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时值日近黄昏,斜阳垂暮,天空绯红的彩云初见端倪,飘荡如纱,漫天如斯。
修阳与朱厌战于嶕峣山的山腰上。嶕峣山天堑般高悬的山崖在斜阳云晖之下,被镀上了一层别样的辉煌色彩。照映着山腰上的光影流溢,越显得有几分姿态昂扬,冠压群山的气势。
修阳与朴浛双剑和合,气势正盛。二人连续追击朱厌。
反而是那朱厌,虽然不能敌的过他们二人的合击,却是以一敌二,且战切退。在他的心中,修阳已经重伤,已然强弩之末了,不会坚持长久,而朴浛一人则不足为惧。
实则,魔宗之子朱厌是一个自负的人,从一开始就藐视龙族诸位以及修阳与朴浛。因此,他有信心单凭一己之力,可以将修阳与朴浛二人双双击败。所以,山崖上还有另外三十位穿紫黑色甲衣的魔族牙徒,他们在一旁驻足观看,未曾出手对付修阳与朴浛二人。
令朱厌最初想不到的是,修阳越战越勇,剑招恢宏凌厉,完全是一副猛虎下山的气势,再加上还有一个朴浛。在二人的合力夹击之下,最终使得朱厌败亡中伤。
当朱厌将手中的长鞭挥动,甩向朴浛之时,层层急促的响声饮风吼动,气势强劲不可逼视。修阳飞跃而起剑锋所向,手中涣央剑的剑身之上闪现着一道赤红色的剑气穿刺而来。当修阳从朱厌身外一飞而过之时,剑气正中朱厌手中的长鞭尾根。
“嚓…………。”一声响,伴着几丝被撕裂的杂音,朱厌手上的金丝长鞭被斩断,通长并且强韧的鞭身无从着力,掉坠在崖床上。
朱厌显然有点吃惊不已,他手中的长鞭绝非普通的兵器,怎会如此就遭受毁损。正当他心中波涛未定之时,朴浛操持手中的长剑刺杀上前。朱厌看在眼中,猛然之中他腰身一扭躲避开来,不料朴浛的剑刃迅疾而过,将朱厌的腰身刺破。
受此一剑,朱厌的腰胯片刻中被自己的鲜血染红。
受此一击,朱厌向后跳跃,退避在二丈之外。双方暂时停顿下来。在静寂相持中不曾言语,场中肃杀之气弥漫。
凝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修阳与朴浛。魔宗之子朱厌目光陷入一片阴暗之中,若有所思。
朱厌其人,虽说是自负傲慢,但却同时很狡诈。行事往往会令人出奇不意。
“这一切是因我而起…………,也会因我而结束…………。”朱厌用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这样讲道,好像是在说给修阳朴浛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
“狂悖之徒…………。”朴浛忍俊不住,这样诋骂。
“哈哈哈…………,其实我真正要感谢的人是你们…………。”朱厌讥弄着说来。他似乎很受用这样的一刻。
“无耻之辈,怎敢狂言乱语,混淆视听…………。”修阳说道。
这时,朱厌则说道:“无妨,随你们怎么说…………,总之,焦明妖鸟,已是我囊中之物…………。”
“你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呈口舌之利,这无法改变什么。”朴浛剑锋所指,言辞所向。
“就让我结束这里的一切吧…………。”说话间,朱厌托起双臂,闭目仰面观天,难掩自信之情。
“痴人说梦…………。”朴浛这样睥睨的回应。
说话之间,朴浛已然先行一步。大步上前,利剑径直刺向正在仰面探天的朱厌。
不料。当剑身刚要伤及朱厌之时,那朱厌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在同一天中,这是朱厌第二次使用“昙晏术”。
就在朱厌猛然间就消失不见之际,朴浛自知这就是”昙晏术”无疑。她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反而是剑锋曲迂回转,就地挥洒长剑,意欲逼迫朱厌现身出来。一道道辉煌的剑气在朴浛的身外炫舞,强劲绚丽。
