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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很饿的,但是和那个大汉这样一吵,顿时就没有了胃口!
吴耐还叫去外面吃一顿,我不想去了,让他去吃,他要给我带回去,问我要什么,我让他随便带了。回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几个警察站在大门外,虽然夜色已经降临,但是凭借着灯光,看着不像是我们学校的保安,应该是这栋楼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太过留意,肚子里面的火还没有散去。
我住的楼是今年才投入使用的,是把一个小山丘推平了建起来的,和其他的宿舍楼距离有点远,每逢约会,都要走好一段路才见到心仪的女孩。不过那些人倒是觉得这样既可以锻炼意志,又可以锻炼身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这栋楼有6楼,我是住在四楼403,走向阳台就可以看到学校的全景。
走在楼梯间的时候,我听到过往的人说有人跳楼,说是四楼的人跑到六楼的公共卫生间跳下去的。我才明白为什么有警察来这里了,果然是出事了,没想到才开学,都还没有真正进入到大学学堂就这样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是什么人这样蠢?
在思考中我到了四楼,转过身就看到几个警察站在我们寝室门外,手持对讲机和照相机,我感觉有些迷茫,不会是我们寝室那两个肌肉男谋杀的吧?
我走过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是403!
警察把我拦在外面,说不准其他人进去,要保留现场,我说我是这间寝室的,警察说还要等一下才能进去,要在里面找证据,我只好站在门外。
我问守门的那个警察:“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一个叫蒋简的新生跳楼了,我们正在调查是自杀还是他杀。”
“蒋简?”
“对,就叫蒋简!”
我想起今天出门前和蒋简的谈话,全身马上生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搞错吧?”
“不会搞错的,资料都是学校给我们的,你们认识吗?”
我有些神情恍惚,“认识……”
“认识?”
“哦,不认识。不是,是刚认识,他是我的新室友,昨晚上才相互介绍,今天和他说了几句话。”
“你们说过话?”
“对,我们说过话!”
守门的警察马上叫:“李队,李队,这位同学说他和死者生前说过话。”
叫李队的人马上走过来,把手中的照相机交给守门的警察,然后对我说:“你好,我是刑侦大队队长李xx,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麻烦你配合。”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小王,把录音笔带过来。”
不会吧,这还要录音啊?我知道李队下一句话肯定会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语都会作为呈堂供词,希望你不要说谎,要不然是犯法的。”没错,李队的意思就是这样。
“好了,我们开始吧!你见到死者蒋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回想了一下我和吴耐走出寝室的时候,“应该是中午12点左右吧,那时候我和我的朋友上街去了!”
“你朋友呢?”
“他在外面吃饭还没有回来。”本来我想把在食堂发生的事情重述一遍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比起这个,那个事不算什么。
“哦,回到你最后见到蒋简的时候,那时候你们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和他最后说话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走!”
“你们是什么时候说话的?说了什么?”
“我起床的时候,应该是10点左右吧,具体时间我也没有看。”
“说了什么?”
“我去阳台的时候,他就站在阳台上了,我伸着懒腰问他在看什么,他就给我说了灵魂和转世的问题,我没有太在意,可能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睡醒吧。”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感觉很奇怪的事或者话?”
“他都说得很奇怪,我都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他说了什么?请你回忆一下。”
“具体我也不太记得清楚了,反正是说关于灵魂和转世的,哦,他提到了亚里士多德,他说:‘亚里士多德认为灵魂是形式,肉体只是质料,灵魂才是实体。所以一旦人没有了灵魂,那就是没有了实体,没有了实体,人就不能再有生命了。’因为我看过亚里士多德的一些书,所以还有点印象。”
“还有其他的什么没有?”
“没有了,只是最后说了一句:‘我会用我的灵魂告诉你。’就这样我们结束了谈话。”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
“没有了,之后我就洗漱了。”
李队关了录音笔,对我说:“谢谢你了,今晚你们不敢再这里睡,我们会向学校建议你们先去其他地方睡的。以后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助的,还希望你积极配合!”
