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知道她口中的大人一定指的是丁外人,这自然是石小九安排的无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丁外人未必会替她揽这个麻烦的事情,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不晓得师兄背后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她有些感激石爷爷能收这么个好徒弟,可是,她心中却也有意思担忧,这个素未平生的师兄,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只好呢?她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嘲讽,若风雨欲来,她又能奈何。不会再有人天塌下来就为她撑着,这些年,什么样的苦的她没有吃过。想着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她的嘴角转换成舒心的笑意。
绿袖是个细致的女子,在菜色上下了极深的功夫,滋味更是不必说,她自己得了阿娘的真传,滋味上也是别出心裁不同于那些大厨往日遵循的法子。
她刚踏出公主府,就看到站在月光下身形清冷的石小九。
“师兄。”她轻声喊。
石小九本想派辆马车来送她回去,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自己出来。
月色正好,他们并肩走在大街上。
过了半晌,石小九才开口问:“接下来,你可准备好了?”
绿袖喃喃道:“过几日公主让我跟着一起去骊山行宫。”
石小九眼神骤然变色,事情好像比他预料的发展的要快一些。
“不错,相信你恨快就会得偿所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那么坚持的去寻找一个人,我都不晓得他还记不记得我,可是,有些事情,我想由着自己的心去做。我心里想着他,所以我就要去找他。”
“要是找不到呢?”
“不会,就算我找不到他,他一定会来找我的。”绿袖笑起来,他们的约定,她一直知道是会实现的。
石小九有些语塞,不知道接下去再说什么好。她的固执还有大胆表露的情感,都是他羡慕不已却得不到的东西。
头顶的夜色更加的深邃,渐渐地绿袖走在石小九的背后,怔怔的盯着他的后背,刚刚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原因,她却不再多想。
刘病已此时正在翻看书籍,许平君则侧坐在床上为他缝补衣服。
此时见绿袖才回来,许平君迎上来倒了杯茶给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累坏了吧?”
绿袖接过茶轻呷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没有,今天有贵人邀我去府中做菜。”想起石小九叮嘱自己不能多说的话,便想了想,接着道:“姐姐,你可曾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个药去找的人,我现在知道他大约在哪里,我现在只是想办法去找他。”
刘病已心里暗暗震惊,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她来长安的第一日就在未央宫高大的城墙外徘徊是有目的的。她要找的人就在高高的城墙内,她在借助那个石小九的力量进到那里面。这个石小九,真的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他私下派人打听,却只打听出他是醉梅楼背后的大老板。其他的一无所知,在长安城若是连他都打听不出来,那必定不是简单地人物。那么绿袖的背景,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你能确定他的消息么?”刘病已问。
“我不能说确定,但是,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如果你想好了,我跟你许姐姐一定支持你,尽管去找。若是找不到,还有我跟你许姐姐,这个家还有个给你住的地方。”
绿袖的眼眶有些湿润,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对自己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都是不能抹杀的。
“大哥,多谢你们。”
“瞧你,有什么好感谢的。只是,我也好舍不得你,你在这里住着,同我们的妹妹一般,我们可是开心了不少。”许平君拦着她的肩膀道。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热饭。”
刘病已披上衣服去了厨房。
绿袖犹豫着,却也只是笑着说:“谢谢大哥。”
许平君的心情有些低落。看着屋里昏黄的灯火,想到绿袖陪伴着她的这些日子,再看看眼前的人,不知道再过几****就要离开了。
“姐姐,等我找到了那个人,就带着他一起来看你们。到时候,说不定你跟大哥都能有个宝宝了。可是,宝宝是喊我姑姑呢还是喊我姨娘呢?”绿袖懊恼的想。
许平君本事满目惆怅,现在被她这样一说心中郁结之气冲淡了不少。
“什么时候学的这样油嘴滑舌的。”许平君红着脸嗔怒道。
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到时候跟在绿袖的后面跑跑跳跳闹着玩儿,不管是喊姑姑还是喊姨娘,她心中都是开心的。
“难道姐姐不高兴早点要个孩子?”
