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空大声道:“那又如何?”
张玉洁淡然道:“他上山之前不过是个几岁幼童而已。他为什么会懂得天音寺的法门?我想了想,有这么几个可能性。”
说到这里,张玉洁掰着手指说道:“第一、他是你们天音寺某位前辈高僧转世,而且没有胎中之谜,仍有前世记忆。”
法相双手合十,道:“张施主说笑了。还有第二个呢?”
张玉洁憋了下气,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第二,天音寺众都是酒囊饭袋,被他偷入其中偷学;第三,天音寺诸位都不是酒囊饭袋,实在是几年前的张小凡修为超凡脱俗骇人听闻所以神不知鬼地进去偷学,然后又混进青云门里——不过话说回来,他真有这么厉害何必呆在这儿受你们的气?手里有能让几岁幼儿修炼到此等境界的法门,何必偷学天音、青云的功法?”
“再者,就是魔教妖人在天音寺中偷学之后再派他进青云继续偷学,嗯,他手里还有嗜血珠呢,这个好像靠谱些?”张玉洁掰着指头说,“不过呢,这么厉害的魔教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进天音寺,连嗜血珠这种宝贝都可以随便给小孩,如此高人,他在哪儿呢?今日魔教攻山,他何不来战?我觉得吧……我就直说好了,我怎么觉得是天音寺中有人教他的可能性更大?”
“你胡说!”普空大喝道。
“我尝听闻,草庙村血案发生之前,天音寺普智大师可是上过青云山?”张玉洁平静地说,“林惊羽师弟想必也很清楚罢?你们上青云之前,草庙村里出现过一个陌生的老和尚?”
林惊羽想了想,说道:“正是如此。”
道玄真人站了起来,问道:“当年普智上山之事,并无外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
说到此,他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张玉洁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想必在诸位肚子里藏了很久了吧?也罢,那我就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好了。”
“普泓大师,佛门中曾有所谓‘三千世界’之说,对吧?这方世界之大,远超出诸位的想象,然而这方世界之外,却尚有其他世界。我自另一世界而来,只是这里的过客,暂居于青云山中。”
大殿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张玉洁继续说道:“眼下仅以修为道行而论,我在这个世界里头大约算得上是天下无敌了,不过在我所来的那方世界里,能一指头摁死我的高手多的是。而那个世界眼下正在大战,所以我躲到这里来了。”
众人抽了更大的一口凉气。
“你们放心,这里只有我能来,他们在那边打得再厉害也来不了这里。”张玉洁安慰道。
“普泓大师,其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比他清楚得多。就不必再打哑谜了吧?”
“阿弥陀佛,事已至今,也无需再作隐瞒了。”普泓上人略为沉吟之后旋即面露决然神色,开口道,“当年将我天音寺秘法传授于这位张小凡张施主的,却是老衲的师弟,普智!”
张玉洁微笑接口道:“大师既肯开口那便再好不过了。普智大师素来追求长生不死,为了勘破长生之谜,希望将佛道同修,所以才上青云山来,对吧?”
普泓大师答道:“正是如此。当年师弟来到青云,面见道玄掌门,劝说将佛道两家真法一起修习,或有可能参破长生之谜,不料被掌门真人婉言拒绝。”
“所以,普智大师将大梵般若传给张小凡的目的,就是让他上青云山,实现佛道同修的愿望,对吧?”张玉洁说,“另外,我说得没错的话,当初普智大师回到天音寺时已是重伤将死之身,对吧?”
“正是如此。”
“普智大师身受七尾蜈蚣之毒,而对方又会神剑御雷真诀,那个偷袭他的妖人,便是青云门中内奸苍松。一切缘起,乃是普智大师身怀魔教至宝嗜血珠引发苍松贪念前来抢夺。普智大师重伤之下,将嗜血珠交与张小凡让他找个无人的地方丢弃,只是张小凡却留着做个念想,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幕。”张玉洁三两句将话说完,随即准备将话题引开,“至于我为何得知,诸位可知——”
她脸上露出了苦笑,迟到的那位,终究还是到了。本来准备先给张小凡打打预防针再解开草庙村血案之谜,看样子这预防针是打不上了。
有人说,穿越时空会引起蝴蝶效应,改变一点之后扰动会越来越大。也有人说,穿越时空引起涟漪效应,穿越者引起的改变就像石头丢进池塘引起的涟漪,最终将会被池塘的巨大容量将其稀释消失,水面仍然会恢复回丢石头以前的样子。
张玉洁估摸着若是宇宙初生的时代,稍微扰动一下,估计接下来这个宇宙就会面目全非。不过若是已经诞生很久的庞大宇宙时空,除非扰动力量极大,否则恐怕还是以涟漪效应为主。这不,自己扰动出的一圈圈涟漪波纹,看样子还是要被这个时空抹平。
“这么说来,是我师……苍松他抢夺不成,杀了草庙村全村?”林惊羽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普泓面露犹豫之色。
张玉洁摇了摇头:“即便是魔教中人祸害百姓,也是要修炼什么邪法,不是为杀而杀。苍松他光杀一大群村民之后既不汲取精血又不炼化鬼灵也不搞其他的邪门歪道,就扔一堆尸体在那儿,莫非苍松他吃饱了撑得慌么?”
“那么,到底是谁干的?”林惊羽问道。
张玉洁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已经走进大殿的王二叔:“我想,你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王二叔似有所感,抬头一看,随即爆出声嘶力竭的惨呼:“啊!鬼啊!”
林惊羽急忙奔过去,扶住他,却见他伸手指着满脸血污的普空,惊恐万状,口中不住念念有词:“鬼!鬼!是他杀了人──别杀我,别杀我,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殿里本来有些松缓的气氛陡然急转直下,张小凡更是浑身都流露出一股森冷的气息,脸色极为难看。其余众人纷纷朝着普空看去,满眼疑惑。
普空被众人注视,气急败坏,怒道:“我根本不认得此人,你们看什么看?”
林惊羽慢慢松开了抓着王二叔的手,走到张小凡的身边,不用看他也知道,张小凡现在和他一样,竭力控制着自己,但那粗重的喘息声,已然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激动!
“他、为、什、么、说、是、你?”林惊羽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地问道。他的脸色与张小凡同样可怕,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满是憎恨之意的同时,还留着一分清醒。
普空大怒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不过是个疯子!”
张小凡与林惊羽同时变色,青云门中的人也多半侧目皱眉。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的一声佛号,坐在普空背后的普泓大师突然开口道:“阿弥陀佛,种下恶孽,便得恶果。罪过,罪过!”
此言一出,刹那间全场一片鸦雀无声,普空身子更是如木头一般,半晌才缓缓转身对着普泓大师,涩声道:“师兄,你说什么?”
普泓大师面色苍白,也不知是身体的伤,还是心中愧疚,只见他闭目垂眉,半晌低声道:“法相。”
自从王二叔突然发病之后,就一直脸色难看而惨白的法相,身子震了震,道:“弟子在。”
普泓大师缓缓道:“不必隐瞒了,你说给他们听吧!”
张小凡脑海中轰然一阵作响,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啸着,抓扯着他的心一般。
法相慢慢走上前来,向无数错愕的脸上望去,然后落在场中林惊羽与张小凡的身上,最后停留在了张小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