即使是这样,也无济于事,在“昙晏术”之中,任凭谁也无法知道朱厌倒地藏身在何处。
朱厌消失之后,原先沉默旁观的那三十位身着黑紫色甲衣的魔族牙徒,纷纷一拥而上,朝着近前的朴浛围笼过来。
修阳将三十位魔族牙徒的一举一动的看在眼里。
此时修阳的心中一着急,连忙飞身而上,从中拦截。
在崖床上,修阳朴浛二人与那三十位魔族牙徒展开了另一场较量。交手之后才发现,这三十人的修为远非湖畔沙滩上的那些魔族刹罗可以比拟的,个个都拥有不俗的身手与手段。
与之前一样,面对这样的处境,朴浛与修阳必须要相互配合协作,才可以在如此众多的魔族高手围攻之下求得一线生机。
涣央剑赤红色的剑光流连飞转,与身后朴浛手中长剑剑身上的翠蓝光华相得益彰,左右辉映。赤红色与翠蓝色两股剑光左右交织,衔接严密,完美契合。一时间在魔族三十位牙徒之中突兀冲击,令其不堪防守,屡次错乱了阵脚。
如此一来,这三十位魔族牙徒也摆出一个阵法来。他们五人一组,共分出六组出来,围绕在修阳与朴浛之外,做困兽之斗。每组有五人一同协作,轮番地对抗修阳与朴浛的攻击。当六组一同出击之时,修阳开始势弱。由于先前受到重伤,加之启用了“连珠诀”,使得修阳体力不支,二人的双剑和合之威消失殆尽。
所幸的是,就在修阳无法支撑的当口,二人奋力一搏,从魔族三十位黑紫甲衣徒众的六角阵法中跳跃出来。
朴浛搀扶着修阳,二人快速的行走向前,想要离开这里。身后的那些魔族牙徒则再一次围堵过来,将修阳与朴浛逼迫走向崖床的边缘。
此时,修阳重伤虚弱,一时间还难以恢复气力,唯独有朴浛一人可以应对面前的这些魔族牙徒。
眼见魔族牙徒步步紧逼,朴浛与修阳回头看了一眼山下,在枭阳湖畔上,焦山老君一人还在与数百魔族刹罗激烈的搏斗着。他手无半尺之木,却依旧可以在无数魔族刹罗中纵横不破。
突然,之前消失不见的那一人,魔族朱厌突然现身出现在朴浛的身后。
魔族朱厌突然间出现,悄悄无声,形如鬼魅。还不等朴浛有所反应,他抬起手掌,掌心中带着一道风雷般的力量,拍打在朴浛的后背上。此一刻,朴浛的手从修阳的手臂上松开,她从悬崖边上坠落而下,口中吐出一股血沫。
“朴浛………………。”修阳在崖床上呼喊一声她的名字,也从崖床上投身跳落而下。
高高的崖床之下,就是湖畔的黄色沙滩。
在湖畔上,那烦乱的喊杀声还在继续,刀光飞舞,人影窜动。于噪杂烦乱声音中,修阳与朴浛双双坠地,跌落在湖畔黄沙之上。
就这样,在坠落沙地的一刻间,修阳将朴浛紧紧的揽在双臂之间,他的后背朝下先跌落在湖畔黄沙之上。触落沙地的一瞬间,整个沙地好像也在微微的颤动了一次,朴浛感受到后背脊椎一阵钻心的剧痛,难以忍受便叫出声来。
朴浛的这一声痛叫,使得远处枭阳湖之上飞舞盘旋已久的朱雀身同感受,也随之鸣叫一声。好像朴浛身上所遭受的痛楚,在朱雀的身上重复了一次似的。
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牵连着一种宿缘,有时,它会是这样不可思议。
在枭阳湖水面之上,不断盘旋飞舞的朱雀转过一个弯曲,径直飞向这边的湖畔。
朱雀的到来,使得魔族刹罗吃惊不已,顿时乱了阵脚。纷纷躲避退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朱雀飞落在湖畔沙滩上。在它的身前,修阳与朴浛还相拥昏厥在沙滩上,不省人事。
此时,整个嶕峣山全都安静下来了,焦山老君向着修阳与朴浛缓缓的走来,他的神情一脸的凝重,此时,原先来到这里的六个人中,只有他一个人还在独自支撑着。这样的现实,令他倍感痛楚,这是一种多么浓烈的煎熬。
焦山老君来到朱雀的对面,它与朱雀相对而望,修阳与朴浛二人正躺卧在他与朱雀之间。在距离还有三丈远的地方,焦山老君停留脚步,他不再向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卧倒在地上的二人。或许,他是担忧,现实太过苍白,令他无法接纳。
