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开学了，高二的生活来了。李憧不想开学，他第一次有这种念头。暑假太美好了，四重奏太缠绵了，藕荷仙子太可爱了。整个假期，他没有复习过功课，学业荒废了，课本积满了尘土。老朋友们感觉李憧变了，像个梦游者，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把所有理想、奋斗、追求和努力通通忘记了。初中同学的聚会他只出席了一个小时，往日的友谊对他的影响已经屏蔽了。郭庆从外地演出回来后，因高中学习负担过大，被迫退出了金帆乐团，这样大的变故李憧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和他一起退出乐团的还有刘小梅，她也面临初三毕业的繁重压力。当然，金帆内部激烈的竞争环境也是他们退出的理由之一。到开学前，更大的变故终于让李憧感到难受了，那就是郭庆搬家了，般到他母亲单位分给的一套更高档的住房——可惜在相对较远的东城。与搬家一起进行的是郭庆转学，他从高二起将彻底离开李憧的生活圈子，到离新家很近的一所著名中学就读。李憧听到上述消息时立刻就傻了，他感觉自己脚下的地板陷落了一大片。最好的兄弟要离开了，一对长号手要分家了，马路对面的那栋楼上再也没有郭庆房间的灯光了。怎么说走就走啊！
“别难过了，我又不是去火星。”郭庆安慰好友。
“找你不方便了。”李憧叹口气。
“是啊，反正您穿拖鞋来我家是不方便了。”郭庆开玩笑说。
“有空回来。”
“那是。当然。”
“我去你家认认门吧，以后好找你。”
“可，可，李文红已经去认过六遍门了，昨儿玩晚了还住在我家呢。”
李憧听郭庆这么说，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他的确是最晚一个知道郭庆转校的老同学，搬家那天李憧也没有去帮忙（其它好多同学都去了）。不过老朋友并不埋怨他，郭断肠很认真地告诉李憧，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们的关系永远很铁，只是测量距离稍微拉远一些而已。那天晚些时候，在郭庆漂亮宽敞的新居，在他面积足足扩大一倍的私人房间，在他崭新的写字台上，除了一盏硕大夸张的悬臂台灯，还有就是李憧送好友的那几匹瓷马，与原来的摆放完全一样。李憧一看到这些马，眼泪立刻哗地落了下来——郭断肠真是、真是太“那个”了……
“我给你烤羊肉串吧。”郭庆拍了拍李憧，起身去厨房，“十串怎样？够不够？”
开学前头一天上午，刘青来找李憧，与以往不同的是，就她自己一个人。李憧有些奇怪，同时也很开心。藕荷仙子说想听李憧弹琴，于是李憧有些紧张地坐到琴凳上，先演奏了一首《致爱丽丝》(很熟练)，再弹一首巴赫《米奴艾特》，最后又演了《少女的祈祷》(有些不流畅)。刘青看着琴键，好像在听，好像没听。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长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配上淡紫色发卡，漂亮得就像高贵的白雪公主。李憧弹完了，看着她，而她依旧看着钢琴。李憧说郭庆转学了，搬家了，刘青好像没有什么反响。
“你怎么了？”李憧问。
“没事。”
一阵寂静，两个人面对面，李憧不知道说什么好，刘青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在等李憧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后来，仙子笑笑，起身告辞，李憧说送她回家，她点点头。刚到楼下，刘青就改变了主意，让李憧回去吧，她自己一个人走。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大街上过往的人流中，李憧有些惆怅地独自上楼。
回到家中，刚刚坐下，突然听到一声闷雷，啊！外面要下雨了。李憧腾地跳起来，从窗口看出去，天上乌云密布，刚才怎么没注意呢！又一道闪电和一声滚雷，李憧赶快拿了雨伞冲出家……他没有追上刘青，大雨很快落下，人们纷纷躲闪避雨。李憧跑了半天，最后一直追到芭团门口。也许她已经回家了，李憧开始往回走，由于奔跑，他身上都湿透了。
开学第一天，马老师找到李憧，交待一件很急的演出任务。九月十日要迎来第一个教师节，学校很重视，整个国家都很重视。校长终于想起乐队了，他很遗憾地从马老师那里得知乐队现在已经几乎解散了，最多能凑六七个人。马老师建议把红五月大合唱的节目和李憧排的五重奏拿出来演出，再加上其它节目，这样庆祝大会也可以很隆重。
