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修阳走在最前面,他快步上前,站在高处的一个山梁上向远处眺望,眼前就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开阔之地。
这一片阔野地向前延展而去,南北两边是两条平行延伸的高大山脉,两边的山峰群峦叠嶂,起起伏伏,像两支南北对峙,雄立于这一片原野之上的千军万马,将这一片荒原夹在中间,形如一条东西相通的阡陌走廊,一直延伸向东。而北边这一条山脉称为湖堤山,南边这一条山脉称为合谷山。
岂不知,北边这一条山脉之所以被称为湖堤山,那是因为位于这一条山脉的山阴背面,有一个大湖泊。这个大湖中汇聚了方圆几百里地中的主要河流,积水成湖,湖水常年不干涸。这个湖泊中的水流出湖堤山,流经脚下的这个阡陌走廊,浇灌土地田野,滋养着这里的万千黎民,使他们世代生息于此,兴盛不衰。
但是,如果遇到多雨的年份,山洪河流会汹涌的注入到这个湖泊当中,使得湖水暴涨,频繁引发湖堤山的山口决裂,洪水一泻千里,泛滥成灾。
因此,在这里世代居住的庶民们很在意治理水患,在湖堤山的各个山口中都修筑了洪关,旱季时用来调度湖水灌溉,而多雨水涝的时节,用来阻挡洪水,防范灾难。在这所有的洪关当中,最为高大,最为重要的一个,就是冥王口。
灵鹫门中的一行弟子此时行走在湖堤山下的一条大路上,在路途的两边是平坦广袤的阡陌田地。在烈日之下,干燥的田地中,时不时的飞扬起一阵风沙,显得一派仓惶的景象。
此时,正是正午日中的时候,修阳停下脚步,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头之上,遮挡住烈阳。他举目远望,在前方远处的地方,隔着层层山梁,有一座突兀而起的山峰,它在这群山之中拔地而起,大有鹤立鸡群的气势。在正午炙热的气息中,这座山峰的影像显得隐约迷离,飘忽苍劲。
修阳正在看着这个山峰,忽而朴浛来到他的身边。与他比肩站立,也来举目瞭望那座山峰。
少顷之后,朴浛问到:“你在看什么,是那座山吗?”
“不错……,那座山峰,应当就是湖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了…………。”修阳不曾回头,他这样对朴浛说道,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那座山峰之上。
“最高的一座……,那你是在说,它是冥王峰了…………。”朴浛这样死问非问,而又肯定的说着。她也并未侧脸去看修阳。
修阳回答说道:“不错,冥王峰之后,就是冥王口…………。”
正当此时,修阳转身回头,将目光投向站在他们身后的灵鹫门中人。
修阳对其中一位灵鹫门弟子说道:“长良,将山经图志拿来…………。”
此时,从人灵鹫门弟子当中走出一位青年人物,手捧着一道图卷向着修阳走来。
这位灵鹫门弟子名为长良,他身着一袭灰白色的衣袍,面目清俊,清新脱俗,他的发束挽起两鬓垂落,气息和润。于无形之中,自有一番雅达之气流淌在举止投足之中。
走近一些时,长良微微颔首说道:“少主,图卷在此…………。”
修阳并未说话,他从长良的手中轻轻接过这个图卷来,捧在手中。
朴浛更靠近修阳一点,当修阳将这个图卷慢慢拉开的时候,在他身边一侧的长良便从旁协助,与修阳一同将手中的图卷打开。
长长的图卷被缓缓的拉长,修阳的目光在这个图卷之上不断的游走扫视,他在图卷中不断的寻找自己脚下的位置。
忽而在不经意的时刻,修阳轻声说道:“就是这里…………。”
闻声而止,长良停下手中正在缓缓放开的图卷,向着修阳靠近了一点。而与此同时,朴浛也更加向中间靠拢了一点。
在这个图卷的卷面中,一座被标显的很突出的山峰赫然显现。
最先是朴浛说道:“在冥王峰之后,果然就是冥王口,而冥王口,却是湖堤山十三座洪关中,最为险峻的一个了…………。”
此时,修阳目不转盯的看着图卷说道:“湖堤山与合谷山夹道并立,绵延百里,这样的地势,真可谓有见无类…………。”
“但如果是这样的地形,一旦冥王口决裂,洪流如狂,整个长廊都将无法幸免。”说话的人是长良。
“不错…………。”修阳这样轻声的回答。
“但更为要紧的,却并不止于此…………。”长良接着如此说道。
“是什么…………?”朴浛忽来一阵好奇,她这样问到。
