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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埋伏

一行人策马急行了半个时辰,一路安静异常,就连林中鸟叫声都鲜有闻,扶苏向道旁密林中望去,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正在此时,只听“嗖”的一声响,一支利箭从道路左边的密林中射出,正中都尉马旁的一名卫士,那卫士应声而倒摔落马下。都尉发了一声喊,抽出钢刀,余人纷纷抽刀,道路两旁一时间箭如雨下,又有两名卫士中箭身亡。扶苏只感觉箭如飞蝗,胳膊上一痛,一支飞箭擦着胳膊划开一道伤口飞了出去。扶苏忍痛死死抓牢缰绳,控制已经受惊的马匹。这时旁边的一匹马靠了过来,马上卫士脖颈横插着一支箭,口中喷涌出一股股鲜血,扶苏感觉一阵热血上涌,几欲昏厥。时间恍惚,好似过了一瞬间,又好似过了很久,扶苏脑海里闪现出以前的种种;穿越后的第一天早晨迷雾上升起的太阳,还有哑女,在河边的那回眸一笑……扶苏忽然醒过来,不是说人死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出现身前种种,难道自己就要死了吗?扶苏低头查看身上,除了旧伤和胳膊上流箭开出的一道口子,身上完好无恙。“不能就这么死了”扶苏脑子里回想起哑女倒在火中微笑着向他伸出手的情形,扶苏咬了咬牙振作精神。旁边马背上中箭的卫士已经滑落到地上,马背上的行囊散开露出行军时当被子用的军毡,扶苏双手伸过去扯过毛毡几下抖开,身子下伏爬在马背,用毛毡盖住自己和身下的马匹,只留出半个脑袋,此时羽箭不断射来,扶苏只觉得身上微微疼痛,射来的羽箭竟都掉落在地上,这毡子厚实竟真能遮挡射过来的利箭,扶苏心神稍定,伸头去看四周,只见都尉和没中箭的卫士正聚成一团朝前移动,边移动边挥剑打落林中射来的箭支,但不时仍有人中箭落马,看来要不尽早冲出敌人的包围圈,早晚都会被射成刺猬。扶苏向道路两旁望去,只见两旁都是高达一两丈的陡坎,骑着马肯定上不去,敌人选择此处正是看中此处地形,教人无处可逃。

扶苏调转马头想着从来路退回,但回头一看来路已被敌军用树木堵死,稍一思索知道前面去路肯定也被堵死,都尉和那群卫士向前移动最多也只能靠近树墙,最终还是躲不过全军覆没。扶苏感觉一阵沮丧,正在这时一支流箭射中扶苏坐下马腿,那马身歪倒挣断绳索,把扶苏从马背上摔了出去。扶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稳住身形,回头张望,只见飞箭如流,那匹马片刻间已身中数箭,正发出阵阵哀嘶。扶苏知道林中敌人发现箭射不透毡子,转而射他的马匹。扶苏大为气愤,心中腾腾怒火升起,那哀嘶的马儿让他想到葬身火海的哑女。扶苏在地上爬行几步,找到一把散落在地的钢刀,用胸膛压住刀柄,把绑在手臂上的绳索割断。抬起头来看到右面一头战马正原地打转,扶苏拾了钢刀寻着一张毡子奔到那马跟前,掀开毡子裹住马身,提着钢刀翻身上了马。此刻他已把性命置之度外,眼前形势迫使他必须放手一搏。

扶苏兜转马头策马向前奔去,道路两旁箭如飞蝗却一时也奈何不了他。扶苏追上都尉,他知道此刻情形自己只有和被围的卫士一齐协力,才能冲出包围圈,逃得性命。果然如他所料,道路尽头敌人已用树林石块堵死,都尉正率领众人苦苦支撑,慌乱中有人弃了马,想从道路两旁爬上树林与敌人一决死战,还没等爬上土梁已被敌箭射死。扶苏策马绕众人奔行一圈,让惊慌失措的众卫士看到自己,边策马边大声喊道:“用毡子裹住身子和马匹,箭射不透!”

接着又喊道:“想活命的就跟我来!”