“已经联系了几个共建单位，让他们来校演出。”校长说。
共建单位是学校的资源，这次为了全民尊师重教，他们都积极响应。于是芭团的舞蹈和消防队的武术都来献艺了。
李憧接受任务，赶快组织排练。合唱队与乐队共练了四次，五重奏只练了两次。在大礼堂走台那天，现场效果很棒。李憧指挥时看了看钢琴前的刘青，她这几天有些感冒，带病参加排演，脸红红的，很疲倦的样子。哦，她真美，任何时候，任何角度，任何状态。李憧心中暗自计算，这次演出是他们第十次同台合作，但愿永远和她在一起，但愿永远这样合作下去。因为他发现，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在音乐中，他们的感觉才是最美好的。
教师节演出很成功，于是又增加了不少照片资料，其中一张合影在音乐教室门口，有马老师、李憧、于滨、刘小梅、刘青和甘淼。照片光线、构图、色彩、焦距都非常完美，刘青样子特别可爱，于是李憧珍藏这张相片，作为永久的纪念。
郭庆走了，开学后不久，刘辉也突然离开了。那是九月中旬的一天早上，刘辉在操场玩双杠，比平时多来了几下，突然感到胸口疼痛难忍，他以为肌肉拉伤了，并不太在意。后来上课，刘辉突然呼吸急促，面色发青，把老师和同学都吓坏了。于是赶快送医院，结果是急性气胸发作。刘辉住院了，接着办理了休学手绪。他的病很厉害，很严重。李憧心里特别难过，多次去医院探望。听说气胸是肺脏跑气了，恢复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要抽胸水。太可怕了，太可怜了，太痛苦了，太倒霉了，怎么会这样啊？！刘辉以后还能吹小号吗？哦，老天保佑，让他尽快恢复吧！
刘辉住在一家军队医院，位置较偏僻，离他家倒是不远。李憧每次去看他都要倒三次公交车。刘辉很坚强，也很乐观，他告诉李憧，现在终于有时间读武侠小说了，而且可以整天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李憧于是把自己有的和所能借到的武侠书都给他般去了，而对方阅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没过多久就都看完了。刘辉母亲托李憧通过他父亲给儿子搞一些稀缺的进口免疫球蛋白针剂，李憧满口答应，当成最重要的事情来操办，很快完成了任务。后来，刘辉对李憧说，想读李憧初中写的日记，他可能想换换阅读的口味了。李憧满足了好友的要求，把整整五大本日记送到了病房。这次，刘辉读得很慢，很仔细，他评价这些昔日的真实记录比小说要好看多了。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棕色食品队的战争、乐队的历史、夕阳下的群山、一次次演出的成败、可可的名言、李文红的高见、郭庆的冒险、维多利亚的诗篇……刘辉读完一本后，李憧取回来也再读一遍。他自己都早已淡忘的许多事，此刻再回首，居然又有新的发现。于是，有那么几天，李憧陷入一种很伤感的情绪里难以自拔，他失眠了，曾经努力埋藏的一些情感又悄悄萌芽了。时光仿佛倒流，回忆在心中激荡，少年的狂妄，少年的梦想象浮云在天边流浪……李憧眼中看到群山夕阳，耳边却听到那漫天礼花的隆隆轰响。指挥棒在飞舞，金灿灿的号角把心灵吹亮……那是跨越时空的晨风，那是困扰迷雾的忧伤，那是不明原因的冲动，那是不曾改变的希望——哦！天涯路，在何方？……
中秋节，乐队没有演出。国庆节，学校没有庆祝集会，而是发给大家电影票，去看第一滴血……马老师原本制订了从初一新生中招收乐队成员的计划，但由于种种原因，计划被搁置了。白山岐的乐器商店生意不错，李憧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他接触了奇妙的电子琴，还头一次见识了昂贵的电子合成器——一种很神秘的键盘乐器。李憧问老白，合成器与电子琴的区别，对方回答也模模糊糊，唯一明确的是价格上的巨大差别。
九月与十月，李憧和刘青除了开学时教师节演出阶段的交往，平日里的接触大大减少了。他们各自忙学习，忙自己的事。国庆节放假期间，四重奏有过两次活动，一次是赵天宠生日聚会，一次是去观看芭蕾舞剧《觅光三部曲》，那是刘青父亲的最新作品。
十一月初，期中考试结束后，李憧感到这次成绩应该比较满意，他于是开心地找到于滨，约他去看电影，并且让他问问赵天宠和刘青有没有雅兴也去观看。结果女孩子们没有空，只有于滨跟李憧去放松心情了。他们连续看了三部电影，还吃了冰激淋。
