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死死盯着眼前为自己担心的女子,竟也不觉得是在找死来,还笑将起来,道:“卿儿,若是我成为太子,你可会嫁给我?”
纵然这是她乐于见到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不由得退缩起来,终于还是抽出被他紧握手心的手,叹道:“且不说你能不能成为太子,我可是明天就得嫁给他了。再者,回雪,你我都清楚,你不是属于天下的人,你只能属于你自己,才不会负了你追求的自由世界。我不想你为了我,放弃你原本可以悠闲而自在的生活!”
“我的自由世界?”回雪紧紧握了握自己空荡荡地手,道:“我原以为自己无欲无求便可,以为自己散漫度日也罢,如今却发现,你才是我想要的。你快乐着,我才能快乐!”
他不等秦卿多言,接着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怕会伤害你的名声,一直不敢见你。可是当温书偷偷告诉我,你终日以泪洗面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恨不得能一下子到你身边!我知道你心底有公子寒,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心里全是你。你难过的时候,公子寒可以什么都不顾在府里称病不出,可我做不到,我只想到你身边,仅此而已!曾经我什么都不敢想,入仕为官,争夺皇位,呵!可现在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甚至能做得比我想象得都要好!好像我想做成什么事,全世界都在帮我一般!”
一言已毕,秦卿唯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翩翩佳公子,难以相信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大段子话来,直叫她哑口无言起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却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话,还是因为他坚定而满是希望的眸光。
她口干舌燥,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原本她便知道,以他暮回雪的名声,别说是南沧国的王,即便是四国的王,也会教人心悦诚服。可如今,他真的为自己拼上一拼了,她竟然有些退缩起来。
那一刻,她似乎又想起那个为自己不顾性命赴汤蹈火的剑客,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剑无心来。
眼前的暮回雪情意深深,眸光似水,“卿儿,我的心意仍旧如同三月里的感情,我心无转移,愿意为你赴这一场千山万水,如果你的心意有所改变,我自然是欢喜的。可若是你的心意仍旧如同那时,呵,我也不在乎!”
他语气坚决,不容辩解。“还有一天。若然我成功了,那便等着我来娶你,若然我失败了,那,就让后人来责骂我夺兄之妻吧。”
秦卿独立与风口,水中倒影,只余她倩倩风影,身旁再无一人。只是她呆立在水廊之上,耳边竟还流转着暮回雪离去时的话语,久久不散。
她垂下眸子,一眼瞧见水色之上,波关粼粼,映着五彩花灯下,她的脸庞看将不清。
纵然这个世界太平静,她秦卿也是要搅个天翻地覆来!
秦卿起步往回走,身上的玉佩淙淙作响,就着发髻上的流苏,如沐芳华。才至岸边,小桃儿正等候在花丛里。
她问道:“回雪往哪里去了?”
小桃儿不明就里,只记得暮回雪离开时,满脸心事重重,又磨刀霍霍地样子,似是要干一番大事来一般。她回道:“往正殿去了。”
秦卿一沉气,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道:“咱们也去瞧瞧。”
“可是小姐!”小桃儿赶紧跟上,急忙道:“小姐,这夜里,你原就不该露面啊!”
可是她的话,秦卿哪里能听的进去,自顾自地往正殿方向而去。至于小桃儿,只能心惊胆战地紧步跟在她身后。
正殿花厅里,灯火如昼,繁花似锦,人潮如流。花厅之外,便就能听见殿内人声喧哗,杯盏作响。
秦卿一袭淡青色的羽衣,便立在窗户外头,也不进去亦不离开。透过锦窗柔软的烛光,正映着她眉目如画。那一袭清丽的羽衣,在那窗外边,便似一幅画。
小开着的窗户里,正瞧见坐在上首,面露病色的皇帝,虽是含着笑意,却独独掩盖不了病体暮年的哀伤。皇后便倚在一边上,看似也是病怏怏的,只是那眉宇里,依旧难掩愁思。而她与暮澜修之间正是躲在皇宫里不敢回来的素婉,如今似乎借皇后之手重新得到暮澜修的认可,如今正倚在他一旁,笑语盈盈的斟酒进菜。再循着皇后的目光之下,便瞧见坐在皇帝另一边的暮回雪。
人潮之中,他还是那般醒目,风流不假。只见他对迎来杯酒,含笑却之,抑或稍稍饮些。举止得体,确实有人主风范。
秦卿不禁侧目,带着挑衅的笑意,望向正对面安坐不动的暮澜修。只见他含着笑迎接恭喜者他的杯酒,那眸子里还是冷清得生冰一样,时不时地看一眼对面要盖过他这位准新郎的风头的好弟弟。
酒过三巡,暮回雪便已是满脸红润,似是要滴出水来一般。前头一臣子才举杯恭贺太子大喜,他便紧跟着站起身来,瞧着竟是醉了,连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当,甚至还碰翻一旁秦相爷的酒杯。
秦卿沉下心来,这样的暮回雪她是从没有见过的,平日里喝酒,他也只有六分醉意,从没这般失态过。
只见他举步走到中央,迷迷糊糊地转了一圈看了一圈,才面向二圣,温俊的脸上一丝开怀的笑意。他堪堪站定,笑道:“适逢皇兄大喜之日,回雪实在是高兴不已!”
“回雪是喝醉了吧?”皇帝见他这般神态,不由得眉头一皱,之前有听见过关于回雪与秦家小姐之间的风言风语,此时此刻,他不会在此失态吧?
暮澜修倒是不露声色,举杯道:“多谢二弟。”言罢仰面一饮而尽。
暮回雪也不去看他们,带着醉意,朝着暮澜修深深拜了一揖,抬起身便又道:“回雪当真是羡慕皇兄和太子妃,可怜回雪我,终日不得心之所想!”
花厅里多是酒多之人,闻言也都只笑起来,多半笑明日里这位拿捏稳当的皇子,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在座之上,唯有那秦相深眸凝眉着盯着眼前的谪仙公子的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