说完挥刀砍落一枚敌人射来的一箭,一拉马缰朝来路奔去,原来在来的路上他发现道路右边好似有一处缺口,但迷雾重重之下,扶苏也不敢断定这缺口是不是自己惊慌中看错了。策马来到发现缺口的地方,只见杂草横生,但那草又高又密,一时间看不清后面究竟是山壁还是缺口。扶苏一咬牙,双腿一夹,纵马冲了上去。马到近处,杂草后面忽然伸出两只长矛,由上向下只朝扶苏胸口插来。危急中扶苏身子后仰左臂横揽下压,夹住两根长矛,右手钢刀顺着矛杆直劈过去,只听两声惨呼几乎同时发出,草丛中滚出两人,一人脖颈鲜血狂涌,一人左手齐腕而断。扶苏见自己随手一劈竟重伤两人,心中有一丝不忍,但当前形势已由不得他犹豫,一提缰绳马儿爬上了土梁,树林里又有四个手握长矛的敌人围了过来。扶苏知道此刻不可恋战,若被围住自己将必死无疑,策马便朝树林边正朝道路上放箭的箭手奔去,扶苏此时心中最恨的就是这些放冷箭的人,到了近处举起手上钢刀,居高临下一刀猛劈下去,当前一人竟被他一刀劈断了胎弓砍进了锁骨。敌群顿时慌乱起来,他们是箭手,只负责放箭,长矛大刀这些笨重武器都没有,此刻让扶苏近了身,弓箭失去威力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扶苏一阵猛砍,只砍的手臂酸软,身上鲜血淋漓,却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到最后就连手中的钢刀都砍豁了口。

扶苏看了看马下倒下死去的,和一时未死呻吟着的敌人,一时竟不能相信这些人都是被自己所杀,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手中钢刀变的异常沉重,随即手一松,钢刀掉落在了地上,他已听到豁口处传来厮杀的声音,想必都尉和她手下的卫士们已跟随而来。扶苏掉转马头也不管手中还有没有兵器就准备前去接应,马儿驼着他只走了两步,忽然“嗖”的一声,林中射来一支长枪,这长枪对准了扶苏胸口,扶苏来不及多想,双手猛提马缰,座下战马一个人立,站了起来,那长枪“噗”的一声插进了马肚子里。那战马一声哀嘶,前蹄落地,马身歪歪斜斜向前走了几步,便轰然倒地,连同扶苏的一条腿都压在了身下。

这边几名敌人见扶苏被压在了马下一齐围攻过来。扶苏双手使力,想把只剩嘶嘶吐气的马儿推开,但战马重达千斤,他又怎么推得动?

敌人已围了上来,刀剑齐举,眼看就要被乱刃屠戮,扶苏双手在四周乱摸,想寻着一件兵器抵挡,可是四周偏偏只有散落无用的箭支。就在扶苏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声高亢的马嘶声在他身后响起,扶苏回过头,他看到一匹白色高头大马有如苍龙出海,从树林边的土崖下鱼跃了上来,马上一人白衣白甲俊美异常,正是那女都尉。扶苏心中大喜,还没来得及欢呼,那女都尉枪出如风接连戳死三名围攻的敌人,其余人等见这白甲将军如此厉害,撤了兵器转身奔逃。这女都尉却不肯善罢甘休,提马上前,又戳死一人,其余奔的远的一时追赶不上,扶苏见她银枪从地上挑起一弯硬弓,扶苏忙从地上抓起一把箭支扔了过去,都尉在马上接了箭支,横过长枪弯弓搭箭,只听“啊”的一声大叫,十米开外的一名敌人已经中箭倒地。都尉箭不虚发,不消片刻方圆三十米内的敌人皆已中箭倒地,非死即伤!

杀散敌人,都尉下了白马把扶苏从死马身下救出,复又翻身上马杀向缺口,接应从缺口处赶上来的白甲卫士。

扶苏动动腿,还好右腿还没有被死去的战马压伤,随即从地上拾起一杆断掉的长枪当拐杖,杵着受伤的腿朝都尉追过去。到了近处,都尉和卫士们已经将敌人杀散,没有了地势和弓箭的掩护,这些敌人都不是对手。

都尉清点完士兵,五十人的卫队加上自己和那个瘸腿的“俘虏”只剩下二十三人,且大多负伤,不禁心中踌躇,此刻倒底是回到山上休整从长计议,还是直接穿过敌军重围杀到安邑城下。正思索间只听四周传来兵甲之声,知道埋伏在路另一边的敌人赶了过来,已将自己和部下包围,听声音敌军的数量更胜刚才,看来退回山上的道路已被敌人封死,遂下了决心向众卫士下令:“所有人卸了盔甲,将毛毡当做披风披在身上挡箭。把你们手中的长兵器也给我扔掉,全部换成轻快的腰刀。这地上有的是弓和箭,我要你们每人带两把弓四袋箭,我们轻装简行,杀回安邑城!”众卫士听说要杀回安邑城,虽刚经历生死大战,但无人推诿不从,皆欣然应喏,好似这不是上战场,只是去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扶苏见众卫士纷纷下马卸甲取弓,人人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不禁心神稍定,也没了刚才听到四面被围时的惊慌。

