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鹤鸣担心直接与黄大姐说穿西服的事行不通，程雨辰一番耳语出了个主意。
他们让雷鹤鸣先试穿。程雨辰、白川两人七手八脚地将雷鹤鸣穿的风衣和中山装脱掉，把白川那件带有方格条纹的西服给他穿上，又扎上那条天蓝色带斜纹的领带。
“哎呀，太靓了！”程雨辰赞道。
“来，先自我欣赏一下。”白川拿来镜子递给雷鹤鸣。
雷鹤鸣照着镜子，“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似乎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有些不自在，说：“这像什么样子，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简直就是一海归呀，你黄大姐肯定不能接受！”
“先不要让她看到你的庐山真面，把风衣暂时套在外面。”程雨辰说着又将雷鹤鸣的风衣递过去。
雷鹤鸣会意地笑了笑，很爽当地将风衣穿上，暂时掩盖穿西服之真相。
“这样黄大姐怎么能看见西服？”白川说。
“到家以后再说，看我的了。”此时的雷鹤鸣倒有些自信了。
……
黄大姐早已将饭做好正在等雷鹤鸣回家吃饭。
突见程雨辰、白川随着雷鹤鸣一起来到他家，黄大姐便热情地说：“正好饭做好了，你两个也来一起吃吧。”
“谢谢，我俩已在食堂吃过了。”程雨辰、白川异口同声地说。
“我感觉你俩个有点不对劲呀？”黄大姐说。
“怎么不对劲了？”白川说。
“这两天你都穿着西服，今天怎么又换中山装了？”
“穿它不适合，别人说闲话，不穿了。”白川故意说。
“有什么不适合的，你们年轻人就是要赶潮流。”
听黄大姐这样说，程雨辰忙接道：“哎呀，黄大姐，你太英明了。”
黄大姐哈哈一笑：“什么英明，你们没在电视上看吗，现在城市都流行这个了，你们年轻人穿就穿呗。”
程雨辰看黄大姐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保守，便顺势说：“那你赶快给雷校长买一套吧，也让校长赶一赶潮流。”
“不行，不行。”黄大姐听了直摆手，格格一笑，“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他怎么能穿那个？”
这又出乎程雨辰的意料，支持别人穿西服却不支持自己老公穿。看来，一种观念的转变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需要时间、时机和方法。
这时，雷鹤鸣说：“好了，别争论了，肚子早饿了，快盛饭吧。”说着便向程雨辰、白川二人挤了挤眼。
黄大姐似乎已经感觉到事有蹊跷，但却不知其所以然。她对雷鹤鸣说：“该吃饭了还不把风衣脱掉，鬼不眨眼地干什么呢？”
“等一会儿再脱风衣。”雷鹤鸣神秘地说，给程雨辰和白川又做了个鬼脸。
黄大姐说着便转身去盛饭，心里滴咕道：干什么呢这几个人，太不正常了！由他去吧，静观其变吧。整天变着花样逗我，看你今天又能给我耍什么花招！
待黄大姐转身盛饭之机，雷鹤鸣便迅速把风衣脱掉，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西服。黄大姐盛好饭转过脸来顿时惊呆了：刚才还穿着风衣的一个人，一转眼便像变魔术似的身穿西服闪亮登场了！雷鹤鸣此时头昂老高，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神彩飞扬，却似变了一个人。黄大姐先是愣了一下神，继而眼睛睁得大大的，接着便扑哧大笑，差点喷饭，边笑边说：“啊呀，你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怪模样？差一点没有认出来！哈哈哈哈……你是从哪个国家回来的华侨？”
“哈哈哈哈……”
看到这样滑稽幽默的场景，程雨辰、白川和雷鹤鸣与黄大姐的孩子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久，黄大姐便为雷鹤鸣买了一套款式新颖的西装，使雷鹤鸣成了学校第三个穿西服的人。
……
一辆长途客车行进在五蚌公路上。
车子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后，从车里走下来的旅客中有一位中年男子，但见这男子略显黑色的肌肤显得健康闪亮，似箭如刃的双眉下一双深眸炯然有神。他身穿绿色T恤衫，手提一只黑色公文包，向汽车站门口的一修理自行车的摊点走去，与摊主商量着什么。
“对不起，这儿不出租自行车。我是修自行车的，这些已修好的车子马上有人来推。”
“你自已的自行车租给我吧，下午就回来，给你押金。”
……
这位男子骑着租来的自行车驶向分洪闸。过了分洪闸向西，沿着河坝前行，边走边问，不久便进入那羊肠小道，在茂密的芦苇丛中行进……
“哎呀，原来是王科长！”雷鹤鸣惊道，“你怎么是骑自行车来的？”
……
原来他是市教育局职业教育科新任科长王远，来虹都中学视导工作的。这也是他就任职业教育科长后，到基层走访农村职业中学的第一站。
虹都中学自1982年增设职高部以后，算是有了职业高中的雏形。课程开设分两大类，即文化课和专业课。文化课用全国统编教材，而专业课则没有教材。学校的职教路应该怎样走，当时省内甚至国内都没有模式可套。专业如何设置？专业课师资如何解决？没有统编教材怎么办？基地怎么建？等等，学校面临着一系列困难，茫然不知所措。王远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来调研，一是了解一下学校的基本情况，二是与学校领导和部分老师代表座谈，探讨职业教育的发展思路问题。
