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凤飞行了两天,才看到远处村落的影子。意料中的张灯结彩并没有看到,全村依旧是那般宁静。他疑惑地飞了过去,才发现满地的血污,这个村子被屠了。
瞬间,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将夔牛扔下,发疯似的搜索。但任他翻遍每一片瓦砾,都没见到一个活物,就是连块碎骨都不曾见到。
他疯了,这个村落是他出生的家,这里的每一人都与他关系匪浅,都是他的亲人。这是无法忍受的痛,甚至超越了他的双亲,毕竟父母对他太遥远了。
“啾啾”
他嘶哑着嗓子,在废墟上空盘旋,但没有人回应他。
“小青”
他呼唤少女的名字,同样毫无声息。他看着那巨大的夔牛,他带回了方圆千里最强大的蛮兽,但失去了最亲的一群人。
眼泪从他眼角滴落,一直不曾断绝,直到眼角挂了两道血痕,他泣血而狂。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他恨自己负气出走,让村落遭此大劫。
废墟一片尸骨也没有,只有杂乱无章的人类脚印。还有两只巨大的蹄爪印记,在村落外边,形成了两个大坑,里面的泥土都被挤压的坚如铁石。
他沿着那脚印,向前搜索,隔了几万米,他又发现了同样的脚印,那脚印巨大无比,在高空看,一直通向魔山,那是魔山内出来的存在,灭绝了路经的一切生灵。
在一个脚印坑底,他发现了一根粗如巨树的黑色毛发,散发着黑暗的魔气,连他也不能靠近分毫,接近都被那无形煞气压得肌体欲裂。
他模糊知道了凶手是谁,那是一只高如山岳的凶兽,形似猿猴,在村中传说中叫通背魔猿,是无比可怕的存在。
出来一只,就足以搅动风云,将整片大地血洗,人类一个都活不了。这魔猿是魔山内的生灵,而魔山就是生命的禁地,是整片大地的禁地,是让这片大地所有生灵都战战兢兢,予杀予夺的存在。
小仙凤看着那脚印路过的地方都是一片废墟,所有的生灵都被屠戮,被那魔猿吞噬。他通过推想,还原了村中被屠戮的经过。
……
在半月前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勤劳的村人早早就起床吃饭,为生活劳顿,村中孩童在祭祀大人的祭堂前郎朗诵读《大荒经》,声音远近可闻。人们闻着郎朗读书声,欢声笑语的在田间劳作,猎人早早就去狩猎,准备落日才归。整个村落都是一片祥和的气氛,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氛围。
突然,整个村落好似进入了黑暗之地,眼前全是一片漆黑。然后大地剧烈震荡不停,好似发生了十级地震,人们惊慌失措,身体不由己的被扯入空中,接着四分五裂,在死亡前发出声声惨叫,片片血雨洒落而下。
祭祀大人是最后死去的,他也是唯一一个看到屠灭村落凶手的人,那是一只顶天立地的黑毛魔猿,獠牙伸出口外,竟有几十公里长。它张大嘴巴,对着这个方位只是一吸,这附近的十几个村落就四分五裂,里面的任何物体直接飞上天空,然后人类被吸力撕裂,碎尸和着鲜血骨**天飞舞,变为一团血红色的团状物,飞向那魔猿的嘴巴。
祭祀无力反抗,他的道行实在太浅,只能对付一般的蛮兽,对这种恐怖存在来说就如蚂蚁一般。他看着自己的村落被撕扯向半空,看着一个个族人四分五裂,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哀伤绝望。
但他存着一股希望,那只仙凤还在,小青这个丫头也在,也许有希望为他们复仇,这是他死前最后的念头,念头转完就魂飞魄散了。
魔猿吞噬了生灵血肉,满意的一舔嘴巴,向着下个目标走去,它今日出世,就是来收割众生的。
……
如今满目疮痍,残垣断壁,只有满地的血迹,就是有块尸体也好啊。他驻足东望,那里有片小山岭,如今已成了平地,碎石被迸溅四处,再没有往日一起玩乐的绿茵草地。
他飞遍了方圆百里,也去了那少年的村落,但什么也没有,百里内所有的村落都是一般模样,生灵全灭。
他绝望了,从小就是孤儿的他,如今也失去了最后的亲情。他仰天长啸,无尽的仇恨将他埋没,恨欲狂。
“石头、大牙、袖春、晓彤、马姐姐、欧燕妹妹、张伯伯……”
“你们走好,只能先将你们安葬这里,以后我会杀入魔山,让他们血债血偿,让魔山作你们的墓地。”
他看着那一座座坟头堆满了东边山坡,在每一座坟头上都有块墓碑,字迹弯弯扭扭,却将一个个曾经的人儿记下。坟墓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浸透鲜血的土壤和一些村人日常的衣物,只是衣冠冢,连块尸骨都没有留下,让他恨不得将那魔猿千刀万剐。
他学着人类的样子,向那些坟头重重叩首,双翅沾满泥土和鲜血,眼角两行血泪都未干。
