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是倒霉,真的就连喝口凉水都会塞牙!林子衿拿着抹布再次为自己昨日的莽撞懊悔。昨日她刚与周天济击完掌,林若华就惨叫一声,被周荣晨反剪背膀。林若华的满脸懊恼,映衬着周荣晨的气定神闲,那叫一个讽刺啊,她真恨不得戳瞎周天济促狭的双眼!可是纵使她百般不愿,也得愿赌服输。
这不,今日一大早辰时没过她就乖乖地来到昊日院,一直打扫到午时。周天济竟干脆遣走了所有仆佣,只留她一人忙到现在还滴水未进。
“真是奸商!不放过任何支使人的机会!”林子衿暗暗咒骂,手中的抹布还是任命地擦着大厅的柱子。
“林姑娘,午膳备好了,麻烦您摆放在桌子上。”一名丫鬟从厅外探头对林子衿讲道,并同另三个丫鬟将四个硕大的食盒放在厅门外。
周府上下等级森严,每个仆佣都只对自己所分配的事情负责,除非主人允许,否则绝不会越矩半步。那些地位较地下的仆佣更是连少爷、小姐的房门都不能踏入,更何况这里是周天济的主屋。所以四人放下食盒后就快步转身离开。
林子衿无奈将笨重的食盒依次抱到大厅偏角的八仙桌上,一打开食盒,顿觉菜香四溢!拿眼一看:四个食盒里满满盛放着各色菜肴、汤煲和甜品。将菜肴一盘盘摆放到桌上,林子衿一数,乖乖,竟有四个凉菜、八个热菜、二个炖汤,就连甜品都有四个!这些菜就是宴请十个人,吃起来都绰绰有余,现在却只有周天济一个人吃!
林子衿忍着满口的唾液,抚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撇嘴冷哼道:“哼,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哥,看来林姑娘对咱们周家的布菜方式颇有微词呀。”话音一落,就见周荣晨一脸戏谑地走到桌前,他身后的周天济也面无表情地踏进门来。
林子衿赶紧低眉谦卑道:“不知二位爷来了,小女子失理,望二位爷见谅。”说完,急急转身欲离开。
“一起用膳吧。”身后周天济淡淡的声音使她脚步一顿,回道:“不用了,小女子回花圃用膳就行了。”
“花圃的午膳早就送去了,估计若华已经用完,你回去也没有可以吃的了。”
哼,就算是饿死也绝不和他这个奸商一起用饭!林子衿本想有气节地昂首拒绝,怎奈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咕噜响起一声。
“既然已经饿了,就在这里用吧,”周天济瞟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继续道:“反正这朱门的菜也多,就不要再多一个饿死骨了吧。”
“哈哈哈!”一旁的周荣晨闻听大笑着跌坐在凳子上,他一边揉着笑疼的肚子,一边忍笑道:“看在我大哥千年难得说一句笑话的份上,林姑娘就不要再推辞了吧!”
虽然有十二万分的不情愿,林子衿还是坐在凳子上,接过周天济递过来的碗筷,不顾淑女形象地大口大口吃将起来,毫不理会两个男人满脸兴味的眼神。
一餐下来三人虽都未说话,但却心思各异:林子衿一边狠狠地吃着,一边在心里把周天济骂得狗血淋头;周天济面无表情,细嚼慢咽地吃着饭;而周荣晨则满眼含笑,探寻地一会儿看看林子衿,一会儿看看周天济。
餐罢,周天济吩咐门外的听佣:“把这剩下的饭菜打包下去,再叫厨房多做几道热菜,一起送到静严寺。”看到林子衿略显疑惑,周荣晨好心解析到:“今日是静严寺每月一次的布施日,每到布施日静严寺就会安排斋菜给城中的穷人吃食,各家富户也会将府中吃剩的饭菜带到寺中随着斋菜一起发放。周家每次也都会参加,但因为我们的饭菜有荤腥,故只摆放在寺门外,并自行安排家仆发放。”
“既然是布施,为什么要用吃过的剩菜,而不备些新的菜肴?”
“用剩菜布施是不成文的规定,因为据说要布施的家主吃过的菜肴,才能将福德返还上霆,得到菩萨的保佑。”
“哼,说什么布施,还不是你们这些富人利用穷人自求福祉的手段?!”林子衿不屑道。
不介意她的冷嘲热讽,周荣晨道:“这种方式我和大哥也不赞同,但因为是周家几十年的传统,所以大哥当了家主后也就没有废止,但每次布施都会安排厨房多备些菜色,并连同专门现炒的菜一起送到寺里。平常我大哥可是节俭的紧,也就是三、四个菜下饭而已。”
明白他说的也有道理,林子衿扁扁嘴不再责难。她转头问周天济道:“爷还有什么吩咐的?”
“我要和荣晨商量事情,姑娘就请回花圃吧,今天就到这里,姑娘明天再过来。”
这个奸商决定今日不再剥削她了?林子衿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天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命。
见她呆愣不动,周天济逗弄道:“还是林姑娘觉得意犹未尽,还想接着打扫?”说着还拿眼瞄一遍厅堂的窗户、房梁、门板等处,大有要她留下来继续干活的意思。
才不要哩!“啊,既然二位爷有话要说,小女子就不打扰了,明早小女子再过来!”说完,脚底抹油,林大姑娘走也!
周荣晨看着林子衿迅速变小的身影,转眼对周天济笑道:“大哥,你存心的呦!”
不理他的戏谑,周天济正色道:“你明天就要返回太原,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吗?”
“该准备的早已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靠随机应变了。”
“此次一去,又要数月,你一个人在太原要事事小心,且不可莽撞行事。”
“大哥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弟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况且小弟身边还有一个凡事都三思三思再三思、永远都在心里把各个方面都设想过一千遍再行事的楚大主簿天天耳提面命,小弟就是想出什么乱子也出不了啊!”
想到周荣晨每每都被他嘴里的楚大主簿吃得死死的,周天济不禁轻笑出声:“红袖近来怎样?”
周荣晨无奈叹道:“还不是老样子?每日不骂我三遍她就心里不舒服。她现在简直以跟我作对为乐!”
“世人如果知道江湖中人人敬畏的‘千面玉狸’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前竟是这样的唯唯诺诺,恐怕要吓掉所有人的下巴吧。”
“没办法,谁叫小弟我喜欢自虐呢。”周荣晨任命地抹了下俊脸,继续道:“还是别说我了,咱们说说大哥你和林姑娘吧。”
周天济抱着双臂道:“我和林姑娘怎么了?”
周荣晨呵呵笑着盯着他道:“以小弟看,大哥和林姑娘的关系很不寻常啊。”
周天济微侧了脸道:“有什么不寻常?只是旧友罢了,何况我们还损坏了他们姐弟的住处,照顾他们生活自是理所当然。”
“照顾生活的确合理,但将他们安排到周府居住就不大合情了吧?大哥大可让他们住在周家在京城闲置的别府,甚至租房居住呀。毕竟周家老宅不同别处,外人是不能轻易进来的,难不成……”周荣晨歪头看着周天济:“大哥没把他们当‘外人’?”
周天济冷眼睨着周荣晨道:“如此安排我自有道理。莫非贤弟要质疑我的决定吗?”
周荣晨见他冷了脸,不敢再调侃,正色道:“我只是担心现在一切蓄势待发,况且又是敌暗我明,如果被有心之人知道林姑娘与大哥的关系,恐怕会对林姑娘不利!”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嘴里虽然说着自信的话,但周天济的眉头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