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间毫无动静,这般忽如其来的召集众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宣布的样子,倒是让小六微微皱眉,不知道这位孙药师又会有什么想法,内心深处,小六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孙药师一直有着本能的忌惮。
不过再次见到这位孙药师时,若非对方那依稀有些熟悉的轮廓,小六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位骨瘦嶙峋,双眸深深凹陷,面色枯黄的老者是曾经那位霸气侧漏的孙药师。
此刻整个连枝峰的药童和三位管事均都聚集此处,人数也有半百之数,只是这个数量相比于占地面积颇广的大殿来说,依旧显得空旷稀疏。
连枝峰的这几年,不知不觉中小六也已长成了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不过瘦瘦弱弱的身材从外表看去,完全看不出这个年纪的样子,在周围一群少年中显得极不起眼,人群中,小六一边观察孙药师,一边将注意力放在周围这些少年身上,却见绝大部分少年脸上都挂着一些担忧、害怕的神色,即便有些胆识过人的,也都在强装镇定,说到底,也都是些还未长成的少年罢了。
此刻这位孙药师正在闭目假寐,整个大殿内静悄悄一片,一股淡淡的压抑氛围缓缓萦绕。
似乎察觉到人都到齐了,这位孙药师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有些浑浊的眸子,扫了下方众人一眼,脸上倒是没露出过多表情,不过不只是小六的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刚刚一刹那,这位孙药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刹那,而原本经过这两年逐渐放下对孙药师戒备的心思又再次升腾起来,不过表面却丝毫不动声色。
“这次让你们来到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夫新近又炼制了一批药丸,你们每个人找机会服用吧!”
孙药师说着,点头向着旁边的徐菲菲示意了下,却见徐菲菲手中已经捧着个木盒来到面前,木盒中,清一色的广口瓷瓶密密麻麻的排放着,其上贴着一些简略的标签,走到每位药童面前,都会发下一瓶,当场服下。
只是令得小六奇怪的是,身侧那位十来岁的少年服用药丸后,这位徐菲菲却直接绕过自己,向着自己旁边的少年走去。
小六愕然的同时,下意识的抬头向着孙药师的方向望去,只是此刻这位孙药师已经闭目养神了起来,似乎根本未曾注意到。
“怎么回事?”
小六抽了抽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此时此刻,小六心头还是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难道这两年的接触,这位徐菲菲对自己生出了什么情愫?
小六有些自恋的想到,不过理智上,却绝不认同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定然是孙药师吩咐了什么,这让小六不由得暗暗提防起来。
待到所有药童都服用试用药丸后,这位徐菲菲重新回到孙药师身旁,低声唤了一声,孙药师才缓缓睁开眸子,扫了众人一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身子佝偻的厉害,好像要将内脏都给咳出来般,看得人触目惊心。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孙药师才回过气来,喝了口水,目光却落在人群中的小六身上,“从今天开始,孔小六成为我们连枝峰管事之一!”
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使得小六一愣,随即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目光中不乏艳羡嫉妒之意,那位原本立在旁边的李小钱望向小六的目光更是闪过一丝怨毒,只是很快便被隐藏起来。
小六表面同样是一副受惊过度的兴奋之色,只是心头的警觉则提高到极致,想了想,还是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傅厚爱,不过弟子无功不受禄,这管事之位???”
“你当然有功,今后你只需要服用沸血丸一种药丸便可,好了,若没其他事,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小六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音未落,便被孙药师直接打断,说完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去。
虽然小六丝毫不在乎这个管事之位,不过自从孙药师吩咐后,连枝峰管事的身份还是给小六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最起码原本需要找理由找借口用到的那些牲畜倒是没人再管了,不仅如此,原本不能随意下山的规定在成为管事之后,便成了名义上的一纸空文,只要不是离开太久,倒也没什么人说三道四。
不过一般情况下,小六倒宁愿待在山上,毕竟此刻山海堂和血狼帮交战正酣,若是被波及到,那才是无妄之灾,最多也就下山打听一下耗子的消息和探望一下雨儿罢了。
这般闲散的日子倒也自在,不过仅仅几天后,噩耗便接二连三的相继传来,许多服用药丸的童子根本没撑过两三天,便殒命在各个山头,死状各异,惨烈之极,而这些死去药童的尸体,则一具不落的被收集起来,送到那位孙药师指定之处,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这个消息如旋风般吹过整个连枝峰,几十位已经服用药丸的童子也开始不安起来,生怕下一刻服用下的药物便会索了性命,果不其然,这次孙药师炼制的药物似乎极为烈性,五十多位童子中,最终挺过去的仅仅十来位罢了,大多数的药童都没能逃过一劫,这让小六唏嘘的同时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不知道这位有些癫狂的孙药师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令得小六意外的是,那位唤作方武的少年却成为为数不多的十来位幸运儿之一,不过这种幸运却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
就在这次服用药丸之后,这位孙药师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无数七八岁十来岁的童子被从州府各地送到连枝峰,当做药童豢养起来,接连不断的服用各种不知名的药丸,每天都有无数孩童少年死去,每天都有无数尸体从各个峰头送到主峰,供那位孙药师研究,整个连枝峰此刻好似蒙上了一层浓郁的死亡阴影,让人时刻提心吊胆。
就连小六这般素来胆大的贼头也不禁暗暗感到心寒,对这位孙药师的手段更是感到惊惧,若非耗子还在山海堂,若非雨儿还在千尺绸庄,小六早就想抽身而退,逃出这地狱般的连枝峰。
连枝峰上阴寒阵阵,而此刻山海堂和血狼帮的争斗同样达到一种白热化的状态。
黑风山脉左右夹在禹沧两州之间,绵延百里,历来都是山匪横行之地,每年春回大地之际,总会有无数商贾财团携带大量财货从此地经过,每年也都会有无数山匪镖师埋骨此地,这种情况几乎成了几十年来的常态。
不过自从这黑风山脉中最大的两伙山匪交恶火拼以来,整个黑风山脉周围彻底成了鬼门之地,无数山匪在此地拼杀争斗,无数白骨已枯,残肢断骨散落各处,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除了这三不管的黑风之地,周围双方势力范围交错的州府各地同样成了厮杀的战场,边远之地,官府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形同虚设,唯一的作用,大概只是来处理那些没人认领的残碎尸体了。
山海堂主要势力分布在沧州之地,而血狼帮则以禹州之地为大本营,随着双方争斗越加激烈,无数明少暗哨被派往对方各处,打探一些消息,这些探子平时虽说作用不大,不过关键时刻却能起到奇效。
小六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些消息,大多数都是那位耗子少爷传来的,随着这些年的争斗拼杀,加上修炼功法的特殊,如今的耗子少爷功力突飞猛进,不仅达到了二流武者巅峰,本身的战斗力,更是力敌那些实力不强的一流武者,若是单论内劲的浑厚程度,此刻的小六即便同样是二流武者,恐怕拍马也比不上这位耗子少爷。
不过最近,这位耗子少爷已经连续几个月再没露面,甚至连消息也没有一个,想到几个月前最后一面这位耗子少爷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请去做,小六心头不禁生出几分忧虑。
很快,忧虑化作现实,一个消息在山海堂疯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