见一众部下收拾停当,都尉一提马缰喝道:“出发!”一马当先向已看到身影的敌人冲去。

“别走,别走,你们走了我怎么办?”都尉回过头,只见扶苏正一瘸一拐地杵着一杆断枪边追边喊。都尉皱了皱眉头,欲转过头不理,又想起刚才要不是他,自己和手下的卫士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扶苏见都尉脸露不豫之色,正欲上前哀求几句,只见都尉手中银枪突然向自己刺了过来,正欲闪躲却听都尉喊道“抓住了”,扶苏不知都尉要做什么,依言双手握住银枪柄。只见都尉双手挑举,扶苏竟离地而起,被都尉用银枪挑了起来。扶苏正惊的目瞪口呆,刚才自己被伤马压在身下无法逃脱,正要被敌人砍死,还是这都尉骑了马从林边深达四米的土崖下跃了上来救了自己,当时虽觉得这都尉不是一般人等,但想着主要是这白马太过神骏,想不到这女都尉竟有如此巨力。扶苏不由自主想要称赞几句,正要开口,那都尉手中长枪一抖,扶苏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到,手一松不知怎地就已骑上了白马马背,坐在了都尉身后。

“坐稳了”都尉喊道,双腿轻夹,白马一个箭步向前冲去。

扶苏只觉得身子一歪向一边倒去,忙不迭一把抱在都尉腰间,马速太快,扶苏正要牢牢抱住,突然胸口巨痛,紧接着身子便掉落下了马背。扶苏大为气愤,正要张口责问都尉,为什么要把自己从马背上击落,原来刚才正是都尉一肘击把扶苏推下了马背,却忽然发现一柄银枪正指着自己咽喉,马上都尉一脸严霜。

“你要再敢这样,我杀了你!”都尉威胁到。

“我怎么了?”扶苏莫名其妙,不知自己究竟那里惹到她了。

“你说呢?”都尉手一送,银枪枪刃扎进扶苏胸口几分。

“啊,你个疯婆娘,我那里惹到你了?”扶苏胸口吃痛,大声骂到。

“你竟敢骂我疯婆娘?好,这是你自己找死。”说完手中银枪一点点使劲渐渐扎进扶苏胸口。

“喂喂喂!住手,你要我死,也要让我死的明明白白啊。”扶苏大声反抗道。

“我要你死就是要你死,还要什么明明白白?”

那女都尉抽回银枪,作势正要一枪扎进扶苏胸口。扶苏只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生死攸关却也由不得自己做主,想要说几句求饶的话,一时又张不开口。

正在这时林中的敌人已围了上来,远远地有人一箭射向白马上的都尉。此刻都尉正面向扶苏,那箭从她后背急射而来,眼看就要射中都尉,扶苏见状伸了手指着箭支飞来的方向,正要提醒都尉躲避,却不想还没张开口,那都尉身下的白马向旁边挪了一步,紧接着都尉银枪横扫,箭支一下子被击飞了出去。扶苏只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白马能与其主人心意相通到这种地步,不由自主喝了声采。那都尉却回过头冷冷看着他,扶苏正感觉不妙,都尉已一枪戳了过来,扶苏大叫一声,叫声还未止歇枪头已到了面门,扶苏只得双眼一闭听天由命了。

正在扶苏觉得自己难逃一死之时,他却突然感觉右肩一紧,仿佛被人抓住衣服提了起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腾空而起紧接着又朝下摔落。这一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只吓的扶苏哇哇大叫,但只叫得一声扶苏屁股一痛,人已着了地。等他惊魂稍定,张眼一看,发现自己正倒坐在白马背上。扶苏转动身体查看身上,只见右肩膀兽皮上多了一个窟窿,想是都尉用枪把自己挑上马背时戳破的。

这时都尉以及其部下卫士纷纷张弓搭箭已与来敌接仗。扶苏倒坐在白马背上,脚上没有马镫,手也无处着力,只得俯身爬在马背上,但这白马一奔跑起来再加上是在山林里面,后腿用力颠簸起伏,扶苏根本无法坐稳,有几次差点被抛下马背。危急时刻扶苏只好双手后伸,牢牢抓住身后都尉的盔甲。此时战事虽然危急,但已没有了方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再加上都尉以及其部下都跨有战马,而埋伏的敌人都是步战,双方形势逆转,扶苏这才想起这女都尉刚刚为什么要把自己推下马背还扬言要杀了自己,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抱了她的腰。扶苏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堂堂女都尉竟还有这么迂腐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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