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西路困虎（三）
少爷这个称呼挺不错，最主要是有个“爷”字在里边。
当爷的好处就是做舵拿主意，具体的事情则有手底下的人去办理，根据办事的结果奖罚分明便是，这是“大爷”！
少爷则不同，中间睡觉不拉毡，是最舒服的角色，上面有大爷罩着，下面有掌柜的兜底，只管吃喝玩乐便是，所以，自古以来的纨绔绝大多数都从少爷中产生。
哈溪的产业顺利接交，大伙才知道这个盘子有点大，有一副好牙口才能吞得下。
哈溪为藏语哈赤之转音，意为父王之座或父王的营地，据传因古代有一吐蕃万户居住。
郎三少的产业包括二十八万亩原始森林，三十二万亩草原，以及在哈溪河和峡门河两岸的六千亩土地，以及成群的牛羊。
哈溪的牧民有汉、藏、土、回、蒙等多个民族，六百多户人家近三千人分散在五百多平方公里土地上，大小有七十几个村落和畜牧点，设哈溪保。
老掌柜出任哈溪保长，和董春富带领一班人马忙着和牧民们重新签订契约，更换界桩。
武威县政府特批哈溪成立哈溪民团，二百人编制，甘光复任民团团长，招来陈浪一番长谈后，剔除大烟鬼和年岁较大的之外，留下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作为班底，逐步扩招民团。
年关将近，甘光复带着豹子回到西宁，拜会马主席，说为表达对他的谢意，愿为他和邓司令之间牵线搭桥，并准备好了礼物，十万大洋。
甘光复与父亲联系以后，邓司令回乡时和马纪援走了一趟天水，拜会了邓司令。
这期间，驻兰八办多次找马步芳商谈释放西路军战俘事宜，马步芳含糊其辞，敷衍了事。回到兰州，甘光复和李虎秘密会见谢老，汇报了近几个月的工作，组织给他的任务是持续搞好和马步芳的关系，全力营救西路军将士。
回家过完春节，甘光复返回西宁，从马纪援口中得知马步芳正在与河南卫立煌联系，准备把新二军补充团作为壮丁移交过去捞取政治资本。
甘光复火速把最新情况通报给驻兰八办，很快党中央商议对策，周副主席在重庆展开强大的政治攻势，通过各种渠道呼吁国民政府出面干预，下令青海马步芳释放西路军战俘。
国民政府虚与委蛇，但碍于抗战大局，电令马步芳等待时机暂缓此行。
重庆《新华日报》趁胜追击，大肆披露西路军战俘的悲惨遭遇，文图并茂，引起民众的强烈不满，许多民主人士致电，搞的马步芳身心俱疲焦头烂额。
甘光复适时拜见马步芳，诉苦道哈溪双龙金场马上就要开工，可严重缺乏劳力。
马步芳眉头一舒，笑道：“尕事情嘛，你马上回去准备好三千人住宿的地方，我给你派一个团的免费劳力，你只要管他们的吃喝拉撒就行，咋样！”
甘光复傻呵呵的乐道：“那敢情好，你可别哄我啊！”
马步芳微笑着说：“放心吧，我马子香光明磊落坦诚待人，一定会说道做到。”
一九三八年春天，哈溪麻湾几百号人开始了大规模的建房工程，向阳的高台上，不到一月时间边修起整齐划一的四百间房屋，纯原木搭建，里面红砖铺地，两排六张单人床，上边铺好了苇席、羊毛毡、床单，一色的黄色军用被子，伙房、餐厅、澡堂、库房厕所等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完全是按照军营的标准修建。
四月中旬，新二军补充团便开进了哈溪麻湾，全团两千八百多人，除了马步芳选派的一百五十四名佐官，其余都是西路军战俘。
曾经叱咤疆场的西路军将士，个个蓬头垢面黑瘦黑瘦，衣衫破烂不堪，大多赤足，眼见的手脚面部脖颈伤痕累累，人人垂头丧气，面无表情。
补充团团长马腾红光满面与甘光复接洽：“甘团长好，遵马主席军令，新二军补充团全员开进哈溪，交甘团长使用，只要别让这些共-匪娃子逃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甘光复强压心头的怒火，扮上一副灿烂的笑脸：“马团长辛苦了，以后还得相互配合，请马团长多多照应。既然马主席有令，那今天午饭后只有一件事，就是让你的兵洗澡、理发、换装，没问题吧。”
“哪里哪里，甘团长客气了，一切照办。”
一人一饭盒酸菜猪肉炖粉条，两个白面馒头，米汤管够。
甘光复不忍心看战士们饥不择食的样子，便带着马腾参观了营房。马腾及其属下的三个营长一看营房设施啧啧称奇，都说这里比青海乐家湾正规军营强，下了本钱。
甘光复谦逊道：“我得给马主席长脸不是，话又说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把这些兵养得身强体壮，过几天多淘点金子不久啥都有了吗，呵呵！”
一个营长嬉皮笑脸的说道：“甘团长，到时可别忘了老子们，不然可别怪老子不配合！”
“啪！”
马腾反手摔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他-妈的敢，甘团长可是马主席的内弟，你敢胡来老子先枪毙了你。给老子听好了，告诉各自的手下，人前叫甘团长，私下里都叫‘尕舅爷’，谁敢对尕舅爷不敬，老子军法从事。”
几个营长吃了一惊，看甘光复的眼神都变得恭恭敬敬，那个挨打的营长赶紧上前赔礼道歉。
甘光复淡淡的说到：“马团长言重了，这位兄弟说得对，有财大家发，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大伙说是不是。”