“祭祀大人,你说我是仙裔,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小皓太没用了。”他对着最前面的一个坟头嚎啕大哭,那是养他长大的祭祀,一个无比和善的老爷爷,一个在他小时给他讲故事的人。如今却进了那魔猿的肚子里,此仇不共戴天。
“小青,来生再相见。”他给那最小的坟填了最后一把土,带着夔牛尸体转身离开。
……
岁月悠悠,距离那次黑暗****已有百年之久,那次魔山出动了九头魔猿,屠戮众生,整片大地都被血色染红。小仙凤也长大了,化为了一少年人类,自名皓青,是黑暗****后最强的人类天才。
不知多少妖兽倒在了他的拳头下,不知多少人类天骄被他击败,那魔山的年轻一辈几乎被他杀绝。
当年一战,九头魔猿屠戮无数后也没有得到好下场,三头被这大陆上的最强人类圣地击杀,一头被其他生命禁地存在偷袭,只有五头逃了出去。
但那头屠戮他村落的魔猿还未死,他知道,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再注视着那魔山,他成长的极快,将父母传承之法修炼到极高程度。身为仙裔,本来就逆天,再加上日日夜夜都被仇恨焦灼内心,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变强。
但他还需等,他不急,总有一天他会成长到让整片大陆都战栗的地步,将整个魔山屠平。
他抬眼望着那遮盖天穹的黑色无尽山脉,轻声道:“快了,你们要等我啊。”
……
又是千年过去,那当初的村落周围已经生满了开放火红花朵的大树,都是小仙凤后来慢慢修建的,那片花树林也是他一颗颗栽种的,寄托他浓浓的哀伤和思念。在千里花树林海中央,有个巨大的坟茔,这是昔日黑暗****下的冤魂葬地。
村落东面,那片坟茔被花朵尽数掩盖,一座座白玉砌成的坟墓错错落落,他躺在最中心的小坟墓上,看着墓碑上雕刻的“爱人左青青之墓”的古朴大字出神,花瓣铺盖了他全身,他却毫无所觉。自顾自的拿出一壶酒,仰头灌下,酒水顺着他刀削般的脸颊流下,打湿了他的黑衫。
千百年过去,他已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昂扬身材,俊逸面孔,星辰眸子,足以颠倒众生。他是完美的男人,是这大陆上亿万少女爱慕的对象,甚至一些生命禁区的女性都对他持有好感。
他又是无敌的强者,五百年前那魔山一役,震动整片大陆。整个魔山几乎被打平,无尽威势波及周围亿万里,整片大地都被击沉几万米深。数十位最强者在魔山混战,但一头白羽天凤耀空,羽翼一振就将天地划开,斩杀数位最强者,让整片魔山惊恐。
此役,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几乎全部参战,有帮他的,有帮魔山的。在他变为原形时,所有存在都惊呆了,这竟是一头谪落凡间的仙凤,是天地间至强的种族。
魔猿被击杀,连带着那魔山魔猿一族都被他屠戮干净。但他并不停手,那只是小卒子,杀了那魔猿只是让他怒火平息了一点,但他要杀真正的幕后存在,这才等待六百年才出手。
但结果却并不理想,魔山真正可怕的存在觉醒了,那释放的气息瞬间就将他压制,他祭出那青铜块才艰难逃脱,但受伤也颇重。
……
他隐姓埋名,躲避几个禁地追查,和人类圣地联手共同进退,大陆也暂时保持一时间的平静。
他默默收敛了当初黑暗****时人类的尸骨,将他们葬在一起,变成了一高上万米的坟茔。
随着他修为日深,一些存在血脉中的记忆也觉醒不少,使他明白了自己的来历。
“九州”
他喃喃道。
“那里才是我的家么?”
他摇摇头,用手指抚摸着墓碑字迹,无尽的思念弥漫。
“小青,你随那片羽毛去了哪里?”
千年来,他无数次的追寻,倒让他通过“返本神眸”术法找到了小青的去向,她竟真的没死。在黑暗****前,就解除了和那少年的婚约,留下一信函,孤身去找他了。当他得知时,无尽的后悔和欣喜一起袭上心头,这真是难以言喻的感觉,但欣喜占了大多数。
他通过术法,一直追寻到他的被捡之地,女孩在那默默哭泣,呼唤他的名字,声声泣血。他也跟着流泪,那时候竟然想强行穿越时光,返回女孩身旁,但遭到规则反噬,差点殒命。
后来女孩在那结庐而居,默默等待他,一等就是两年。那时候他还在遥远蛮荒拼杀,根本不知女孩早已回心转意。
没等到他,却等来了一枚洁白羽毛飘落,女孩以为是他来了,高兴的过去捡起,没想到这一捡就是无尽的遗憾。
那羽毛发出一股光芒,形成一九色祭台,卷着女孩和祭台消失无踪。任他怎么将术法发挥到极限,也丝毫探寻不到,那祭台不是现如今的他能窥探分毫的。
如果他来得早一些就不会错过了,懊悔不甘啊,他仰天长叹。不过,得知小青还活着就好,如今他真的就剩她一个亲人了。
……
“呜呜”
如哭如泣的笛声传来,一个黑发黑衣的俊美男子手持一白笛,坐在一墓碑上轻轻吹奏,风吹起他的衣袂,花雨随着笛声飞扬。无尽的哀伤在千里内回荡,各种生灵在笛声下泫然欲泣,这真不是凡间可闻的曲子
这首曲子叫《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