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乔老爷将罪魁祸首怀疑到亓儿身上时,全镇所有人都警觉的看向了她,连秀才也不例外。
亓儿自觉没有破绽可寻,怡然不惧的说:“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会行那种残忍之事,还望老爷能拿出证据来,否则小女定要讨个清白。”
乔老爷心中早有说辞,不紧不慢的说道:“真凭实据嘛虽然还没有,但是大家仔细想想,咱们石磨镇民风淳朴,不可能是自己人做出这种事的。那么即是外来人,又和时间对的上的,恐怕两天前刚被收留的亓姑娘便不能不让人多想吧。”
村民们若醍醐灌顶,纷纷警觉起来,与亓儿保持了一定距离。
乔老爷见达到了预期效果,继续说到:“而且说起来,看到妖狐逃跑的也只有亓姑娘一人,所以事实与否,我们听到的都乃是亓姑娘一面之词。”
细思极恐,村民们纷纷后退,甚至有胆小怕事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掉的。
“还有”,乔老爷像是要揭开一块遮掩着事实的黑幕那般:“我看亓姑娘的手脚温软如玉,想来是绝非是耕织操劳的农家妇女,定是生得富贵人家,又怎会沦落到要人收留的境地,老夫倒是对姑娘的身世好奇的很那。”
话说到这个份上,亓儿却不发一言。于是村民们隐隐有将亓儿包围起来的趋势,更有直接的已经拿起了木棒、农具做武器了,但更多是的恐惧。
亓儿的狐尾已经蓄势待发了,没想到这个姓乔的眼光如此毒辣,仅凭猜测就将自己逼得无处遁形。
就在这时,“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这胶着的气氛中显得很突兀,大家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金秀才,他从面对棺材转过身来。
“乔老爷的猜测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漏洞重重,不堪推敲。”
秀才双眼已哭的红肿,接着说到:“亓儿姑娘在我家住的这两天,除了行为举止过于开放外,并无任何不妥。若是真想加害于我父子两人,为什么不立即动手或者在我家里动手。”
当然仅仅这些还是不够的,秀才要将乔老爷的观点一一反驳。他继续说道:“今天是饥荒最严重的一年,无数人流离失所,乔老爷将妖狐之事一味归咎到外来人身上显然站不住脚。还有,亓儿姑娘是唯一目击者不假,但这恰恰证明了她的清白。若真是妖狐,会在行凶之后不仅不逃,反而回来自投罗网吗?另外乔老爷说到亓儿的身世,我相信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亓儿姑娘定是有她的难言之隐。”
秀才是过于善良了,他不想因为这些虚妄的猜测便加害一个人的性命。他又刚刚尝过丧亲之痛,一个人死容易,就像是睡了一个不醒来的觉,但是对这个人的亲人来说,那种悲痛不可言禅。
大家听秀才说的言之凿凿,不禁都有些动摇,亓儿也投去感激的目光。唯有乔老爷脸色很不好看,第一次被一个后生如此叫板。
镇长提出,尽管如此也毕竟有嫌疑,该将亓儿移交官府,自有官府查明清白。
秀才不应:“哼!官府?你说的是贪污受贿的搜刮民脂民膏的,并且让沉冤不得昭雪,制造大量冤假错案的那一群人?”
最终大家让秀才做出保证,若镇上再发生一起妖狐惨案,便将亓儿绑了移交官府。
此间事了,亓儿非但没有险逃一劫的庆幸,反而自省了很久……
那是亓儿刚记事起的一年冬天,天寒地冻,仿佛将人的血液都冻凝固了。亓儿的父母出洞觅食,许久未归,亓儿等不及,出山洞寻觅。
那是一个让亓儿永生难忘的冬天。天空扑簌簌下着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有一尺厚。那时亓儿还只是一只小小的可爱灵动的狐狸,她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行走。走啊走,走了很远,她几乎忘记了山洞的方位。
隐约她听到了父母的叫声,那叫声是凄厉的惨叫,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传了很远。
亓儿找准了方向快步跑去,终于看到了父母的身影,一只蓝狐一只白狐。一个巨大的黝黑的铁夹子,死死咬合在蓝狐的腿上和白狐的腰上。白狐已经奄奄一息了,那是亓儿的母亲。铁夹子前是一块散发着血腥气的肉。
亓儿正欲冲到白狐身边,就在这时猎人爽朗的笑着走来了:“嘿,真不错,居然猎到了两只,而且看这毛色如此纯净,一定价值不菲。”
突然,蓝狐咬断了被夹住的腿,踉踉跄跄的想要逃跑。猎人冷哼一声,几个快步追上,单手将蓝狐抓住提起,然后,就那么徒手将狐皮血淋淋的剥下。
这一幕定格在亓儿眼中,在自己日后成为妖狐,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具枯尸时,她从未有过一丝怜悯。
但是这两天以来,有一个人在潜移默化的溶解她心中的冰山。
若有一人,在你落难时毫无私心的收留你,将借来的救命的粮食与你共食,被你栽赃而挨打之后没有赶走你,在你骗了他之后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在你受到生命威胁时为袒护你与所有人作对……
那么这时候你只有两个选择,不是杀不杀他,而是爱不爱他。
亓儿选择了爱他。
正是因为此时此刻的这一选择,才有了日后她用自己的无双心智,助秀才打下足以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势力。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经历了痛失双亲的打击后,金秀才非但没有沦落,反而更加一心扑到读书上去了。因为与乔家的约定还在,至少不用为温饱与生计发愁了。
从此,秀才读书时就有亓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不做声。亓儿洗衣做饭,将金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亓儿的手脚也粗糙了,干起活来也越发像一个村妇了。但是每当她用手背擦额头上的时汗,已没有了那种脂粉俗气,而多了一种新的充满活力的健康,魅力不减反增。
半年后,秀才参加乡试,中了举人,全镇欢庆。金秀才已经不能叫秀才了,该叫金举人了,但是村民们还是习惯叫他秀才。
又过了一年春天,秀才要去京师参加会试。去京师路途遥远,亓儿也跟着一起去,说是帮忙照顾他。
只有通过了会试才有资格考取那最后的殿试(皇帝亲持,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亓儿知道,若没有自己暗中的操作,枉秀才文章作的再好,也绝无可能通过那会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