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证,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刘病已指天发誓道。
许平君叹了口气,不再搭理丈夫。她心中记挂着绿袖,这一走都半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也曾到醉梅楼,但是掌柜的说绿袖的师兄石小九离开长安办事去了。倒是情形是好是坏,那个傻丫头没头没脑的不会转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真是急死人了。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刘弗陵是完整瞩目的人物,他大大小小的动静,若不是于安安排的仔细,恐怕都逃不过那些隐匿在暗处的眼睛。
中午的时候,刘贺的马车大摇大摆的驶出骊山,他是任意妄为的王爷,不守规矩已经出了名,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就连行宫外的守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例行查看。刘弗陵跟刘影就坐在马车中,借了昌邑王的光,得以躲过众多耳目离开骊山。
“看来,你的名号倒是比我要管用的多。”刘弗陵道。守卫们见是刘贺的马车,连拦都不拦,倒是自己出门的时候还是要于安亮出令牌才能顺利同行。于安就成了他的象征,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不如刘贺。
刘影只看着刘贺不言语,倒要看看哥哥这下如何解说。
刘贺心中的小鼓已经咚咚咚咚敲个不听,他不过是出去的频繁了一些,守卫那些个规矩拘谨的他难受,然后他发了一通大火,从此以后守卫一看是他的马车远远的都让开看天看脚下,装作视而不见。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不是也没有摆王爷的谱,虽然他是个正牌的王爷,但是,更有谱的人就跟他坐在一起。
“哥哥?”刘影凝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妹妹打破了他的思绪,他看了眼刘弗陵,明显的就是在等他的后话,刘影也是眼巴巴的望着她。
他心一横,“陛下什么时候也发一通脾气,保准那些狗东西不敢再查看了。”
他是实话实说,正等着刘弗陵的反应,刘影那边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正了眼神,看着捧腹大笑的妹妹,然后试探性的看着刘弗陵,却见他嘴角扬起难得的微笑。
长安城的繁华自是不用细说,他们的马车一路上掀起一阵尘土,于安将车赶的快而温。三个人同在一辆马车中,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马车便停了下来。刘影赶在前面跳下马车,后面的人没有惊讶,倒是把于安吓了一跳。看起来这么柔弱的一个姑娘,怎么噌一下就跳了下来。
大中午的时候,许平君在厨房里忙活,刘病已就在打下手。只听到外面一个甜甜的熟悉的声音飘进院子:“许姐姐,许姐姐,病已大哥,病已大哥。”
许平君跟刘病已扔下手中的活计,急急的走出厨房。远远的就看到刘影跑进院子。
“姐姐,大哥。”刘影走到许平君面前,笑嘻嘻的喊。
许久未见,许平君每日都要念叨一下,这下子真的见到了,看她一切安好,好像有一丝的变化,但是,却也说不上来。眼眶中湿润起来,本因高兴抓着的她的手,哼一声甩开:“你还知道回来,我只当你忘了我这个姐姐。”
刘影对着刘病已吐吐舌头,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刘病已却早已注意到身后来人,一个谦谦公子温文如玉,一个风流倜傥风姿飒爽。
许平君也注意到后面进来的人,便转过头去擦了眼泪,微红着脸瞧着来人。
“这是我哥哥,早些年失散了,现下刚找回来。这个.”刘影迟疑了一下:“这个就是我要找的陵哥。”话一出口,脸上早已绯红。她们相处了了这么些时日,好像,还没有开口喊过他,这个称呼,还真是个问题。
“这是我病已大哥,这是许姐姐。”她继续介绍道。
刘影经常把她的病已大哥还有许姐姐挂在嘴边,她总说他们都是鼎好心肠的人。刘弗陵跟刘贺心中都是感激万分的。
但是,刘贺心中却隐隐的觉得,未来他们一定还会有千丝万缕的纠缠。
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是只在皇位上待了几天的皇帝,一个是未来长久的掌握大汉江山的皇帝。帝星相会,风云骤变,注定在看似安稳的长安城内掀起惊天动地的波澜。只是,现在,谁都没有预料到以后的事情。
刘影跟许平君坐在榻上聊天,三个男人就着菜小酌。
“许姐姐,我瞧着你好像胖了些。”
许平君摸着自己的脸,好像是多了些肉,“进来比较贪口,什么都想吃。”
明明是平常的话题,刘影却也看出了她的羞涩,心中惊喜:“难道是?”
许平君一脸幸福的点点头。
“这是好事儿呢,病已大哥知道吗?”
