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和姞雅一起回尹暮白家里的,因为尹暮白忙于学习,索性住校了,姞雅又不喜欢住在自己的家里,就跑来跟我一起了。
但是回到尹暮白那里之后,我发现我身上带着的那一百多块钱全都不见了,我裤子的口袋浅,大概是掉出来了。
因为这件事情,我的大好心情也就没有了。我颓废地躺在沙发上,不理会姞雅在一边唧唧歪歪一些什么,闭上眼睛伤心地说道:“姞雅啊姞雅,我的钱丢了。”
“在哪里丢的呀?真不小心啊你!”姞雅对于“钱”似乎没有多大的感觉,这我也能够理解,毕竟她和我不一样,尽管她叛逆,但是现在的她依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也懒得跟她说那么多,反正她也不会体会到我的心情的。
我直径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股脑躺下床上用被子蒙住了我的脑袋,我想用睡觉来让自己忘记掉钱这件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姞雅走进我的房间,用力地掀开了我的被子,双眼瞪得又大又圆,她有些失望地看着我说:“不就是掉钱了吗?你赖青河有必要像要死了一样吗?”
我一股脑地坐了起来,愣愣地望着姞雅不说话。她怎么会明白钱的来之不易?我从来没有像她这么平淡安然过,我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孩子啊!你这么会懂我的感受呢?我要凭着自己的能力赚钱来养活自己的啊。
“你甭管我,我难过一些天就没事了。”许久之后,我才喃喃地对姞雅说,“真的没事的哈。”
姞雅使出她的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大声嚷道:“你真是的!这点钱就要难过一些天!你真没有用!”
我把我拉了起来之后说完话就走开了,她走到房里的那个窗户旁边坐了下去,然后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把左手的胳膊肘支在窗台上,眼睛忧伤地凝视着窗外的远方,一会儿仰望了一下窗外那片被灯光笼罩得有些泛黄的天空,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瞅瞅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风从窗子吹了进来,撩起姞雅额前那层薄薄的刘海,我看见她眼里噙满了泪花,却又强忍着将它们压回瞳眸里。不一会儿,她又抬起头仰着脸对着白哗哗的天花板,不停地眨巴着她的双眼,她一定是不愿意掉眼泪才这样的。
“青河,不见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钱乃身外之物啊。”她依旧是仰着脸的,不肯面对着我说话,她淡淡地嗤笑了一下又说,“如果钱真的可以收买你的心,我可以给你很多的钱。”
我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她所讲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我爱钱,但是我不会被钱收买。可是,当我要开口反驳姞雅的时候,她的泪珠却大颗大颗地从她的眼角处滚落下来。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呢?还是她小题大做了?
“诶呀,没事的啦!我演戏演得怎么样呀?”我正要跑过去替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的时候,姞雅突然笑了起来,她很用力地将脸上的泪花擦掉。
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情。
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跑到我的床边,一脸淡淡的笑容对我说:“青河啊,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现在?”我惊讶地看着她说。
她摇摇头,然后指了指窗外的夜空,她说:“我们该上学了,要上自习的呢。不过我们逃课好不好?我们出去外面,抱着吉他出去,你弹吉他你唱歌,我听。”
“为什么呀?”我被她弄得糊里糊涂的。
“今晚你就分点时间给我好不好?你就唱歌给我听。今晚你也不要去多余了,你请一晚的假,行不行?”她近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和我说话的,她的眼睛里多了一种静谧,可是我找不到这种静谧的起源。
我看着姞雅轻轻地点了点头,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暴发户,好久不见我抱着吉他同姞雅肩并肩迎着冰凉的晚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她侧着脑袋看我,然后便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像她这种那么干净无邪的笑容,我想我是喜欢这种笑容的。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形容她边笑边流泪的表情。我想,这样的一种心疼,我也是无法忘记的。
灯光月色,交相辉映,光芒在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如今站在我身边看着我边笑边流泪的这个女孩,我真的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是第一次看见她时的那个穿着一身可爱粉色衣服而且扎着马尾辫的乖乖女生?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脏话连篇的小飞妹?还是现在我眼前这个含泪而笑的奇怪女生?
