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张纸撼动不了早已在朝中自成一番势力的尚书令,反而可能激化当前稳定的局势。况侍中大人或早已丧命匪寇之手,沉冤昭雪已无实意。至于荆州州牧又乃自己下旨误斩,传出去有损龙颜。
皇帝老儿瞻前顾后得出一个结论:不能让真相大白。
那么,唯有将真相之口彻底封杀!
殊不知待到丽竞门(类似于明朝锦衣卫)秘密查封客栈的时候,浩东与亓儿所乘之马车早已驶出京师郊外了。
只是从此之后,浩东的画像便与匪首丁双奎并列张贴于,大夏国九大州三十六郡无数县城门口的悬赏缉拿榜上。
一个罪名是谋害当朝钦差,提供有效线索使抓捕归案者,赏白银五万两。
另一个罪名是,妄议朝政,扰乱朝纲,悬赏居然高达七万两。妄议朝政罪历来可重可轻,这般高额悬赏也是生平仅见,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另一方面,殿试结果照常颁布,陈大友以一篇悲壮豪迈的佳作《士》力挫群雄,脱颖而出,摘的状元桂冠。
《士》
风萧萧兮,
塞外戎马,
遥遥归期。
士操之何器?
长铩钩戟。
烽火狼烟,
金戈交击。
战鼓擂动,
号角嗡鸣,
千乘铁蹄踏长城!
尔醉卧沙场
餐虏肉兮饮匈奴血
听胡琴兮闻羌管声
……
陈大友被皇帝钦赐为翰林院修撰兼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想起当初一同进京赶考,如今与两人的际遇却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显贵的好,一个要命的坏。
陈大友心中很明朗,浩东的文采比自己还要略高一筹,若不是出了这等风波,恐怕这状元是轮不到自己头上的。还记得客栈分别前,无论自己如何追问,浩东也不肯将实情相告,其实自己心中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陈大友心中暗暗发誓:若金兄你今日逃脱通缉不死,他日我必作你朝中棋子。
至于皇甫镖局,他们亦收到过一张昭示三当家下落的纸条,从一位郊外的老农家里接回了重伤修养的三当家。老农为人朴实,受一女子所托照料皇甫烈,也可谓尽心尽力,因此皇甫家族还赏了他一些银两。
朝廷下放的缉拿画像比浩东的行程要迅疾的多,本来第一天路过的郡县还不曾接到消息,但在第二天下午,浩东所途径的城池已经开始将其画像张贴于大街小巷了。这使得浩东大骇不已。
浩东与亓儿马不停蹄,昼夜不歇往老家樊城赶,白天必须要在驿站换乘马车时,也必须素衣蒙面,将头深深埋下,与人交涉时也多是亓儿出面。这般胆颤心惊的又行驶了一天半的路程。
终于,这般鬼祟的行踪还是被人发觉了!在路过荆州地界时,浩东与亓儿所驶之马车被人追杀,几经辗转,终于迷失在莽苍苍的大山里。
兜兜转转了三四天,干粮吃完了,好在时不时能遇到一两条山涧,来补充水源,才不至于让人绝望。晚上这山林之中多蛇虫鼠蚁,常让人不知不觉中毒身亡。说来也怪,只要浩东待在亓儿身边,便没有这层顾虑,晚上可以睡得安稳并没有蛇虫之类近身。亓儿身上的秘密太多,她不说,浩东也能耐下好奇心不问。
再后来,两人便只能依靠时不时猎到一两只野兔山鸡,或从山涧里捉到一两条鲤鱼,烧烤出一顿没有任何调料的野味来维持生计了。
这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又过了整整半月,两人已都是衣衫褴褛,但是并非蓬头垢面,因为不缺乏用于洗漱的水源。若非如此,估计两人当下也沦落与野人差不多了。
所携带里的衣服,由于整日要在山丛荆棘之中穿行,被刺烂的被刮破的,已经没有一件是完好的了。
亓儿的身上所着的一袭素衣,也是上上下下大小破洞遍布,雪白的肌肤在衣洞下隐现,时常让浩东看得一阵羞赧。
浩东的衣服更是破的离谱,左臂与右腿的膝盖以下只剩下两缕衣条,后背也被某簇荆棘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小麦色的脊背。
两人的日常生活也越来越尴尬不已,因为这样下去早晚要到了衣不遮体的地步。浩东会在交谈之余偶然瞥到了什么而变得局促不安,亓儿也只得徒劳的理了理衣服。
变故发生在这天下午。浩东和亓儿在一条山涧中,用削尖的竹竿插到了两条肥大的鲤鱼,准备回到停放马车处,生起篝火饱餐一顿。
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他们赖以依靠的,那辆马车,就是那辆仍有可能将他们载出大山的马车。唯一的一匹马,此刻正被开膛破肚的倒在地上,一只老虎正大快朵颐咀嚼着马肉。
这只山虎体型庞大如牛,虎皮呈斑斓色,四条肢爪粗壮有力,尤为瞩目的是那上颚突出的两颗獠牙,长长的延伸到下颚,至少有十二公分,让人不寒而栗。且暂称它为剑齿虎吧。
浩东一阵恶寒加胆寒。那剑齿虎也察觉了两人,停下了吃食。令人诧异的是,它只打量了二人一眼,便又视若无睹的撕扯起马肉来。
不知是眼前的食物充足,而对浩东和亓儿这两盘点心提不起兴趣,又或许它从亓儿身上察觉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谁知道呢。
然而浩东不知道的是,那剑齿虎已经狡猾成性,貌似对两人漠不关心,实则无时不刻不关注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既然是送到嘴边的食物,那自然没有放走的道理,这是这只剑齿虎既定的丛林法则。
眼见的马被吃掉,已无力回天,浩东看那头剑齿虎没有向他们扑来,也是暗道一声侥幸。当即心生退意,拉起亓儿的手转身向密林退去,先是快步走,紧接着快跑起来。
他这一跑,反倒使那剑齿虎放下对亓儿的戒心,从后面风驰电掣的追来,猫科动物那厚厚肉垫竟使如此庞大的身躯跑动起来无声无息,两三个呼吸间,已距离浩东的背影仅一个踊跃的距离,就可将其撕成碎片。
后面那股腥风袭来,亓儿早已察觉,只是要对抗身后的剑齿虎,势必要全力以赴。那么,自己一直以来拼命对浩东隐瞒的妖狐身份,也就大白天下了。不知那时,自己还能待在他身边吗,更何况如今他已被整个大夏国通缉。
没有考虑的时间了,浩东命悬一线,要么暴露身份,要么浩东命丧。当时四条狐尾,就欲外放回身格挡。
“砰!”的一声沉闷的钝响在身后响起,剑齿虎高高跃起的身躯被一只流星锤撞击在腰腹,一个趔斜翻倒在地,但立刻又重新站起。
“呆!你这牲口,让恁奎爷盯了两天,咋还能让你跑喽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