上午第三课下课以后，雷鹤鸣通知程雨辰也参加这个座谈会，他爽快地答应了。学校有几十名教职工，参会者只有几人，程雨辰有幸参加，倒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掠过一丝快感。
其时，学校又盖了一排九间教室，其中三间作为大办公室，老师们又恢复了集体办公，却仍没有专门的会议室，两位副校长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于是，座谈会会场便设在雷鹤鸣家。参会人员主要有裴全成、雷鹤鸣两位副校长，教师代表荣聪、华旺、高大法，专业课教师代表顾能、程雨辰，农工代表陈辉，开小店的老谢是学校的老党员，作为党员代表也来参加了这个会议。
王远科长进入会场后大家顿感满座风生，都正襟危坐。裴全成给王远简单介绍参会人员以后座谈会便正式开始。
裴全成首先发言：“市局领导亲自到我们学校调研指导我们非常感动。职业教育还是件新生事物，我校自改为职业高中以来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还存在很多问题，所以还需王科长多多指导……”
继而雷鹤鸣发言，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办学历史，摆出了办学遇到专业设置、专业课教师不足、没有专业课教材等主要困难和问题……
接着，高大法说：“学校没有一条像样的出行的路，遇到阴雨天更是难行，这是影响办学的重要因素之一。”
……
座谈会广开言路，大家涌跃发言，各抒己见，提的建议大都是如何改变艰苦的环境条件，如何改善教学条件，也有的提出增设专业，扩大学校规模等等。
王远科长看程雨辰白齿青眉，最为年轻，沉厚寡言的，便说：“这位小伙子，你也谈一谈？”
雷鹤鸣马上介绍：“他叫程雨辰，省农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新分配来虹都的，代专业课。”
听到这里，王远高兴地说：“太好啦，农村职业中学现在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在这儿工作还适应吧？”
程雨辰还是第一次见到市局的领导，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座谈会，加之在参会人员中资历最浅，年纪最轻，所以一直没敢讲话。见王科长点到了自己，便干咳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开始发言：“我来到虹都中学已有一段时间了，条件虽然艰苦一些，但工作还算顺利。一开始有些不习惯，现在慢慢地基本上适应了。在教学上，我觉得除带好专业课外，还应做些实际的东西，例如，可以利用学校的部分土地作为试验田，做一些小的科学试验，如品种对比试验等。这样的话不但学校有了科研基地，学生也有了实习基地。”
程雨辰独出己见要做试验田的想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他话音刚落，雷鹤鸣便点头认同，桴鼓相应地说：“建设试验田的想法很好。以前我也想过这件事，但苦于百无一堪，无人牵头，雨辰若能把这件事拎起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个想法不错！”荣聪、华旺也表示赞同。
“真是后生可畏呀。这个建议很好，搞试验田很有必要，这样才能体现我们农业中学的特色！”高大法意味深长地说。
“呼、呼、呼……”只听得有人在打呼噜，是老谢。
老谢年约六十，是一名有三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他体宽腰圆，显得很富态，讲话慢声慢语，显得很老道。但他却有一个人所共知的特点，开会时爱打盹，且打呼噜。
有顺口溜为证：
“高大法喝酒没有不醉的，老谢开会没有不睡的。”
上半句说得是电视迷高大法，喜欢酒场，却是十喝九醉；下半句便是老谢开会时的真实画像。
因为有市教育局领导在，不宜恝然，雷鹤鸣吓得赶忙把老谢推醒，有意大声喊道：“老谢，老谢，你看这事情怎么样？”
老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意识到刚才打了嗑睡，根本没有听到程雨辰讲的内容，误认为是会议正在表决事项，稀里糊涂地连忙边举手边说：“好，我同意！”
大家都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了。
然而，今天有市局领导在，不是学校内部开会，这样成何体统？作为主持工作的副校长，裴全成倒有些不自然了，心想，这老谢平时开会就有打瞌睡的毛病，会前把这个茬给忘了，不然不让他来开会了。此时，他看王远科长脸部有一些怪异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什么，裴全成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
河流湖泊布星罗，水气氲氤虹景多。天赐龙潭虹最盛，古虹城外是虹都。欲知后事如何，明日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