我只是“哦”了一声。
“都收集好了没有?收集好了就走吧,去找他的家人了解情况。”
里面的人走后,我走进了寝室,就我一个人,吴耐还没有回来,叫刘流的那个人也还没有回来。看到警察都走了,隔壁寝室的人来到了我们寝室,向我打听蒋简的情况,不过我除了和蒋简谈过话外,其他发生了什么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寝室里面一下子多了很多人,都在讨论蒋简跳楼的事。有个人说:“那个蒋什么的人,肯定是因为失恋了跳楼的。”
马上有一个接过话:“不会吧,现在的人那还会因为失恋跳楼呀?滥情的年代,谁还会在乎爱情,都只在乎房子、车子、票子了,有了这些,还会愁没有女人?”
“我给你们说,这栋楼有鬼,那个蒋什么肯定是被鬼附身了。”
“切,这世上哪来的鬼,我看你才是被鬼附身了。”在场的人都不同意那个人的说法。
“谁说的,去年我们寝室的人都说这里以前是一个坟山,因为学校要扩建,又找不到好的地方,就只有把那些坟都牵走了,你们想想,这里埋的人都是战争年代战死的,已经有六七十年了,棺材和骨头都化成灰了,迁坟肯定带不走所有的东西,留下了那些死了的人的骨灰,现在在上面建了房子压住他们了,他们就要反抗了。”
那个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刚要建这栋楼的时候,学校还专门找来了风水大师来看看,说这里的方位很好,但是就是那些坟不好迁走,许多坟里的家人都不同意迁坟,但是后来被政府家压下来,不迁也得迁,不过有很多坟都是没有人来认领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迁走,你们不信可以去后面的小山丘看看,还有很多用罐子装着人的骨灰,是没有人认领的!”
我有点害怕起来,事情是发生在我们寝室,今夜会不会来附我的身?不过我还是要为自己壮胆,“算了吧!这世上哪有鬼?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个人又继续说:“你不要不信,你想想看,那些人是在战争中死的,有很多人都是不情愿死的,但是却死了。现在尸骨又被四分五裂,肯定会不服的,出来作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准备要住回我原来的寝室了,那里安静得多。”
他给了我警言:“你小心今晚上的动静吧,也许真的会来附身的。”
这个人说得如此的玄乎,在场的人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好像相信了,有点则对他的说法很不屑,吴耐走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各自回了。
吴耐看到这么多人,把给我带的东西递给我:“排骨炒饭,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走出去?”
我在想白天时候和蒋简说的话,“蒋简死了。”
吴耐准备脱衣服,“谁死了?”
“蒋简。”
“蒋简是谁呀?不会是你的发小吧?”
“蒋简是我们的室友。”
“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两个,是哪一个?”
吴耐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就胡乱说一通。
“我是说真的,蒋简,就是那个说简简单单的就好的那个人。”
吴耐看见我一本正经的说,好像是信了。“什么?死了,这才开学,干嘛就去寻死!那我们寝室就只有三个人了,另外一个呢?不会也死了吧!”
吴耐的话刚说完,刘流就进来了,“蒋简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你没有看到下面的警车吗?警察都来调查了。还说以后会再来找我们了解情况。”
“为什么死了呢?是因为钱还是因为女人?”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蒋简吧。哦,不,以后别再提起这个名字了,就算他从来也没有出现过吧!现在呢,我要吃东西了,饿了!”
我端起吴耐给我带来的排骨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饭,我把饭盒拿到阳台的垃圾桶里面,站在外面看着学校的夜景,白天和夜晚的天气差距就是很大,白天是烈日当头,恨不得在身上带着冰块,到了晚上却有想穿棉袄的冲动!我看着渐渐离去的警车,一下子想起了蒋简,今天早上我就是站在这里和蒋简说话的,我和蒋简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我对灵魂和转世只是一知半解,自己就胡乱说一通,根本就没有想到蒋简会想到死,不对,现在还没有确定蒋简是自杀的,有可能是他杀呢,也有可能是被鬼附身了。我自己不敢想了,越想心里就越乱,还生起了怕意。
再看了一眼蒋简站过的地方,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闭上眼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2
我脑海里不时的浮现出蒋简站在阳台上的身影,好像是我把他逼上绝路一样,我再想想和他的对话,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出有什么端倪。我的知觉告诉我,蒋简不是像那个人说的是被鬼附身了,而是因为被什么伤害了,一下子想不开才那样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蒋简在我梦里出现了很多次,每次出现都是同样的景象,蒋简站在阳台上告诉我说:“我的灵魂回来了,我证明了灵魂可以转世,你输了。”
早上我被吴耐叫醒了,我开口说的一句话就是:“蒋简呢?在阳台上没有?”