“他知道呢,最近都是变着法儿的给我弄吃的,我就是在厨房做个饭他都要跟着。”
“就是要让大哥多多的关心你呢,这样的孩子以后省出来好,有人疼爱。”
许平君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还没出嫁呢,也不害羞。”
刘影歪着脑袋,看着许平君的肚子,她不再的短短半月,许姐姐的肚子中就多了一个小生命,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你以后嫁了人也会经历这些的。”
刘影看了眼刘弗陵,见他正静静的端着茶聆听刘贺与刘病已的对话,不禁面上一红。
许平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彬彬礼制,是她见过最谦谦有礼的人,她已看出一丝端倪,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让性子开朗的妹妹红了脸,介绍的时候却也是“陵哥”,哪里有这样介绍人的。
“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找的人?”
刘影点点头算是默认。
“恩恩,倒真是值得你那么惦记着。”
许平君本是由衷的心里话,刘影却轻轻的推搡了她一下:“姐姐你惯会取笑我。”
刘弗陵温暖的目光看着榻上的人,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话,她红着脸,难得的娇羞模样。往日里都是傻傻的笑,这样害羞却也不常见。
刘病已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也是沉着冷静,对方没有动静他也不会盲目。对方的身份他早就知道,对方既然来了,恐怕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了,倒是不用他刻意隐瞒。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她刚刚怀了自己的孩子,中午前他们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他们都是后知后觉才发现。眼下,却将他们拖入一个无边的苦海中。
“刘兄,多谢你救了小妹。”刘贺举杯道谢。
刘病已宠辱不惊,举杯同饮。
“平日里读的书也多吧?”刘弗陵看着不远处的一摞书问。
刘病已如实回答:“闲暇无事总是喜欢读几章。”
“可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好?”
刘弗陵的话题跳转的太快,刘贺一时想不明白他是何意,他明明知道刘病已是前太子的遗孙,竟然能如此平淡的面对,还是,他私底下有安排?
“以前,觉得能够跟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就是幸福,现在想来,平常百姓平淡生活却是难求,若是好好官肯为百姓办实事,倒也是好的。”
“你若是为官,必定会是个好官。”刘弗陵道。
他们毕竟是打着刘贺的幌子出宫,时间长了也会让人起疑,刘影只得不舍的向许平君道别。
一个是心中有事红了脸,另外两个人却是喝了酒吹了风酒气上脸。
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刘影懊恼的拍着脑袋:“我怎么这么笨,竟然忘了问许姐姐,孩子出生了以后到底是应该叫我姑姑还是姨母呢。”她喊刘病已病已大哥,喊许平君许姐姐,这下,辈分当真成了大难题。
刘弗陵跟刘贺面面相觑,都是爱莫能助。
如果说非要有一个理由,那么刘弗陵更愿意相信阿姊是身不由己。当于安悄悄的向他禀明,他只觉得脊背上凉飕飕的,那么多年的相处现在想来竟然好似一场笑话。到底,阿姊还是没有经受的住燕王开出的丰厚条件。阿姊啊阿姊,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值得你拿命去搏。
当年,武帝略去成年的两个儿子,直接将皇位传给黄毛小儿刘弗陵,无疑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一干大臣成了散沙没了主心骨,谁都猜不透武帝的想法,当然,他们有着各自的主子。谁不希望在机会来临之际紧紧地抓住然后拔地而起声名远扬。
先帝托孤与霍光,既然他们不能动陛下,那么只能动身为陛下手臂的霍光。却不料,尽管各种证据都是确凿,刘弗陵还是对大司马深信不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不能左右幻光,只能发动政变。
公主府的宴会还是像往常一样铺天盖地的美酒佳肴丝竹悦耳,他们都在隐忍,等待时机。公主手中的就被划破了每个人极力压制的躁动的心。一群群手拿武器全副武装的侍卫冲出来,将宴会上的人团团围住,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他是临危不乱,悠闲自得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这恐怕是今夜他们这些死对头最后一次一起宴饮了吧?过了今夜,一切都将回归于平静。
若不是提前有人告发,也许今天死在宴会上的就是自己了。霍光冷冷的看着被逮捕的上官桀上官安父子,桑弘羊等人,都是这次政变的朱某大臣。一场华丽的宴会,就这样落下帷幕。
长公主燕王相继自杀,树倒猢狲散,昨天还是名声斐鹤的人物,现在就沦为了阶下囚。上官一家,只余皇后上官凤儿,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女,所以未被废黜。
从此,霍氏一门威震海内。霍氏一组,终于在自己的手上重现当年风光。
霍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不远处,他们霍氏的子子孙孙都一个个踏入仕途,光耀门楣,他的外孙女的孩子成了下一任皇帝的继承人,未来的君主身体里流淌着霍氏的血液,这是无上的光荣。突然他的心一沉,想起守卫密报,陛下最近很不寻常,竟然大多时间都待在小院子里,甚至连批阅奏折的东西都搬到了小院内。这不是他的作风,其中,一定都原因。密布的眼线,好像越来越看不清楚了。他眯起眼睛,深深的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