李憧好久没有去音乐教室了，高二也没有音乐课了。他还在学钢琴，最近在弹《土耳其进行曲》。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了，李憧在全班排名第九名，没有预期的那么出色。李憧很失望，感到有些压力。家长会后，父亲明确表态，希望儿子彻底退出乐队，并且暂时停止学琴，把所有时间都花到功课上。业余爱好不应该占用宝贵的学习时间，娱乐活动要尽量减少。毕竟高考的成绩决定人的未来，这是当时社会严酷的现实。李憧已经不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学生了，好多漏洞已经埋下，不拿出全部精力来学习恐怕不行了。李憧知道家长的意见是非常正确的，他考虑了一整天，表态完全服从父亲的决定。他知道，再不努力，越往后越被动。
那天晚上，李憧去罗老师家结清所有授课费用，并且说明了暂时停止学习的理由。罗老师家里有很浓的中药味，厨房里的炉子上正在微火煮汤药。罗老师微笑地鼓励孩子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那时罗老师还教他弹琴。李憧默默点点头，他听到老师开始不停地咳嗽，她最近身体不大好。楼外刮起大风，冬天临近了，树叶纷纷落地，李憧突然很想哭，很舍不得他的钢琴。不过他没有表现得过于脆弱，他很有礼貌地和罗老师道别，深鞠一躬，快步离开了芭团。回到家，他清理了写字台和书架，把所有和音乐相关的书籍和磁带都收起来了，做得很彻底。爸爸很满意，他感觉儿子像自己，一旦下了决心，行动绝不含糊。一个人不可能同时一心二用，该了断的时候就要了断，这是聪明人的作风。
第二天，李憧把单簧管和长号全部交还给马老师，让他在登记本上注销自己的名字。马老师很理解，他没有多说什么，他让李憧等一下，然后从办公室里又找出一本日记本送给心爱的学生。他在日记本扉页写上四个大字作为对李憧的鼓励。李憧接过日记本，看到那四个字是：“学业超群！”
“谢谢您。”
“你是好样的，努力吧。”
“这个，还给您。”
“这是什么？”
“音乐教室的钥匙。”
李憧面临高考，他还有十九个月的奋斗时间。与此同时，刘小梅、刘青、赵天宠和于滨面临中考，却只剩下七个月的时间了。好在他们都是尖子生，一切按计划进行，应该没有太多问题。刘青决定考音乐学院附中，她在父亲的全力帮助下做着准备，她是著名音乐人的孩子，条件很优秀，应该可以很顺利地考取。与李憧相反，刘青除了正常功课，练琴时间大大增加了，还要准备乐理和视唱练耳。她比李憧还忙还辛苦，所有时间都排满了，好紧张，好劳累。最近刘青更瘦了，原本体质就差的她，进入十二月以后感冒不断，被迫请了好几天病假。
刘青没来，李憧很担心，他从赵天宠那里得知了藕荷仙子最近缺课的原因。他很想去看望她。于是李憧试探着问赵天宠能否陪他一起去，对方笑着盯住李憧的脸，不置可否，让李憧心里很奇怪。
“心疼了吧？”赵天宠问。
李憧笑了笑，还真不好回答。
“告诉你，我昨天刚去看过她，发高烧呢，精神到还可以，你不用担心。”
“噢，这样啊。”
“你别去看了，真的，不方便。这可是她说的，她早料到了你想去。”
“噢，那好。”
“傻样，下个月我也会发烧的，你能来看我吗？”
酸酸的赵天宠边说边闪眼睛，一下子就把李憧逗乐了。于是他点点头，又耸耸肩，刚要回答，对方突然哈哈一笑，像阵风似地飘走了。
天空开始飘落雪花，大地很快一片洁白，校园里传来开心的欢笑声。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到次日早晨，厚厚的积雪再次把学校变成美丽的童话世界。李憧很早就来上学了，他在校园里散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气温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寒冷，雪花还在飘，每一片都很大。树林里多美啊，好像一群白色的武士聚集在一起，厚厚的冰挂和雪条交错堆积，组成无数精美的图案。雪地被踩出一串深深的脚印，厚厚的雪被盖过了脚面。李憧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他想起了郭庆，此刻他在哪里呢？他的新校园能有这般美景吗？他又想起了出院回家的刘辉，他肯定很想出门散步，不过他母亲是否允许他看雪景就不好说了。他又想到王博英，这位诗人好像没有写过关于下雪的诗篇。对了，还有王可为，他现在怎么样啊？他以前曾说过——“瑞雪兆疯年”，因此来年会很疯狂。可可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明年真的会很疯狂吗？李憧突然打了个冷战，他停下脚步，感到四肢开始被冻僵了。