在嶕峣山的崖床之上,魔族朱厌也在注视着眼下的一幕。对于他来讲,它的计划已然开始奏效了。
在魔族朱厌的身后,那为首的一位魔族牙徒上前来,他在朱厌的身后问到:“二公子,我们该怎么做…………。“
朱厌一抬手,脸不侧移,目不转睛的说道:“等…………。“
“等…………?“那人略有疑惑。
魔族朱厌再次说道:“你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擅动。等焦明妖鸟一出现,立刻开始围杀焦山老君,还有修阳朴浛二人,不得使朱雀靠近焦明妖鸟…………。“
“是,二公子…………。“
沉静在黯然无声之中良久,焦山老君还是未能向前在走一步。而修阳与朴浛却依旧一动不动的昏死着。
此时,朴浛的嘴唇变得乌黑,闭合的双目也呈现出两道细长的黑印,嘴角还在往出渗透着黑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淌而下,滴落在修阳的胸脯上。
原来,朴浛中毒了。
魔族中,最善于用毒的人,莫过于魔宗灵阴王的胞弟黑阴王。而朱厌却平日里与这位黑阴王来往密切,所以,久而久之之后,魔宗之子朱厌也十分通晓毒害之理,施毒机巧,也算是一位用毒的好手。
目前尚且不能分别朴浛所中之毒是为何种物。
朱雀就站在朴浛与修阳二人的身外。此时,朱雀垂下脖颈来,先是用喙角拨动朴浛的身子,见她无动于衷。于是,它便仰头朝天一声鸣叫,声音幽婉绵长,回荡山底,这是一种哀鸣。
此种情形,自然世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焦山老君,以及所有的魔族中人,都在无声无息的看着朱雀。
当它再次将脖颈弯曲,将头冠垂下的时候,从它的喉咙中蠕动着吐露出一颗液珠,是一团赤色莹澈晶透的粘稠液珠。
这颗赤色的液珠有鹅卵那么大小,由朱雀的舌尖上轻轻垂落,滴落在了朴浛的衣领之下的脖颈上。此时的朴浛反面朝下爬在修阳的身上,赤色的液珠沾染在她的皮肤上,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赤澄色光晕,而后又继续往下滑落,掉落在了修阳的胸脯上。片刻之后,一整颗液珠都渗入二人的身体之中,原先那层淡淡的赤澄色光晕也消失不见。
或许所有人都不曾看见,修阳身上的箭伤正在悄然恢复,他苍白无力的脸也在开始恢复气色。最为出奇的是,朴浛乌黑的嘴唇颜色开始变淡,慢慢成为了鲜艳的绯红色,双目也恢复了之前的婉魅洁净的色彩。
朴浛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到四下出奇的安静,但却又安静的死寂可怕,萧杀之气充斥在整个湖畔之上。
朴浛拾起身来,左右张望一番之后。她又将修阳从昏睡中唤醒。将他拉起身来。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如最初。
当他们二人从沙地之上站起来的时候,所有的魔族刹罗都感到惊慌,他们操持着弯刀兵器,刀锋所指,无一不是修阳与朴浛二人。
就在这样的相持中,从枭阳湖的湖心上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剧烈响动,众人转目所见之处,有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水花四溅,水浪流涌。那高高的水柱在高空中扑散开来,恰值夕阳余晖在背后衬托照映,使得那高高流散开来的水柱被照映成为了一道色彩彤红,恢宏壮丽的空中水瀑。
伴随着这道彤红水瀑冲涨到最高处时,从水瀑的顶端上冲出一只巨鸟,冲天直上。
