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眉梢上挑,打量着她未施粉黛的俏颜,勾唇道:“你可以选择离开啊,这荒郊野岭的,虽然渺无人烟,不过倒有寂寞的豺狼与你做伴呢。”
云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走不走是我的自由,只是现在,我还不想离开。”
项羽皱了皱眉,说道:“不懂礼数的丫头,你可知本王说的话就是圣旨,是天命吗?像你这样的平庸女子,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俯首认命,懂吗?”
云箩撇过头,心底暗骂,真是个嚣张跋扈的自大狂。
暮色将临,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彭越率领的军队已被楚军全数绞杀。
此时,天边的夕阳,如同一道溃烂的伤口,流淌着殷红的血,染红了这座经受暴风雨摧残的睢阳城。项羽率军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而过,马蹄声急如骤雨,带起一街的冷风。
临近城门,项羽望见了远处如潮涌般的人群,不禁眉头皱起。
“项王,那些全是睢阳城的百姓,他们手握铁器聚在一处,死活不让我军进城。”
项羽听了兵士的禀报,眸光骤然变冷,说道:“笑话,本王是当今天下之主,他们有何胆量敢同本王做对?传我命令,进城!”
他一勒马的缰绳,向前奔去。
这时,一个着身形佝偻,穿粗布麻衫的老汉,发疯般的咆哮了一声,高举着铁铲横挡在了路中央。伴着马的一声嘶鸣,项羽勒马停立,深邃如夜的黑眸微眯了起来,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沉声道:“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那老汉浑身一颤,满是皱纹的脸,由方才愤懑仇恨的表情,渐变成了惊恐绝望,连握着铁铲的手也不住打着哆嗦,但颤巍的身形还是没挪动半分。
项羽似是不耐烦了,锋利的长戟指向那老汉,威慑道:“本王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老汉依然没有退步,像是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浑浊而布满血丝的双眼,似要迸裂出的熊熊火焰,干巴巴的嘴哆哆嗦嗦,终于开口道:“自项王你……你夺天下以来,从未体恤百姓疾苦,只知道连年南征北战,可怜我儿被征召入军而今身首异处,死无全尸……项王比起那个暴虐无道,荒淫无度的二世皇帝又能好到哪儿去?老头我……我活了这大把年纪了,不怕死!只叹这世道,从此将人心惶惶,永无宁日了!唉……”
冷风劲吹,他的黑袍在风里翻卷着簌簌作响,就像是一座冰冷的石雕,没有一丝动容。
老汉见他默不做声,不由壮着胆子说道:“项王仅靠专横杀戮来压制,如何配做统管天下的君王?”
项羽黑眸一眯,说道:“本王配不配也不是你一介刁民所能论断的,本王看你是在自寻死路!”
“项王就算杀了我,又如何杀得尽这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
“是啊,是啊……”
“彭将军心怀善德,为我们施舍分发军粮,而项王好战杀戮,根本就是又一个秦始皇!”
“对,我们誓死反抗!”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呼喊着,情绪愈加愤慨。
“我们要为彭将军报仇,杀掉你这个昏君!”随着众人的附和声,那老人情绪突然开始失控,发疯般的直冲项羽而来,仅在一瞬,锋利的长戟刺穿了那人的身体。
项羽冷峻的脸上,浓郁的怒意似乎在燃烧,幽深的黑眸中,有冷冽肃杀的光芒在闪耀。
“本王倒想看看,还有谁敢反我?”他阴霾着脸,冷冷道。
云箩透过车帘向外一望,不禁为激起民愤的项羽捏了把冷汗,这些人分明是在作死啊,他们不知道这么做只会激起项羽的滔天杀意。
她想起了那夜惨不忍睹的屠杀,那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同在演奏着一曲凄惨的哀歌。
“我厌倦了这世间的杀戮……”他低喃道。
“可你为什么还这么做,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面不改色,看来你的心还真是石头做的呢。”
“你这个杀人魔,若都像你这样,这世间的杀戮还会停止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噪杂声,她望去,果不其然,黑压压的人流如翻滚的波浪涌了上来。
“项王……我们不能伤民,眼下还是先撤吧。”虞子期上前劝道,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悲悯之色,即使是身着刚硬冰冷的盔甲,也遮掩不住他天生的温雅气质。
项羽端坐在马上,身后写着“楚”字的王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反我者,死!”他冷冷吐声道。
云箩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心底深处涌上来一股哀痛。
“云姑娘,不能过去!”刚欲起身的她被钟离眛拦住,只见得路上处处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血红色,到处都是死尸……
今夜,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无边的黑暗。
死寂的睢阳城内外亮起了点点灯火,一派光影流转的景致。云箩边走着,边环顾着这一座座金碧辉煌,雍容华贵的大殿。
她望见了不远处凝立在亭榭旁的项羽,稀疏的枝桠在他身上投下一抹抹参差的阴影。而他的目光却望着眼前红衣翩翩的虞妙戈,但见她水袖轻舞,似红蝶蹁跹,腰肢扭动,似飞花弄露。一颦一笑,灿若明霞,弯起的红唇如海棠花般娇艳,美的如此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