背过甘光复马腾黑着脸骂道：“都他-妈的给老子长点心，这可是马主席的自留地，谁敢伸手，小心有命拿没命化，别说老子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吃了第一顿饱饭，战士们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破衣烂衫都脱下来，一把火烧了，里面的虱子如炒豆般“噼啪”作响；从武威城里请来的几十个理发师傅排成一溜一律剃光头；澡池里的黑水换了一茬又一茬，胰子都用了几百块，总算洗出了本来的面目；修完老长的指甲，换上崭新的内衣内裤，穿上顺眼的八路灰军装，西路军战士们的整个精神面貌为之一变，眼中又有了一丝倔强的神采。
甘光复唤来随行的军医，让他精心治疗带伤的战士，药品不够开单子从外面采购，临出门还让豹子在医箱里放了一封大洋，让他们几个大夫买烟抽。军医惶恐不安的连声道谢尕舅爷，看来马主席这块虎皮作用也是蛮大的嘛，好用。
但甘光复心头的怒火依旧不能平静，原因在于补充团团部传令班的八个女战士。
说白了这些面容姣好的女战士就是充当随行的军-妓角色，随时供这些畜生们糟蹋，虽然衣着光鲜，但各个脸色瓜白，走路浮跨，显然被祸害的不轻。
甘光复到团部找到马腾，要把几个女战士调到医疗队当护士，马腾嘴上说没问题，可脸色不展。
甘光复悄悄的附耳说道：“几个瘦不拉及要身材没身材，要屁-股没屁-股的共-匪婆有啥好的，今晚到武威的河西大旅社找几个漂亮的窑姐，营以上军官一人一个，包下来享用，我来付账。”
马腾眉开眼笑急不可待：“现在就走。”
虽然花钱似流水，但因为有老舅爷甘鑑民的指示，哈溪的事情一切都由甘光复说了算，所以，老掌柜花钱花的心安理得毫不手软。
补充团恢复了出操和日常训练，战士们的身体逐渐恢复，因为西药紧缺，甘光复托老掌柜专门从武威请来保安堂的老中医朱子厚老先生，在医疗队垂堂坐诊，附以中医治疗调理，战士们的健康状况大为改善。
甘光复给马纪援写了封私信，不久，甘光复摇身一变成了补充团的团副，正式成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集团军的一名上校军官，在补充团的地位扶摇直上如日中天。李虎豹子和几个甘家湾的子弟也应召入伍，被安插在基层连队，马腾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天天在上麻湾的团部和几个婊-子打得火热，乐不思蜀。
期间，哈溪茶岗的汉族牧民李德元突发疾病，生命垂危，被乡亲们送到麻湾军营前跪地求治，正好被甘光复碰到送入医疗队抢救，挽回了一条性命。甘光复下令医疗队对老百姓开放，适当收点药材钱，许多靠喝香灰神水的患者得到治疗康复，没多久，甘光复这个尕舅爷就成了哈溪的“尕天爷”，活菩萨。
过了几天，李德元带着一头捕杀的马鹿特地来感谢甘光复，临走时对他说他的闺女原来是郎三少母亲的贴身丫鬟，郎家出事那天正好回家躲过一劫，据他闺女说，郎家的佛堂里有蹊跷，从不让下人进去，就连打扫卫生都由老妇人亲自动手，不让别人染指。甘光复说知道了，让他守口如瓶，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李德元连连称是，千恩万谢离去。
当夜和老掌柜两人执灯进入佛堂寻觅，果然在佛像底座下发现密室入口，里边有三箱十足十六两的金砖，不少玉器和珍稀药材，除了甘光复留下少许玉器准备带回老家和送礼之用外，其余都被老掌柜秘密打包运回武威。
哈溪发生的一切马步芳都了如指掌，他觉得一时有些看不透这个尕舅爷，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政治上作秀。
一个月后，马步芳邀请驻兰八办的代表和兰州西宁的媒体记者，组成西路红军战俘考察团，由马纪元援率队开进哈溪，全面了解西路军战俘待遇情况。
考察结束以后，国民政府媒体全面开动，大肆宣传，一时好评如潮，马步芳这个昔日屠杀西路军将士的刽子手成了国共合作的模范代表，颇有些讽刺意味。
哈溪双龙金场被补充团接管，冰消雪化后举行了一场古老的祭拜仪式后开工，每班八百人，每班八百人，挖沙、运沙、淘沙三班倒轮番作业，四小时轮换，其余的人打杂搞后勤，作业都有金场的老把头盯着，战士们能轻松胜任，效率奇佳，每天沙金的收取稳定在三十两上下，乐得老掌柜都看不到眉眼。
每当掏出大块的天然金，补充团都要庆贺改善生活，农历四月初八的那天，金场破天荒挖出了一块十二斤重的狗头金，补充团放假三天以示庆贺，狗头金也被作为祥瑞送到西宁，献给了马主席。
甘光复给马腾送了两条大黄鱼，几杯老酒下去，就和甘光复掏心掏肺的称兄道弟，没费什么劲就从马腾的口中得到了叛降者的卧底名单，很快李虎就通过战俘花名册找到几个连排级的共产党员，摆明身份，在补充团秘密建立起地下党支部，惟一一个原红五军的连长何志华担任支部书记，红九军的张烨任副书记，在队伍中收拢人心，宣传党的联合抗战政策，等待时机。
从他们口中得知笑面虎马腾的累累罪行后，甘光复动了杀机，发誓要除此恶魔！
甘光复考虑是不是把不投推荐票和打赏的家伙也一块收拾，不过他还未拿定主意，书友们，亡羊补牢犹未时晚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