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妃脸上两行清泪滚下,“求你救他,救救我的孩子,只要他好好活着,公主,我求你,求你给他一条生路,别让人害死他……”
他泣不成声,重重朝我叩头。
我慌忙俯身将我拦住,“不会,不会的,没人敢加害小皇子!”紧紧搂住邵妃,柔声劝慰:“别怕,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加害小皇子。”邵妃望着我,泪眼婆娑,身子急剧颤抖,下意识搂紧怀中的婴儿。
哇的一声,那孩子大哭起来,嗓子细弱,竟比一只小猫的声音强不了多少。
邵妃慌忙拍哄孩子,越抱得紧,那孩子反而哭得越是厉害,一张小脸眼看着憋得青紫了。
我大急,慌忙伸手去抱,邵妃陡然抬头,狠狠将我推开,“不要碰他……”警戒地瞪着我,疾步后退,神色凶狠非常。
他与之间的态度变化太大,让我完全不知道下句话该怎么说,但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我必须出声安慰他才是。
“我不碰,不碰他……邵妃,我怎么会害你的孩子!”
我无奈,只得退到一旁,离邵妃远些,他却无暇理睬我,只顾低头拍哄哭闹的婴儿。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怒回头,唤来侍候邵妃的宫女,厉色责问,“你们怎么服侍的,小皇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传御医!”我原本以为他的孩子,只是得了小小的一点病而已,却没想到这么严重,而且看着邵妃这样,他都有昏狂的先兆了,为什么此事在皇宫里把消息传开!
内殿女侍战战兢兢回禀道,“启禀公主,小皇子从昨夜起不吃不喝,渐渐地越发哭闹得厉害,娘娘担忧害怕,不准让任何人再碰小皇子,也不许传召御医。”
我心头发紧,“王可知此事?”
侍女迟疑片刻,“奴婢已经禀报了江公公……可是,王他……”
“王怎么说?”我一拍桌案,惊怒交集。
“王整宿醉卧未醒,不许任何人打扰,奴俾,奴俾一直见不着王。”
我窒住,心头顿时酸涩刺痛,默然望向憔悴惊惶的邵妃,却只顾拍哄怀中婴儿,眼里心里全是孩子,对周遭一切都不在意。
我咬牙,硬下心肠,吩咐左右侍女,“架开邵妃,将小皇子抱过来,立刻传御医入宫!”
侍女应命上前,硬生生将邵妃双臂拉开,强夺下婴儿。
任凭邵妃如何哭叫挣扎,我只能强忍悲酸,将那孩子接过。
原来初生的婴儿,是如此脆弱娇嫩,小小的手脚脸蛋,让人不敢触碰,他躺在我怀中,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哭闹,哽咽不已,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痛楚。
这个小小婴孩,莫名触动了我心里万般疼惜歉疚,恨不得付出任何代价去减轻他的苦楚。
御医很快赶到,为孩子号脉检视之后,连连摇头,“小皇子体质太过赢弱,受了风寒,好在汤药还有效。”
我闭上眼,犹如乱针扎在心头,“文太医,不管用什么代价,请你全力施治,小皇子绝对不能有差池。”
文太医垂首,额头渗出微汗,“老臣尽力而为。”
我出了邵妃宫,正有些发愣,突地见到父后叫侍女召唤我进见,我跟了去。傍晚时分,红烛明艳,我坐在一边,看父后梳妆。
父后在镜前细描轻点,黛眉弯弯,未稍略加长些,再斜斜一勾,那抹幽怨便成了娇媚喜悦。纵然是满腹心事,我仍是目瞪口呆。
半天,才敢轻轻问:“父后,难道您要去见王?”
“是。”父后慎重地说:“邵妃虽然生了皇子,却无奈福太薄,想是不能保护皇子,才让皇子得病的,想把孩子抱来,由本宫照顾,这些话自然要待本宫亲自去说明禀报!”
“王眼中的邵妃,粉滴滴鲜媚可爱,此番他生了皇子,是宫里最大的福气,您这样说,王必是听不见去,不肯相信您的话。”
“是。但是,这是兵行险着,本宫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就算王立意偏袒维护,他也应该会来安抚一下宫里的人。”
我低头,在宫里耳濡目染,也颇学了些此中皮毛,却又眼花缭乱,看不清内里乾坤,却如今我知道皇后,是想把王的注意力,从邵妃那里重新转移到自己这里。
“好孩子,你莫怕,这一切事情,由父后处置妥当,只是这事,说到底,仍是靠了你挑头。”
父后微微笑着,转过身来,盯牢我看,一瞬间,我心惊肉跳,遍体生凉。
“好孩子。”皇后满意地看我。
我看着他心里想,若想在宫里翻云覆雨,关键时机,必须得有人提携。
我回到府中,总管满面难色,悄悄禀道,“夏大人已经等候在书房等公主许久了。”
到了书房外,默默伫立半晌,还是推开了门。
司微伏案低头,专注披阅案上小山般的文牍。
不看刚走进的我,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走近他身边,尚未开口,一滴泪却坠下。
隐忍了这半日,到了他的身边,却陡然软弱下来,再也强撑不住。
我如果真打算帮邵妃,也许会得罪父后。
这一步,既然踏出去了,就没有再退回的可能。
司微抬头,见我戚然面容,叹口气,只得伸手揽我到膝上,蹙眉看我,“你进宫又惹得自己哭哭啼啼,好了,回了家就不要再想那些事,还烦着呢,倒去操心别人。不过邵妃那里确实烦劳你在意了!”
我摇头,泪水滑落,“御医说,小皇子恐怕是得重病了,我知道你这几日恍惚来往与邵妃那里的原因了。”
他一惊,继而默然,缓缓将我抱紧。
我贴着他的脸颊,哽咽难言,“你没有见过那孩子,那么小,那么可怜,他有什么错,不过是投了帝王家,却生出来就要开始争斗”
他默然良久,长长叹息,“人各有命,怨不得天,也怨不得人。”
“如果他生在好人家,有一个可以保护他的母亲,也不会受这样的苦……”我喃喃道,心中一时触动,抬头望着司微,“我想要一个孩子了,我不会让别人害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