大雪纷飞中，圣诞节到来了。李憧买了两本《效率手册》，送同桌罗丹一本，自己用一本。另外，李憧还准备了许多圣诞卡送给好朋友们，其中有一张特别漂亮，那是给藕荷仙子的。李憧在卡片上写下最温馨的祝愿，希望来年她身体健康，考上音乐学院附中，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刘青病好了，她的身影又出现在初中人群里。远远地，李憧看着她，心里很高兴。刘青收到李憧贺卡了，她很快也回送一张。李憧打开一看，里面印有一朵玫瑰花，下面写的话很有意思——亲爱的李憧同学，祝你节日快乐，让你我的友情之花盛开吧！
李憧很惊喜，她称他是“亲爱的”(可后边却是同学)，她说“你我”(多亲密)，她还说“友情”——友谊与爱情，可到底是哪个更多呢？李憧像研究藏宝图一样仔细推敲每一个字，联想很多，感想也很多。藕荷仙子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感情呢？凭借十七岁少年的经验和判断，他完全没有把握，也找不到有效证据，一切都是朦胧的，都是暧昧的。但少年自己心里却非常清楚，他离不开她，他的全部生活都染上了淡紫色的云雾，他的心为她跳动，他的快乐完全来自她的微笑。这样的感情不同于初一时对维多利亚的感觉，那是很直接也很做作的，有许多幻想的成分，也有许多模仿的痕迹。而现在，虽然李憧在心里仍旧习惯性地把藕荷仙子当成光彩亮丽的女神，但其实这女神却是很鲜活地存在于他的眼前，影响着他的生活，改变着他的一切。是她教会自己弹钢琴，是她和自己一起创造了许多辉煌的瞬间——那些许多年后根本无法忽略和忘却的时刻！是她影响了自己生命的轨迹，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造成了不可逆、不可退、不可重建、不可抹去的结果。她是他奋斗的理由、前进的动力、生活的勇气和生命的意义！……
李憧在新的一年《效率手册》的扉页后面，庄重认真地写下一行工整的小字：“哦，我的刘青！哦，我的唯一！天灵灵，地灵灵，天地作证，我爱你！”
十二月三十一日上午，全校年终总结表彰大会后，李憧邀请刘青、赵天宠和于滨来家玩。四重奏好久没有聚会了，上一次还是国庆节期间呢。父母都上班去了，家里就他们几个人，自由自在，轻松活跃。
两位高兴的小女生嘀咕了一会儿，然后一起钻进厨房，关上门半天不出来。李憧奇怪地敲门询问，发现门被锁上了，里面传出做饭的各种声响。
“你们饿了吗？我知道哪里有吃的，冰箱里有糖醋排骨。”李憧大声喊道。
“知道啦，不用你管，等着吃吧。”厨房里传出回答的声音。
于滨倒是很有耐性，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边看边吃瓜子。李憧在厨房门口转来转去，听里面动静越来越大，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水龙头的哗哗声、还有姑娘们的欢笑声。李憧摇摇头，他头一次看到这两位对做饭还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大有把他家厨房弄个底朝天的架势。李憧幸福地笑了，他开始准备餐桌，摆上漂亮的杯盘，铺上餐巾，取出一瓶红酒，还有蜡烛台……他知道，这几位小孩的家庭都是很讲究的（团长、社长和所长），但他依旧有把握让他们今天使用的进口餐具毫不逊色。
午饭准备好了，有拔丝苹果、玉米粥、纯蛋清无淡黄的炒鸡蛋、阳春面、糖醋排骨、午餐肉、沙丁鱼、面包、黄油、果酱和可口可乐。大家开心地围坐在一起，举杯庆祝新年，随后便有些疯闹地抢吃盘子里的食品，根本看不到淑女和绅士的风度。藕荷仙子不停地笑，别人说什么她都感到好笑，她和赵天宠一唱一和，话题全无逻辑可言，思维跳跃，感情丰富，手舞足蹈，可爱万分。李憧在欣赏她的面庞，欣赏她的声音，完全陶醉了，痴迷了，最后干脆不去关心她说话的内容了（关心也搞不懂），只是在这银铃般的音色中徜徉。
吃过午饭，他们开始跳舞、打牌（可惜没有麻将）和听音乐，最后刘青弹了一会儿钢琴。李憧好久没听她演奏了，今天，仙子弹的是新练的一首难度很大的曲子，贝多芬《暴风雨钢琴奏鸣曲》的第一乐章。感觉真是太好了，刘青演绎得非常完美，震撼人心的力量冲击着听众的心，未来的音乐家展露了风采。哦，这才是最迷人的刘青，这才是她最可爱的时刻。她的进步如此巨大，让李憧都无法相信了。哦！音乐！伟大的音乐！为什么总会这样感动？为什么会遇见这一切？为什么老天这般仁慈？……哦！如此巨大的欢欣，面对爱的火焰，李憧愿意献出所有的一切——他的爱！他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