兀,任谁都会怀疑。”

“王叔陈叔,你们别怪师兄他们,这几天我们也遇到了些事。”秦四还以为空心遇到言平江后心情不好。

“别装了,我不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空心很是笃定,“还能认出空见空性,真当我傻?”

空心的话让秦四一愣,恍然醒悟,因为“四儿”这个称呼只有村里长辈叫过,两人在开始便疏忽了一事。十年来自己和秦云模样大变,莫说是王深忠陈扬威,就算是自己父母再生,也不一定认得出,而且王森忠陈扬威两人样貌仍与当年一般,已两人的年纪再入道已是不可能。想起这些,秦四不敢相信的叫了声:“王叔。”希望对方应答,能给自己点希望。

“王叔?”王森忠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空明先生的师弟,却不知空心大师为何此时才揭穿我们?。”

“幽魂宫的鬼魂,你们身上的气息怎么伪装都无法掩盖。”空心早年跟着空明,没少接触这些怪物。

此话一出,秦四不敢相信,厉声叫道:“你们?我王叔陈叔他们怎么样了。”本以为是故人重逢,不料竟是如此,老天总在开自己玩笑。“我王叔陈叔他们呢?”

“四儿,你明白你们人类是怎么死的吗?”王森忠不理会秦四的话,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燃起一团火,秦四记得这气息,就像十年前一样。“隐冥火,只有受到切肤之痛的人才能感受到。”王深忠轻轻一吹,那火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着秦四飘去。秦四也不是当年的那个菜鸟,真气附拳,直接震散火团,双眼如喷出火般,恨不得烧死王森忠陈扬威两人。

王森忠不以为意,说道:“灵魂离开身体,然后躯体腐烂,白骨化土。即使再通天的修为都脱不开死亡,你说修仙是为了什么?”

“长生本就是罪。”王森忠的话让秦云想起了七罪书,修道既是为了抵御妖族也是为了长生。

“生老病死本是世间常态,道者术士修仙凝魄定魂,拔高寿元,强行与普通人类划出仙凡之别,于我们看来本是常事,但在凡人和妖族眼里,我们便是违了天道。”空心没看过七罪书,接过秦云的话说出自己的理解。

“阴魂死而不散也是罪。”秦四可没有那么多闲言碎语,一看到隐冥火,他就想起那天烧掉一切的大火,那夜毁掉所有痕迹的大雨。愤怒让他失去理智,握拳就要上去杀了两人。账迟早要算,十年都忍了过来,这会算什么,秦云拦着秦四,想听听对方会不会谈到木神之书。

“所以,那七罪书对你们和妖族来说是炼魔之术,往生经对我们而言却是化罪之书。”王森忠眼里透着着迷,那往生经的魔力使他们不可抗拒。

果然是冲着这东西来的,空心秦四虽然不知道木神之书的内容,但在与秦云的朝夕相处中也知道七罪书往生经之名。看着王森忠仿佛醉酒的模样,空心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问道:“那东西能让你们变回人?”

“当然。不然为何千万年来我们从未放弃过。”这没什么隐瞒的,幽魂宫对往生经的觊觎就如同野心家对七罪书的觊觎一般,只是这两物分不开这么多年来才没落入幽魂宫手里。

“人可没有你们那么冷血。”秦四咬着牙。

“感情只是生命的附赠品,我们想要的更多。”王森忠伸出手,仿佛要拥抱天空,“行走在阳光下,吃到温热的食物,感受流动的鲜血,被病痛折磨的痛苦,更多,你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我们而言都是奢侈。”

空心以前接触过他们这些人,他们以阴魂之身,吞食常人三魂,夺魄入体,看似与常人无异,但一接触就知道差别,那就是他们没有体温,血也是冷的。

“我们想要变成真正的生命,呆在人类的身体里越久越是迷恋生命的味道。”对阴魂而言,他们所附体的躯壳衰坏腐烂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本身。

“你们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三人的行踪只有师父知道,空心想不通对方如何找到他们的,如果不解决这问题,今日就算脱得了身,日后也是麻烦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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