吴耐感觉很奇怪,没有说话,只是给我说:“今天要和班主任见面了,快点,只有二十分钟了。”
我勉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窗外已经透进了阳光,照在阳台上,照在蒋简站过的地方,我感觉他还在那里一样。我用力揉了揉眼睛,都是幻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简单的洗漱以后,我和蒋简去了教室,刘流并不是我们中文系的,他是学体育的,看他的体型就知道。
一路上,我都是在和蒋简的那段对话中挣扎。来到教室的时候,我的新同学们都好端端的坐好了,没有一个人说话,看来大多数都是不认识的,认识的也暂时放下前世修来的缘分,等待班主任的来临。前面的位置都坐满了,看来都想给班主任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我和吴耐在最后一排坐下了,我旁边有个戴着眼镜,头发梳成中分头,看起来很乖的一个男生,他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镜,对我说:“你好,我叫陈晨,请多多关照!”我看了他一眼,无暇去和他说话,只是嘴角张开,勉强的笑了一下。
等待中,一个戴着大眼镜框,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没有扎领带,看他脸上的轮廓,应该有四十岁了。走进教室,先是看了一下手上戴的表:“还好,没有迟到!”站上讲台去,放下随身带的包,打量一下教室里的人,开始发话:“都来了吧?”没有人说话,他接着说:“我叫刘书云,从今天开始,和你们一起度过四年,有没有不愿意的?不愿意的可以向我提出申请,我可以帮你们转专业。”教室里一片寂静。
“那好,没有不愿意的,我就开始进入正题了。你们来到了大学,忘记你们的分数,这里是一个全新的平台,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志愿来这里,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安心读完大学四年。我不会上你们的课,但是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不喜欢你们对我玩猫腻。”
“忘了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就叫我老刘,或者刘大叔,或者刘哥,只要不要叫我刘教授或者刘老师就行,我不喜欢。”
老刘前面说的都是废话,不过每个人都要竖着耳朵挺清楚,害怕一句没有听进去,后面的就联接不上来。我倒是没有太注意,只是喜欢后面加的那几句话。
“好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什么,下面就开始选班干,应该想说了吧!”
选班干从来都是一个无聊的过程,一个一个的女生站上去,说出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要怎么做,选上了要怎么做,凡是能说的都说了,有的还准备了稿子。都说万千稿子一大抄,百度一下,你就知道,这不,有几个的还出现了同样的话语,幸好没有完全按照百度上面的念出来,要不然就闹大笑话了,后来都争着先上去说了,要不然前面的同学把词语都用光了,在后面上去就找不到说的了。
最后没有人上去说了,老刘站上讲台,表情有点严肃:“男生呢?都去哪了?”中文系从来都是女多男少,所以老师们都重男轻女,我一眼瞄去,全班六十多个人,居然就只有二十个不到男生。上去参加竞选的居然就只有一个,班主任的话一说出,吴耐认为该是自己表现一下的时候了,不过他没有作准备,只是说了几句话:“大家好,我叫吴耐,我很无奈,所以大家选我吧!”这话引得场下一阵笑声。
之后就没有男生上去了,老刘虽然对这样的情况感觉很不容乐观,但是还是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说到吴耐的时候,很多女生都投票,当然男生就只有上去竞选的那个没有投。这并不影响结果,吴耐成功的以高票胜出,成为中文系(1)班的第一任班长。
散场的时候,老刘把我和吴耐叫留下来了,我当时有些不解,我又没有当上什么班干部,干嘛要叫我留下来,吴耐是班长,留下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呢?我想到了蒋简死去的事情,会不会是?
