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听柳云自怨自艾,心中不快,“你的的顾虑就是太多了,喜欢他就开口告诉他,让他明白你的心意,他要是真的看轻你就说明他不是真正的爱你,如果他绝情,你就随我一起回王家镇,死了见他的心吧。”
柳云脸上红,抬眼见王大娘一脸笑意,知道她在取笑自己,“姨母,我在给你说正经的,你别取笑我。”
王大娘拉着她的手,温柔说道:“姨母待你如亲生女儿一样,怎会取笑你,归根到底,怪我当初太莽撞,没有坚持打探他的消息,以至于你们失散。”
柳云道:“姨母先不要忙着自责,其时你没有打探倒好,我们是风尘中人,若是打听他的消息,只怕对他的名声不好。”
这句话王大娘却不爱听,“风尘中人怎么了?我们不偷也不抢,怎么就对他的名声不好听了?再说我们人虽在风尘,但心是干净的。”
柳云一见姨母动怒,赶忙劝慰,“姨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他能接受不一样的我,以前他可能接受丑陋的柳云,希望他现在也能接受曾经在乐坊住过的柳云。”
王大娘眼睛一亮,“这才是我的好云儿,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总觉得在乐坊低人一等,怕他瞧你不起,但若是他真心喜欢你,是不会嫌弃你的。”
柳云点点头,“不错,我要他接受一个有污点的我,我不希望在以后的生活中,我的经历会让他以为耻。”王大娘拍拍她的手,“姨母支持你,那小子若识得你是块宝,你就跟他走,若是他有一点嫌弃之意,我们就回去,一起见你娘,到时,咱们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嫁了,气死他。”
柳云苦笑一声,没有答话,找一个相爱之人太难了,她对韩翃倾注了全部的情感,怎能说放弃就能放弃呢?
可是一连三天,李韩二人都没有来,柳云不由的心中焦急,她只能无奈的在乐坊中苦等,度日如年,到了第四天,李生终于现身,柳云心中激动,连忙朝他身后望去,却连韩翃的影子也没瞧见,她难掩失落,李生见她总是往他身后看,问道:“幽兰,你在看什么呢?”
柳云收缓心神,勉强笑道:“没有,没什么,不知小公子的身体怎么样?碍不碍事?”
李生一笑,“他身体没事,只是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柳云,“幽兰,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我们到你房间去可好?”
柳云点点头,意兴阑珊地陪着李生住楼上走,来到房间,柳云叫人漆了一壶茶,她刚端起茶杯想给李生倒茶,忽听李生漫不经心地问道:“幽兰,你的名字其实是柳云,是吗?”
酒杯顿时掉在了地上,柳云愕然的望着李生,“你怎么知道?茉莉告诉你的?”
“你真得是柳云?我居然猜对了,其实根本不用别人告诉,我自己猜的,再说乐坊上下和你都是一条心,她们怎么会主动告诉我?”李生得意的欣赏着失态的柳云,“上次你见韩翃的神情任谁都能看出你们之间有问题,你说他像你的一个亲人,我可压根就没信,只是韩贤弟心情正自郁闷,人又老实,没有观察到,但我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我虽然不拘小节,心却不粗,看来你果然就是他口中的柳云。”他脸现哀伤,“我一直以为我还有机会,这次看来是一点机会都没了。”忽又奇怪的问:“为什么他口中描述的柳云很丑呢?和你的相貌完全不同,若不是我心细,根本猜不出来。”
柳云长叹一声,不再隐瞒,将往事讲给李生,李生听完,见柳云眼中含泪,说道:“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天下还有你这般苦楚之人,我虽视你为知音,但对你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怪不得你当初弹那首秋雨情时伤心无比,怪不得你的所有琴声中都带了种种愁绪,原来如此。你的际遇太离奇了。只是不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天我见你没有与他相认,知道你心中尚有顾虑,但不知道你怕什么?现今你恢复美貌,我家贤弟高兴都来不及,你又为什么不能说出你的真名字呢?”
“我只是怕他看轻于我,毕竟我现在身在乐坊,不知他会怎样想我?”柳云和他本就无话不谈,如今,连唯一的心事都告诉了他,又知他和韩翃兄弟相称,一时之间倒盼望他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兄弟,这件事我不能不管,你小小年纪受的苦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他看轻你,我绝不答应,但他是文人,饱读诗书,最重名节,而且他这人心高气傲,若是他将来再能求取功名,也许真会有什么想法,但要他怎样接受你,我还没想好,今天我没带他来,就是来和你商量的。”李生心疼的看着柳云。
一时间两人都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正在这时,茉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妹妹,外面来了一个洛阳的人,说是和你认识,要见你。”
柳云一愣,洛阳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是谁要见自己?再说在洛阳时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来长安的事,而且那人怎么知道她来了乐坊呢?她开了门,问茉莉,“那人是谁?”
茉莉也很奇怪,“不知道,他不肯说出名字,只说你要见了他自然认识。”
柳云回头望着李生,李生一皱眉,今天自己刚猜出柳云的名字,就有她老家的人来找她,简直太巧了。“没关系,我陪你一起下去,正好认识一下你的朋友。”
两人跟着茉莉下了楼,只见一楼的正厅里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人见柳云下来,就站起身笑着说道:“云儿,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我可是日日想你,不知你有没有想我呀?”
这个声音柳云太熟悉了,面前之人正是洛阳的张玉东,柳云心中一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张玉东得意的一笑,“云儿,你以为跑出了洛阳,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我一直真心对你,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其实张玉东来到这一点也不奇怪,他洛阳的生意做的很大,和长安的很多富商都有生意往来,这次张玉东亲自来长安选货,和客商在一起吃饭时听他们聊起柳巷的趣事,说起香月和幽兰争风吃醋,又说这幽兰天生绝色,不可不看,张玉东身边美女一向很多,怎会再意,但那些人都夸赞幽兰美貌,他仔细一听,越听越觉得这个幽兰太像从他家逃跑的柳云了,他心中生疑,决定亲自来看个究竟,自从柳云逃跑后,他心中气闷不已,恨自己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想起为柳云舍弃了柳家不少银子就心疼,更重要的是美人还没有到手就跑了,但他的妻子王夫人听说柳云跑了,却很高兴,因为再也不用担心张玉东为了柳云不务正业了。如今听说了柳云的下落,他怎能不急着来证实?所以来到紫烟乐坊,他直接说要见柳云,茉莉等人一惊,因为除去乐坊的人还没有外人知道柳云的真名字,就连和柳云整日相处的李生都还不知道,所以茉莉才以为这张玉东可能是柳云在老家的朋友,急着上楼给柳云送信,张玉东一见茉莉的神态,更加证实这个幽兰姑娘一定就是自己想找的柳云。
此时他见柳云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更加得意,心想今天就算你不跟我回洛阳,我也一定要得到你,他嘻嘻一笑,“云儿,你不肯嫁给我做妾,我还以为你自命清高,没想到你却在这烟花柳巷之中卖身,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难道在这比在张府中更快乐吗?”
柳云听他说话下流,心中恼怒,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他来找自己,想这张玉东当初为了自己煞费苦心,但她却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他当初为了得到她自动抹去了柳伯言欠他的几千两银子,如今他既然找到了自己,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张玉东哈哈大笑,“云儿,你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今天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