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建国三百余年,自太祖皇帝秦太祖武力定鼎天下后,秦国大地武风盛行、民风彪悍,武林好手层出不穷,争强斗狠之事时有发生。
黑风山脉位于秦国西部,左右夹在禹、沧两州之间,山势连绵起伏,绵延百里。
正是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加上黑风山脉环境恶劣,禹、沧两州州府衙门都不愿接手这方烂摊子,久而久之,此地也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官府放任自流,加上此地又是沟通东西往来的一条捷径便道,此地也渐渐成了强盗路匪、凶人要犯的聚集所在。
每每冬雪初融、春临大地之时,一些商贾财团便会携带大量的货物,雇佣大量的镖师武者,浩浩荡荡的由西向东,将大量的财货输送到帝国各处。当然,每到这个时候,一些自忖实力雄厚或者抱有侥幸心理的客商为图方便,便会冒险走这条近道。
此刻,茫茫黑风山下的一条小道上,五辆拖着大量货物的马车横七竖八的躺在路间,其中一辆马车已经散架,大量精美顺滑的崭新丝绸散落一地,被周围众人踩踏的不成样子。
稍稍懂行的人都清楚,楠木蚕以楠木叶子为食,吐出的丝唤作楠丝,楠丝乃是西南苦寒之地的特产,产量极少,价格昂贵,普通一条精美的楠丝丝巾少说也要五两银子的价钱,若是放在京都,价钱至少能够翻上一翻。而眼下,满满一车价值数万两银子的楠丝丝绸散落一地竟是无人理睬,究其原因,乃是眼前一个不慎便要丢掉小命的惨烈混战。
铁竹寨在黑风山脉三十余伙匪人中毫不起眼,人数不过两百,大寨主铁竹一身金钟罩的功夫刚好入品,勉强挤进二流武者的境界。
铁竹寨实力不强,满寨上下能够称得上高手的加上大寨主也不过四个人而已。
大寨主铁竹,人如其名,高瘦如竹,一身泛红的腱子肌肉如铁铸,凶悍霸道。此刻,这位大寨主手持半丈长的钢刀,大开大合,犀利无匹,将对手压制的节节后退,不过看模样,一时片刻却是拿不下对方。与之交手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干瘦老者,秃头红脸,身手却是灵活异常,面对这位铁寨主的凶悍手段,却是不慌不忙的寻找空隙,一一化解对方攻势,只是此刻老者气喘如牛,脸色潮红,汗水如小溪般哗啦啦的滴落,显然气力已经耗了个七七八八,明显撑不了多久。
除了大寨主这处战团最为激烈外,还有三处战团颇为引人注目,在距离大寨主不远处、散落绸丝的马车旁,一位看起来三十几许,身披火红袍、发系红丝的美妇手持双手短剑,雌威凛凛的斗着围拢而来的六七个汉子。
眼前美妇真名无人知晓,铁竹寨的众人平时均称呼一声竹夫人,私下里则是以玉肌娘娘称之。没错,眼前人正是铁竹寨的压寨夫人,也是铁竹寨的第二高手,距离入品也只差一步,实力稍逊大寨主铁竹,貌美如花、肌若白玉,极受大寨主铁竹的宠爱。
场中,这位竹夫人凤目含煞,双手短剑舞得密不透风,如同雌虎一般,不过越是如此,越是体现出了这位玉肌娘娘的错约风姿,便是在这险象环生的混战中,依旧吸引了双方不少汉子的注意。
此刻手持大刀,围拢在玉肌娘娘周围杀气腾腾的六位镖师,面对如此玉人,也忍不住收拢了三分力道,似乎生怕辣手摧花。寻到这个空隙,这位玉肌娘娘凤眉一挑,暗中一喜,腰肢一扭,划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胸前饱满的玉兔忽地将火红的袍子撑紧,似乎要破衣而出。
见到这一幕,周围六人眼瞳猛地睁大,手中动作齐齐一滞,就在此刻,玉肌娘娘红唇一掀,面露讥讽,左手短剑脱手飞出,忽地一声利啸,距离自己最近的镖师被一剑穿喉,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剑破了六人的合击,玉肌娘娘再无保留,猛地一跃,右手微微一挑,原本插在那位倒霉镖师喉咙间的短剑轻轻一绕,一颗好大的头颅生生抛飞了去,短剑重新落入玉肌娘娘手中,继而身子再次一扭,如穿花蝴蝶般,与剩余的五人拼杀起来。
除了玉肌娘娘这处外,剩余的两处颇为惨烈的战场一左一右,距离玉肌娘娘颇远,每个都被五六位镖师围在中间,其中一人面色阴冷,身着一件淡蓝色儒衫,三十上下的模样,看起来倒有几分儒生气息,只是出手却是狠辣异常,随着这位儒衫手腕轻抖、身子一绕、脚下一抬,无数铁棘子、镖钱、飞刀、梭剑好似不要钱般从后者袖中、腰间、脚下飞出,一时间周围惨叫不绝,仅仅片刻,周围便有三人倒下,如此手段,可怖之极。
与阴冷儒生相对的则是另一处战场的光头莽汉,身长九尺,赤膊上身,右手手腕套着一个冷晃晃、食指粗的精铁圈子,古铜泛红的肌肉迸凸而起,似乎天生神力,一拳一脚,周围便有一人吐血倒飞,端的是生猛无敌。
