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晚的兼职下班后,还为玛利亚生气而感到惴惴不安的十三绕了个远路,来到了少女最后所提到的喜乐甜品店。
并不了解这个女性圈子里最为著名的甜品店的十三茫然的望着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此时,一位女性店员抓住这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走了过来为十三介绍了喜乐的甜品。
在了解了十三想要安抚女友情绪(女性视角)的目的后,女性一通接连不断的劝解砸的十三晕头转向,最后的结果便是十三花了大价钱买了一盒名叫《璀璨》的高级甜点。
在十三承载着钱包空荡的痛苦回到教堂,乖乖交出甜点赔罪的时候,玛利亚双眼放着光,迫不及待的做出了“虽然我很生气,但既然你反省了,那就原谅你了”的豁达姿态。这样一来,十三也长舒一口气,空瘪钱包所带来的心疼感也去的个七七八八了。
就这样,两人的突发矛盾便以十三的钱包大破作为结局圆满收场了。
所以到了早上,玛利亚便一如往常起来准备早餐了。
正当玛利亚端出盛着早餐的盘子时,十三满脸惶急的冲了出来。无论是皱折杂乱的衬衣还是牛仔裤上半栓的皮带,整一个手忙脚乱的状态。
“玛利亚,早饭我就不吃了,早上打工要迟到了!”
抛下一句话的十三还在栓着皮带,双腿却未停息,立马便要冲出门去。
玛利亚把盘子放在桌上,一把将就要蹿出去的十三拉了回来,然后在十三一脸不解的表情下踮起脚尖解开了他的衬衣。
十三就这么看着自己衬衣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的打开,露出掩藏在衣物下满是伤疤的身躯。
“玛…玛…玛利亚?”
轰!十三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结巴起来,身体轻微的扭来扭曲,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像是被十三无意识的挣扎弄得烦躁了,玛利亚喝道:“别动!”
十三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十三的声音打着颤:“玛…玛利亚小姐?”
玛利亚没有理会十三,也没有对十三身体上的狰狞伤疤而表现出诧异或惊讶,只是把他衬衣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又一颗一颗的系上——原来十三的衬衣纽扣系错位了。
可是十三看着面前仰着头的女孩,一股兰花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心脏噗通噗通的一顿狂跳。他忍不住的低下视线——少女的刘海整齐分开,笔挺如尺的鼻梁,红润好似樱桃的嘴唇,精致纤细的锁骨,和衬衣领口露出的一点若隐若现的白嫩沟壑。
心跳骤然加速,十三不停的眨眼,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害怕玛利亚发现自己的异状,他赶紧仰起头来,开始数天花板上的痕迹。
“一,二,三…”
但是玛利亚的温润吐息就这样轻轻的吹拂在十三的脖颈,再加上胸膛上似有如无的温软触碰,十三僵硬的身体打的笔直,因紧张而皱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十三突然回想起高女魔头对吴阳说过的一句话:“如果生活强X着你,不要哀伤不要哭泣,数天花板上的污渍就能忍受过去。”
天啊,这是什么酷刑啊!
“哦,对了,还有这个。”玛利亚又从十三的衣领里掏出了一根银链子,末端挂着一颗两小拇指指节大小的柱状红色宝石。
这根项链是玛利亚在十三来到教堂后送给他的。
银链挂着的红色宝石晶莹澄澈,即使只是看看,都会让观赏者产生一种灵魂净化的通透感。透过窗口沁入的茵茵阳光,更有别样润泽的光泽在宝石中流转,宛如澄净的鲜血一般。
还记得吴阳第一次看见这颗红宝石的时候完全怔住了,直接和十三说自己有门路可以帮你把这宝石卖了,至少能让你家五六年不愁钱花。
当时心里暗暗高兴的十三回家把这事儿给玛利亚一说,却遭到了玛利亚毫不留情的否决。
虽然还有心打这颗石头的坏主意,可想起那时候怒发冲冠的玛利亚,十三心中的念头便偃旗息鼓了。
玛利亚把这颗红色宝石用双手拇指相抵,并紧贴在额头上,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这是玛利亚每天都会做的事情——据玛利亚所说是这是祈福的仪式,而这颗红宝石就是她与神明联系的介质,也是储存神恩的容器。
这一幕已经成为了十三生活日常的一部分,只是随着少女的身体抽枝拔芽变得愈发的成熟,那芬芳的味道不知何时慢慢引起了十三心中难以抑制的波动。
就在十三感觉心脏都要炸掉的时候,玛利亚终于结束了祈福,把那颗挂坠塞回了十三衣领。
她放下踮起的脚尖,退了两步,歪着脑袋看了看,又凑上来摆弄了下十三的头发,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女轻呼一口气,脸也是红红的,好像这番动作耗费了她不少的体力似的。
那轻若纤羽柔弱似水的躯体终于离开了,十三心里长舒一口气,又有些说不清的遗憾。
玛利亚仿佛没有注意到十三的窘迫,只是笑着说道:“好了,快去吧,记得在路上买点吃的。”
涨红着脸的十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我我我我…我先走了!”也不知道是心中真的着急,还是为了逃避内心的尴尬,十三左脚绊右脚急匆匆的向门外冲去了,只听见身后玛利亚带着笑意的声音。
“注意安全,还有早点回来吃饭!”