“没有吖。”许平君急急的说。却没有像正好着了绿袖的道。
低着头羞红了脸不再与她讲话。
绿袖连叫了好几声姐姐许平君都没有搭理她。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与卿相依,地老天荒。你可还记得?绿袖痴痴的想,想着想着,笑着进入了梦乡。
此时绿袖已经在前往骊山的马车上,公主早前派人接送她提前一步到骊山行宫准备。临行前许平君左叮咛右嘱咐,让她到了这里谨言慎行,切莫再耍小孩子脾气,绿袖都一一应下。其实,许平君怎不知她是个心思惠巧的人,只是,那份如同对妹妹般的担心反而越发的重了。
石小九早就派人给她讲了道理,就是醉梅楼的掌柜,绿袖只看着他的嘴巴合上张开合上张开,看的眼都要晕了,却也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她当年入宫的事情除了,没有人知道,她哪里会不懂的规矩为何物呢。
因为是提前到,倒也是有个小太监带着她熟悉这边的情况,甚至还可以下山游玩一番。听闻当今陛下刘弗陵甚是喜欢来此居住,可想象到这里的景致如何了。一路上巡查的极为严格,但是也算是彬彬有礼,绿袖心中顿时舒了口气,若不是有公主提前安排,指不定她要受到怎么样的待遇呢。
跟绿袖住在一起的是公主吩咐下来给绿袖打下手的宫女杏儿,跟绿袖差不多年纪,机灵的很。想来是常年在这边服侍所以机警超长。
“姑娘可是在想要做什么菜?”杏儿收拾着衣服问。
出门前石小九再三叮嘱,若是有人问起任何的事情都要思索周律了再回答,虽然他对绿袖十分的放心,但是,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准备。”绿袖皱眉道。
杏儿笑道:“姑娘可是公主亲自点名吩咐下来做菜的,自然是有大本事的,姑娘可莫要妄自菲薄。”
绿袖琢磨了一番,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有大本事,那就不用愁了。”
杏儿已过来拉了她,“好姑娘,我看你皱眉一下午了,还是出去散散心的好,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公主一准儿扒了我的皮。”
绿袖跟着杏儿出了住处,一路散步。
“此次都有何人来?”绿袖问道。
她心中没有底,不知道自己相见的人能否出现,还有些旧相识,不知道该如何相见。
“陛下跟几位王爷还有公主都回来,算是家宴,但是,咱们只晓得伺候主子,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懂,也不必懂。”杏儿慢慢道来。似是说明,似是提点。
绿袖心中怅然,原来是一双在她身边的眼睛,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在陛下面前出任何的差错,原来公主对她始终不会是信任的。
“看来还要好好想一下到底该怎么准备呢。”绿袖道。
杏儿满意的看着她,嘴角上扬。
绿袖看似平静的心中,却开始波涛汹涌。几位王爷也会同行?当今的王爷还会有谁呢?难道他们都回来。哥哥,也回来吧。听说哥哥早就继承了昌邑王的名号,长安城中关于哥哥的风流韵事总是不回间断,可是,只有她知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要以何种面目去见哥哥呢,现在她改头换面,只是想开始新的生活,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大家又会重新相遇。想想那场大火,还有火后余生的那几年,那个人救了自己性命却又将自己推入火坑的人想必也回来吧。广陵王刘胥,如果见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定会万分惊讶。他口中的那些事情,什么时候才会一一的揭开真相,她真的很想知道,上一辈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关于阿娘的故事。
“姑娘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问我。”
“咱们能见到宴会上所有的人么?”绿袖兴致勃勃的问。
杏儿端正神色道:“姑娘想见什么人?可是风流倜傥的贺公子?”
贺公子,不用说就是自己那个花名在外的哥哥了,“他是风流倜傥?你可见过?”
杏儿摇头,“只是远远地瞧见过,可没有哪里有机会真真切切的看呢,咱们只是嘴下等的奴才,哪里有那个机会啊。”杏儿感叹道。都闻昌邑王刘贺长相俊美比那如水的女儿还要娇媚三分,而且对人温柔,很多女子都倾心于他。
“瞧你,脸都红了,等真见到那位贺公子,可要告诉他有个花痴姑娘心心念念想着他呢。”绿袖打趣道。
杏儿红着脸推搡了她一下,“姑娘就知道取笑我。”
来了三四天,大多时间她都喜欢躲在厨房中研究菜色,杏儿跟在她后面打下手,看她手法也是熟练地紧,绿袖知道她原来定时专门在厨房过的。每每研究出一个新的花样,杏儿总要第一个试尝,不是连连点头就是竖起大拇指。
“再这样吃下去,我恐怖要变成胖子了。”杏儿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道。
绿袖挽起袖子,将荷叶洗净,道:“你下次再试吃的时候,可不要再说自己空着肚子然后全部吃光。”
杏儿吐吐舌头,无奈的道:“谁让你的手艺真的是太好太好呢,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她们的年龄相仿,虽然是对各自都抱着戒心,但是,连日来的相处跟交谈,却让两个人打成一片,杏儿也不再一口一个姑娘喊她,而是直接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