这两人,正是铁竹寨的老二老三,儒衫男子姓陆,单名一个“浩”字,外号“杀生秀才”,平日也偶尔充当铁竹寨的狗头军师,一肚子坏水,为人阴狠损辣,在铁竹寨中极不受众人待见;光头莽汉姓李,名铁莽,外号“莽和尚”,生性粗鄙,天生异力,若非脑袋瓜子不甚灵活,也不会在铁竹寨中屈居老三的位置。
眼下,上演的正是一场山匪劫道的戏码,每逢初春,这样的场面在黑风山脉并不少见。
或许平日刀头舔血的日子过惯了,这些山匪个个养成了敢杀敢拼的凶悍性子,面对几乎多出一半的镖头武师,这些山匪也个个激发了凶性,杀红了眼。
混乱无比的杀戮场,惨叫、鲜血、残肢断骨散落一地,此刻早已红了眼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混战场的边缘处,一位穿着破破烂烂,脸色枯黄,眸子灵动的小山匪提着一柄染血的断刀,不断地在那些倒地不起的镖师身上摸索来去,散碎银子、铜钱或者其他一些值钱金贵的玩意儿被小家伙偷偷拾掇一起,趁人不注意,扯了一条散落的丝绸一兜,将这些物什藏到路边的草丛中,继而若无其事的混入乱场,装模作样的拼杀起来。
孔小六今年刚满八岁,或许是童年时常吃不饱饭的缘故,长得瘦瘦弱弱,个头也要比同龄孩子矮上一些,不过若是论资历,在铁竹寨这匪窝中满打满算已经有两年时间,乃是名符其实的老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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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村位于沧州河套郡大青县内,在大青县数百村落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村中人家满打满算刚好三百之数,村子最东头有户姓李的人家,原本也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土人,靠着自家的两亩薄田,每日勉强温饱,却称不上富裕,山里人朴实,邻里间也算和睦。
后来,这李家人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早年离家的亲兄弟竟在州府城中靠上了大树,混了个一官半职,如今锦衣归来,自然好生威风了一番,羡慕的同村人很是眼红了一阵子。
不曾想,这李大地主一家子穷的时候还容易相处,这会儿腰身一抖,竟是性子大变,仗着州府那位官亲戚的势力在村子中胡作非为,纠结了数十个闲汉恶霸强买强卖,将村子中的上好良田尽收于手,盖起了崭新的大院子,请了五六个丫头护院,做起了地主老爷,逼着原本的亲邻做了本家的佃户。
李大地主不念旧情,翻脸不认人,不知被同村人背后戳了多少脊梁骨。
当然,原本事情也就这样了,谁曾想这位李老爷腰膀子粗了,脾气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孔小六的老父两亩薄田被强买,忍不住嚷嚷了两句,便被这位李老爷指使恶仆一顿好打,当场便吐了血沫子。
孔小六在家排行老六,年岁最小,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三位年长的兄长两年前均已外出谋生,两位姐姐去年也都已经嫁了出去,母亲三年前则已故去,只余孔小六爷孙俩守着这么几亩薄田过活。
孔老爹今年不到六十岁,早年劳作糟蹋了身子,落下了一身毛病,如今这一顿好打,当晚便翘了辫子。
老爹被人生生打死,年仅六岁的小六哭嚷了一阵子,便寻了一地,用草席将老父裹了埋下,当晚便放了一把火,将李大老爷的新宅子烧了个干干净净,连夜逃出了青石村。
原本小六准备逃往临近的县城投奔从小便疼爱自己的大姐,谁料年岁幼小不辨方向,加上后有恶仆追杀,慌不择路下,竟逃到了黑风山,稀里糊涂的成了铁竹寨中的一员。
年岁虽小,资历不浅,从小便极聪明的小六经过两年来的山匪生涯,同样养成了一副凶悍的性子,更学会了自保的生存之道。这会儿手提血刀,在战场边缘不时抽一冷子,砍人如切菜,丝毫不觉得怵。
不到两个时辰,原本对方三百余人便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众山匪收缴战利品,打扫战场,仅仅一炷香后,孔小六便大摇大摆的随着吆五喝六的众匪返回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