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流罂很确定,此时,她的身上并没有任婧的荷包,但是,她若是真答应让她们搜身的话,那就等于给了她们在她身上放赃物的机会了。
“就是,你要是没偷,就让我们搜身!”任婧身后的丫鬟附和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真没偷,就不怕搜身。”
“对啊,给她搜……”
人群中,有几个男人已经开始起哄,好似,夙流罂若是真被搜身,他们就能得到许多便宜似的那般热衷。
闻言,任婧更是高昂起了那美丽的脑袋,眸底的得意与狠毒也愈发可见。
不管那起哄之人是否是被人利诱,但是,事情也总不能这般僵持下去。
夙流罂淡淡地看着任婧,心道,既然你主动找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想着,她手臂下垂,袖中的一个小纸包已经顺到了手中,她紧紧捏着纸包向袖子里缩,动作不是十分明显,却被一直盯着她的任婧一眼撞见。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夙流罂似受了惊吓,又像是急于掩藏着什么般,一直紧攥着拳头。
而她越是这样,就愈发激起了任婧的好奇心。
一想到她出丑后名誉尽毁的场面,任婧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从夙流罂手中争夺着纸包。
连续争抢了好几次,才把那纸包夺去,而纸包被夺去的同时,里面的粉末已尽数被风吹到了任婧身上。
“啊!这是什么东西!”
粉末刚接触到皮肤,任婧就感到身上一阵灼烫,像是要洞穿她的皮肤渗入到肺腑里的那种炙烫,惊的她立刻扯下外衫,可是,有些粉末已经从领口处吹到了胸前,感觉着那千蚁啃噬的痛楚,她再顾不上其他,继续扯着淡粉亵衣。
围观之人虽不解,又怎会放过这等百年难遇的场景,当下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真是世风日下,大街上就脱衣服,太不要脸了!”
“青楼里的也没她放荡!她要是去了那地方,我一定去找她,好好疼她,哈哈……”
“我要是有这种女儿,一定把她马上就掐死,省的丢人现眼的,羞辱门楣!”
各种斥骂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对她丢着菜叶子,任婧的两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拉住了她:“小姐,别脱了……”
亵衣扯开,身上灌了风,没那么灼痛之后,任婧才回过神来,当下又羞又怒,紧抱着丫鬟递过来的衣服,死死地瞪着夙流罂,像是要吃了她:“贱人!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话落,落荒而逃。
这粉末是石灰粉外加一些性凉的干果粉,触碰到肌肤会有灼烧感,但是并不会烧伤皮肤。
夙流罂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还一直闪现着,任婧那两条白皙干净,毫无丝毫麻痣的胳膊。
任婧向前跑的时候,正好撞见了白冉,见其看向她时眸光微疑,当下更为羞燥,怒红着双眼,一语不发地跑开了。
白冉转眸,看到夙流罂云发披肩,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说着,已从发髻上拔下羊脂玉簪递给她:“束上吧。”
夙流罂也未多想,接过玉簪绾了个发髻:“没事呢,你没被烫伤吧?”
“无妨,我……”
“公子,公子……”忽然,一小厮气喘吁吁跑来,轻扯白冉衣袖:“哎呀,公子,可是找到你了。”
“何事?”
“五殿下在当铺里等您呢。”
钱记当铺,后堂。
高阳轩刚看到白冉的身影,就立刻起身迎上前去:“冉兄,你快看,这可是吴道子的真迹啊!”
话落,才看到白冉身后的夙流罂,当下笑意更盛。
夙流罂正要跪拜,高阳轩已经轻托她的手臂:“你若是再跪,我都想对拜了。”
对拜,不是拜堂时才有的吗?
看着高阳轩澄澈的眸光,夙流罂微怔,继而耳根子微烫。
清风徐来,碎发从脸颊拂过,沾到了唇角处。
高阳轩忽然伸手,就在夙流罂以为,他会把她唇角的发丝拂落时,他却从她的脑后变出一个平安结来,递给她:“心诚则灵,所以,你要时刻戴在身上才是。”
他的眸光纯澈,又因神色认真,更多了几分深邃的柔情。
夙流罂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撩妹高手,即便是送人礼物,也会是一些贵重的俗物,却不想,他送她的,竟然是平安结。
他英俊多金、浪漫情深、又那么暖心独特,只要不瞎,都对他都无法抗拒。
但是,正因如此,夙流罂才觉得他更加危险,他看似温情款款的攻势,实则直接霸气,一旦沉沦,将永生无法自拔。
因而,夙流罂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随后接过那平安结,淡淡开口:“五殿下如此体恤民众,是云朝之福。”
虽眸光含笑,但话语疏离。
高阳轩也不以为意,并且意料之中,不轻易情动,才是他看上的奇女子。
夙流罂收好平安结,随后看向一直盯着画的白冉。
早在来的路上,就听小厮说,高阳轩本是去当铺找白冉,正好碰到一个中年男子去典当吴道子的山水画。
吴道子有“画圣”之称,他的画更是皇亲贵胄争相收藏的珍品,现已不可多得了,所以,高阳轩认真看后,又仔细询问了那人有关这画的来历,男子说,这画是他祖传的,现在家道中落,所以只能当些钱财度日,见其言语并无破绽,他便替白冉做主,同意男子押当此画。
十日后,除去押当的百金,还要偿还二十金的利息。
“冉兄,这画……”高阳轩见白冉盯着画沉默不语,突然就有些心中没底了:“不会,是赝品吧?”
白冉却不答,只指着那画道:“吴道子行笔磊落挥霍,山水画中,以树石点缀极为洒落,而这幅画,只有其形,而无其韵,算得上是一幅高仿赝品了。”
闻言,高阳轩苦笑道:“真是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却被鹰给啄瞎了眼,这骗子,竟是连我也给骗了去。也怪我赏艺不精,眼下只怕这骗子早已逃之夭夭了,不过,冉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担了这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