……
桃源山上的公路蜿蜒盘旋,不是城市里一马平川的沥青路,而是由一块一块刻着横纹的石板铺制而成。
经过多年的风雨冲刷,石板路面变得坑坑洼洼,所有在这种路面上开车的司机都会抱怨个不停。
这辆老式的625路公交车就这么一颠一簸的行驶在老旧的路面上,车厢的每一次晃动都会使悬挂的扶手随之整齐划一的摇晃着。
坐在公交车上的十三抓着在路边小店里买到的面包和火腿肠,三两口便塞进了肚子里,又拿出装在口袋里的矿泉水,旋开瓶盖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装回到口袋里,十三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折磨了自己老半天的空腹感。吃完饭的十三又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终于安下心来——按照平常的经验今天是不会迟到了。
除去自己开车这个选项,这条路线的公交车以及桃源大学的校车便是从桃源山通往城里的唯二方法了。
在初到文明世界的十三眼中,类似于公交车这样在常人眼里稀松平常的事物都是难以想象的神奇道具。
四通八达的平整马路,比山林中最高的巨树还要高的多的摩天大厦,供人远程联络的手机,比山林中的动物跑的还要快的汽车,能够带人飞上天空的飞机,什么事情都离不开的电脑与网络——现代文明的造物疯狂的刷新着十三的世界观。
而对于在深山中居住了十来年的十三,最受其称赞的便是大型商场。
没有不存在于商场的事物!没有什么是商场不能提供的!
深山中难以找到的精细食材!
比酸涩果实更甜更大的水果!
安全而不会造成腹泻的干净水源!
精美的衣物!
瑰丽的难以直视的珠宝!
各种对于他新奇苦手却又异常方便实用的电器!
云云总总,大型商场在十三的心中化为了一座理解人心的许愿机被他称赞一遍又一遍。
然而却有一堵坚实的墙壁死死的拦住了他心中的渴望。
轻飘飘却又无比重要。
那是唯一令十三深恶痛绝的事物。
钱!!!
文明世界的一切几乎都要用这种比深山中的树叶还要轻的纸片来衡量。
食物要钱!
衣物要钱!
甚至在有些地方连喝水都是要钱的,更遑论那些十三觉得很方便的事物。
在下山的半年后,十三终于明悟了现代文明一切便利的基础都建立在这种可怕又实在的纸片上。
于是,离开深山四年后的现在,最让十三苦恼的更是如何去赚钱!
自从考进了大学后,十三便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活。
他没有再接受玛利亚替他支付学费的做法,而是选择了申请学校里的贫困生贷款,并在结算时用平时打工攒的钱来偿还。
到了现在十三甚至还有余力帮家里负担些食材与生活用品,时不时还能买一两件不算昂贵但胜在精致的小礼物送给玛利亚。
其中,他最大的一笔开销便是放在家里的那台电脑。
十三自己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好像玛利亚能够轻车熟路的操作。十三抓了抓脑门,还是觉得自己最好让玛利亚教会自己如何使用这台复杂的设备。毕竟在工作时都会有使用电脑的时候,自己与文明的脱节已经连累到了自己的薪水了。
在这个学期开始的时候,十三于偶然间发现了一家拉面馆正在招收一名兼职的服务员,而它的薪资却是优厚的不像是一般兼职工作所能开出的价码。
十三还记得当天应聘的人员可是多到了人山人海的程度,但自己却幸运的成功了。
今天正是要去这家拉面馆打工,虽然在工作日只用参与晚上的工作,但周末可是要两天上满直到晚上关门的。虽然在这个工作中间遇到了很多让人痛苦的坎坷,但十三回想起自己银行卡里的存款正水涨船高的时候脸都要笑歪了。
视角回转,狭小的车厢,脏兮兮的地板,有些破烂的内饰,这辆公交车就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只有那台与之年代不符的车载电视仍然尽职尽责的吵吵嚷嚷,给它增添了些生气。
只不过在这个炎热的天气下,无止境循环的广告比山中无尽的蝉鸣更加惹人烦躁。
“兜率宫生发药膏,中西药结合疗效好!”
“兜率宫生发药膏,为全世界脱发者找回美丽与自信,是全世界脱发者的福音!”
“兜率宫生发药膏,让地中海重新化为绿洲的奇特功效让国内外的生发专家交相称赞!”
枯燥的车载广告让一股疲倦的睡意从十三身体深处出现,开始侵蚀他的意志。
十三的双眼开始打架,不由自主的将头靠在窗户上,脑袋随着晃动一次次和玻璃碰撞着。他看着窗外向后滑过的山石和翠绿的植被,感叹着以前自己要下山可没这么方便。
山路不是很平整,公交车开的也并不快,但时不时一个起伏总是让十三的脑袋与右侧的车窗玻璃亲上一亲。
“当…当…当…”
一直不停的碰撞让十三的睡意一直凝聚不了,整个人只能在迷糊和清醒间轮回。
“啪!啪!啪!”十三用双手在脸上拍了又拍,稍微变得精神了些。
他用右手大拇指搓揉着自己的眉心,左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嘴里喃喃道:“可不能睡着了啊!今天是万万不能迟到的。”
在周末,‘老兵拉面馆’人气总是好到爆棚,在商业街逛完后来吃饭的男女食客络绎不绝。而店主老兵的脾气可不好,如果今天迟到了,指不定就被一脚踢开炒鱿鱼了。
在这个经济形势不景气的时候,想要找这么一份好工作可是难如登天。
“喂,东街到了,有下的么?”老司机扯着破锣一般的嗓子吼道。看没有人回应他,老司机也不作声,汽车没有减速就这么直接冲过了这个没有人的站点。
“Nice!”心里暗喜的十三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正好汽车驶过了一片没有树荫遮挡的天空。
骤然增强的阳光刺的十三脑袋一晕,于是他又将视线转回车厢。
视野的余光扫过车厢内,他眨了眨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