湖畔上众人眺望之际,湖心上的水瀑徐徐回落,但依旧有水雾弥漫笼罩在湖心上,一时间不能散尽,在斜阳透照之下如云彩沸腾。而那只冲天而起的巨鸟,却难以看的清楚它的模样,可见之处,唯有一只黑色的影子。
不用猜测,便可得知这巨鸟自然就是焦明妖鸟无疑。
此时此景,正是魔族朱厌等待已久的一刻了,他脚底弹跃,御灵飞身而起,飞向枭阳湖之心,向着焦明妖鸟而去。他身后的三十位魔族牙徒也一同随他前往。
在湖畔之上,焦山老君手引法决,御灵飞身而起,他意欲上前阻止魔族朱厌靠近妖兽。却不料,这一举动引来众多魔族刹罗的竞相拦截。值此一瞬之间,在湖畔上再次上演一场大厮杀。修阳与朴浛皆身陷其中。
在他们的身外,好像有一层遍布交织的罗网,他们每一次的冲击,都无法摆脱这道网的阻截。
魔族刹罗同样疯狂掩杀朱雀,直到它展翅飞起之时,依旧被数百魔族刹罗包笼其中,不断遭受袭击侵扰。
看来,魔族中人想要阻难朱雀,是难以实现的一件事。此时朱雀朝着焦明妖鸟急速飞临。在朱雀身后,数百名魔族刹罗尾随而至。与此同时,朱厌也临近焦明鸟的身外。就这样,在枭阳湖的湖水之上,另一场惨烈的搏斗将要开始。
朱雀的到来,再次将魔族朱厌的计划打乱。不过,此时已经是开弓之箭,绝无回头的机会了。
朱雀鸟与焦明妖鸟再次厮斗在枭阳湖的上空,夕阳如血,湖水深蓝,照映落落余晖,魅惑斑斓。
眼下,魔族朱厌正在寻找一线机会,他冀希从中可以扭转局势,出奇制胜。
几个较量过后,焦明妖鸟依旧出于劣势,它难以抵挡朱雀的凌厉厮打,败退在朱雀身下,无法摆脱朱雀的压制,将要第二次被打落在湖水中去。
看到这里,魔族朱厌难免有些心急如焚。突然间,他机灵一动,他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掩藏不住的兴奋之情。
朱厌手指所向,呵令说道:“杀掉朱雀…………。”
实则,朱厌所言,乃是一句诳骗之言。因为他自知单凭魔族刹罗的实力,是绝计杀不了朱雀的,而他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要让众多魔族刹罗去送死而已。
当他一声呵令之后,飞旋围绕在天空之下的数以百计的魔族刹罗一拥而上,向着朱雀发难。
受到这样的侵扰,朱雀怒从中烧,一声凄厉的嚎吼过后,有几十位黑衣刹罗纷纷被朱雀的声波震的昏厥过去,纷纷坠落而下。
脱开凤凰封印之后,焦明妖鸟早已饥肠难耐,虚弱不堪。见到昏死的魔族刹罗从上空中不断掉落,焦明妖鸟垂涎而上,张开大口接连吞食好几位魔族刹罗。
“能吃就好…………。”魔族朱厌这样窃笑着。
那数以百计的魔族中人正在不停的围攻朱雀,使朱雀暂时无暇顾及到身下的焦明妖鸟。
朱厌暗暗飞抵焦明妖鸟的背翼之上,接住了一位从上面掉落的黑衣刹罗的身躯,在他的身躯之上施加了一种专为焦明妖鸟所制的药物。
看到有人在头顶之上飞过,焦明妖鸟朝着朱厌凶猛扑来。
虽说是有所准备,但是当那妖兽狂扑而来的时候,魔族朱厌也难免有些暗自吃紧。慌忙中,他将手中的药人推向焦明妖鸟。
谁知那焦明妖鸟饥不择食,一口将药人吞噬。
一矢中的,魔族朱厌且喜且慌,他拼命的向远处逃跑。
片刻后,那焦明妖鸟赤红色的双目变为了碧透的澄绿色,跌跌撞撞的胡乱飞打,贴着枭阳湖的湖面发狂一般向西边而去。
魔族朱厌回过身来,他在湖面之上望着这个巨大的妖兽,禁不止的得意起来。千般折腾,就是为了这个结局。
“你以为你很毒吗,还有比你更毒的东西………………。”
此时焦明妖鸟的力量暴涨,它所过之处,整个湖面都被搅翻,水浪如繁花盛开,激荡翻涌在湖面。
夕阳残照,血色如帘,浓烈的昏晖低压着长空。水天一色,像是末日的夕阳,渲染着无尽的浑愁,浸透了悲壮与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