“是中阳山…………。”作答的人,乃是修阳,此时,他一脸的沉着,默然不语。
“不错,正是中阳山……。倘若此次冥王口决裂,则必然会使龙族受到影响…………。”长良继续说道。
朴浛问长良:“以你之见,会与龙族有何牵连…………。”
这时,长良指着图卷上的一个位置说道:“少夫人且看,出了这个长廊,再往南百余里就是中阳山…………。”
“这里距离中阳山虽近,但洪水决口,却不至于殃及中阳山,为何会牵连到龙族…………。“朴浛这样问到。
长良回答说道:“龙族好施仁道,重守信义。龙族曾与天下有约,逢灾必就,逢难必施。此次龙族发函至天下神道门族,夏至之日与魔道决战与中阳山。倘若此时洪水成灾,必然会使龙族分出人力相救,腹背受危,大战之际,必然会对龙族十分不利…………。”
“哦。会有这样的牵连吗?“朴浛这样半信半疑的质问。
此时,长良的脸色变得有些深邃感怀,他平望前方,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长良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其实,这样的悲剧在百年前就上演过,百余年前,正是龙族鼎盛之时,曾一度使得魔族接近覆灭,正是那一时期黄水大决堤,中原水患泛滥,浮尸如橹。龙族中人前往赦灾,却使得魔族反扑,一夜之间中阳山陷落,无数珍藏失窃,龙族中人损失过半,精英之士几乎死伤殆尽。自从那一战之后,龙族日渐式微,再也没能恢复往日的辉煌。天下之局,神魔两道,几乎在那一夜之间就被反转,时至今日,依然令人神惶不已。“
说罢,长良一阵哀默。而与他一同哀默的人,还有修阳。
朴浛听到长良的这一番述说,她既感到悲悯,也为之惊讶。
“为什么,这些事我从来未曾听说过……?“朴浛惊奇的问到。
“朱雀门居于南方,与这里相去甚远,况且朱雀门向来与世无争,与中原少有往来,更何况是百余年之前的事…………。“修阳回过身来,他这样轻声的告诉朴浛。
听到修阳的回答,朴浛才有所适应,慢慢的平息下来,她的双目直视修阳,不再言语。
正是此时,长良再次说道:“此次中阳山之上,神魔大战已经迫在眉睫,如果悲剧重演的话,那么龙族将会一蹶不振,从此再也难有翻身的机会了。若龙族危亡,则神道危如累卵,天下间再也无人可以阻挡魔族……。如此深思下去,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时机很关键,一定不能让冥王口在这个时候决堤…………。“说话的人,正是修阳,他的言语神态,是那样的坚毅决绝。
“可是,已经连续干旱三个月,要说此时会发水灾,却是令人匪夷所思…………。“朴浛这样略有疑惑的问到
“人最难一臆测的,就是天意。天意莫测,有些事,并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只需要接受…………。“修阳平视前方,这样说道,他的声音中,略微带有一点沧桑的味道。
不知是何事刮起的一阵风,猛烈的肆虐在湖堤山之下。在不经意中,是灵鹫门中人觉察到了来自天空中的异象。
此时,有一位弟子大声的喊道:“快看,快看那边…………。“
众人回头,沿着这位弟子手指的方向去看。在天空的西北方向,有一团乌黑的云层占据了天空的一角,原本碧蓝燥热的天空慢慢的被这一片厚重的乌云所占据。
灵鹫门中人站在地面上仰望天空,半响过后,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已经失去了一半。这样一半乌黑,一般碧蓝的天空,只在一条弯曲的划线两侧之间。
很快的,那乌黑的云层很强势的漫过灵鹫门中人脚下的阡陌长廊,将正午的阳光遮挡,眼前的天空顿时陷入压抑朦胧的阴沉当中。同时伴着电声雷鸣,风云突变,如狂魔,如妖海。
修阳仰天而望,他想起了昨日相见的那位老叟。
“黄牛翁所言不虚,不出两日,果然有盈泽之雨…………。“修阳这样说来。
“若真如他所言,冥王口必然会有可能决裂,灾难再说难免了…………。“朴浛这样担忧的说来。
“不,这只是一种可能…………。“修阳回答。
“那我们该何去何从?“朴浛问修阳。
修阳低头微微深思,而后他抬起头来。
“我们……,就去冥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