我都不知道。我也没有问。我始终相信,有些东西,我不问,她也是会告诉我的。
我们经过明德高中的时候,撞上了尹邺凡。他刚好从明的高中的校门口走出来就遇见了我们,我不得不说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分。
但是,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因为我觉得时间长了,过去再怎么熟络的人也是会变得陌生的。为了避免没有话说的尴尬,我索性撇过脸假装没有看见他。
可是,当我已经背驰他走了几米远的地方,他却在我身后用一种质疑的口吻喊出了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一贯的温厚,让我不得不回头。
姞雅在我耳边喃喃地问我他是谁,我说是我的一个朋友,姞雅听了便嘿嘿地笑起来。她还说,青河啊,你的朋友真是多呀!老少皆宜嘛!
我没有理会一边疯疯笑的姞雅,看着不远处的尹邺凡我便对他莞尔一笑,用比较兴奋的口吻对他说:“暴发户!好久不见!”
他的身姿挺拔,像一个军人一样走到我的面前,他英气的眉尖藏着一种无法释放出来的喜悦,像是他刻意去强压住的。明亮的橘黄色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在他黑色的瞳孔里,温暖中掺杂着一些的清凉。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最近可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听出尹邺凡声音里的那种微微哽咽。
“以前都好,就是见到你不好了啊!”姞雅在一旁自顾自地说道,“偏偏今天她倒霉啊!”
听姞雅的话,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和尹邺凡认识,没想到尹邺凡却反过来问我姞雅是谁。从此,姞雅托我的福,认识了尹邺凡这个暴发户。然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姞雅把我钱丢了的事情告诉了尹邺凡,这个大嘴巴。
尹邺凡听了却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嘿嘿地说着:“赖青河啊赖青河,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就是一个可怜虫啊。”
我抿着嘴吧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想我们每次见面都得像他说的那样非要动手动脚不可。至于唇枪舌战,我觉得还是免了吧,尹邺凡损人的功夫还是让我喊绝的。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尹邺凡指着我怀里的吉他问。
“今晚青河弹吉他给我听,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呀?不过我不喜欢把好东西和别人一起分享哦!”姞雅在我身边自顾自地说起来,看着就觉得她和尹邺凡很熟络。
尹邺凡安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散发着一种特别耀眼的光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许久之后,他便用一种隽永的语调对我说:“青河,你什么时候也让我不与别人一起分享你呢?”
他的话让我目瞪口呆,万分惊讶,也不知所措。于是我傻里傻气地冲他笑起来,故意倜傥他说:“奶奶的尹邺凡,你什么时候喜欢玩这种调子了呢?”
他站在我的面前哑然失笑,眼底下是那数不尽道不全的失望,我想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他这样的对白。他或许不知道,他这样的话会让我误以为他对我驰心旁骛。
“哎,不和你赖青河闹了,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先走了。”尹邺凡顿了很久才说,“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老是往酒吧那种地方跑。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个电话,我能帮到你的我都会义不容辞的。”
听到尹邺凡这么一番话,我的心格外地温暖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那个“尹大叔”形象。但是今非昔比,我觉得他的话不再让我嫌罗嗦,反而有股暖流冲击上我的太阳穴,又暖又晕。
我傻愣在原地,目光沉滞,不知道彼时的我该说上一句什么祝福的话或是关心的话。
“傻了你?我走了。”尹邺凡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脸,说完话就走了。
人生亦是如此,过客永远都是过客。即使这不是在诀别,但是我总是觉得这次以后,就再也不见了一样。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会被一种液体所模糊。
当时,我不曾懂得,尹邺凡也会有这么一种缠绵悱恻。
也许,每个人都是这么贪心的。对于自己好的人,永远都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