3
人都走完了,只有我和吴耐还在教室里等着老刘“训话”,老刘叫我和吴耐去他的办公室,老刘的办公室很有文化味道,打开门就看到孔子的画像,靠窗的两边是孔子的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几个字看起来写得有点委屈,应该是老刘自己的杰作吧!办公桌和办公桌的摆放颇有点古韵味。
我和吴耐被老刘安排坐下,老刘说:“吴耐,恭喜你,你那句‘无奈’之词实为精彩。我最不愿意看到那些女生当上班长了,做事磨磨唧唧的,做错事又不好说他她。更难为情的是,不方便交往,太开放了。”
吴耐倒是不客气,也跟着客套起来:“哪里哪里,以后还得望刘教授多多担待,从学前班读到现在,十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担当如此重大的职位,我怕我会做不好,做不好的时候还望刘教授多多指点。”
老刘看上去有些不是太爽,憋足了气说:“指点就算了,别叫我刘教授就行,叫我刘老!”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完全忽视了坐在旁边的我,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哦,说正事吧,至于班上的事情,等开班委会的时候再作具体安排。你是叫李立吧?”我点了点头。
“你们寝室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还好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我在心里暗想,这话不是咒我们吗?寝室就四个人,除了那两个,就是我们两个。
“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吧?比如说心理上,或者是精神上。”
“没什么影响,主要是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关灯就会看见蒋简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都是用被子捂住我的全身的。”
“这也难怪,谁叫你白天的时候和他对过话。不过你不要听信什么谣言,蒋简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就好好安心享受你的大学生活,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那张床空着是不是对你有影响?”
“有点吧!我都不敢去看,想到蒋简在上面睡过一晚,难免会见异思迁。”
“学校对这件事很关注,应该很快就会处理好的,我会尽快向学校给你们安排一个学生过去,要是现在有志愿过去的就好了。”
“没事的,我没有杀人没有害人,我还怕什么不成,等真相大白,我也就安心了。”
“好吧,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给吴耐说一些班上的情况。”
“好的。”
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大概是上午十点了,也差不多是昨天我和蒋简谈话的那个时间,此时阳光已照满大地,学校的人来人往,公路上的车水马龙,两旁的树摇头摆尾,时不时的落下几片枯黄了的叶片。我穿过教学楼的长廊,走进一片小树林里,脚踏在满地的叶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片,放在手心观摩,暗黄了,手轻轻一折,叶片便随着咔的一声破裂。这时我想到了蒋简,想到了生命,就像这树上的叶片,在未落下之前还花枝招展的随风舞弄着舞姿,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它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从而结束自己的生命。蒋简给我留下的,只是叹息和遗憾。
我穿过小树林,来到一个亭子里面,看似已经很破旧了,我还没有到达亭子的时候,有一男一女在互相缠绵,男的搂着女的,女的搂着男的,他的唇盖在她的唇上,她的唇和他的唇交织,他的口水流进了她的嘴里,她的口水被他吞下了。可能是因为我脚踩在枯黄的叶片上发出了声音,他们察觉以后,看了我一眼,然后放开缠绵的身体,牵着手从小道离开了。
其实这种事情是司空见惯的了,别说是大学,以前我高三的时候,晚上走在教学楼后面的草坪里,经常都会看到这样的情况,那时候看见了总会吆喝几声,然后聚上一堆人去围观,不过来到大学,这种事情已经不是高三那个时候觉得是很疯狂的事情的,只要不看到两个人赤身裸体,也都还算正常。
不过我还是无心闲想那些,头脑里浮现的不是高三草坪上的拥吻,更不是刚刚看到的缠绵,而是散不去的蒋简的身影。我选择了刚才那两个人没有坐过的台子坐下来,也不去管是不是被其他情侣或者情人坐着缠绵过。
坐下安稳以后,我抬着头看着渐渐落下去的阳光,思绪回到了小学时候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