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易夏他们两个人走出去，长桌上的人把视线聚集到我这里，我打量了一圈他们的面孔，其中大部分都是已经见过的，就连守在后边的青年都没有换几个。
“那么，洗由纪，我们现在要谈合作项目了。”坐在最里面的会长看上去已经快六十岁了，他原来一直都是主张要强硬对外的，这让我一开始产生了“既然他当了会长，那么政策就要改变”的想法，不过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哎，首先说一下，今年我的主张没有改变。”我抢先说。
“由纪，你不坐在椅子上面吗？”他们中的有一个人问，“毕竟是和平谈判，这样对待友方似乎不好。”
一个青年人把一把靠背椅拖了出来，给我打了一个手势。
我走了过去，坐下来，把手放在长桌上，两边的人给我让出一个位置。
“我们的人查到了一点点关于新近在这片地区活动的人的线索。”老人的声音很稳重，“我想你应该也调查了一下这些人吧？”
“哎，没有多管。”我摇摇头，“他们藏得很好，我只对那个上次伤了欧阳茵的人稍微调查了一下。”
“哦？那么结果是什么呢？”欧**这个男人对破坏自己领域的人倒是很感兴趣，他询问道。
“结果是，也许，他们跟数年前在伦敦的那群人，是同一伙人。”我轻声说。
“数年前的伦敦？”他们显然并不清楚这件事情。
“数年前，这个具体时间我不方便透露，”我点点头，“在整个欧洲大陆突然出现了一大群来自欧洲以外的欧洲人。”
“继续说下去。”会长眯着眼睛，看着我。
“他们说德语，当然，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们有组织，有目的，而且目的是为了杀死两个人。”我说，“一个女孩，一个男人。”
“他们来自哪里？”
“无从知晓，我们派出去的队伍，也同他们派过来的队伍一样，杳无音信了。”我闭上双眼，“但是他们没有成功，当时整个伦敦的魔术势力都在全力狙击这帮不速之客。”
“哦？有那么多人？”
“不是来自于东方，也不是来自于西方本身，他们的根据地也许在太平洋的某一个岛上，也有可能在非洲的沙漠里面。”
“你的意思是？”坐在我左边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是在九三年战争发生后逃亡到魔术势力范围之外的人，也有可能更早就已经有一个组织了。”我睁开眼看着他们，“但是，他们一定存在。”
“东西方之外的，第三个魔术势力吗？”
“他们的势力，恐怕还不能与东西方抗衡，但是论及骚扰和暗杀，估计应该足够了吧？”欧**插话道。
“但是，对付解体后的东方地下协会，不好说啊。”我叹口气。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一个一开始很激动的我没见过的男人，他现在也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所有人的反应。
滴水的声音现在可以听得到了，我看看地下室的墙沿，上面有绿色的液体在流淌。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应该要防守了？”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低声询问。
“恐怕这个城市的魔术师都要开始防守了。”会长摇摇头。
“可是，我们明明处在优势之中！”他站起身，“洗由纪，或许你并不认识我。”
我看着他，点点头。
“东方不止一个地下协会。”他解释道，“你听着，我来自另外一个边——原来也处于欧洲的控制之下，但是——”他顿了顿，“这次，不同的是，那个原来阻止我们的人输了，魔术协会派过来的第二个人也输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按照约定，我们摆脱了束缚，可以大展拳脚了——我不怕你知道这件事情，别说我没有说，我们光明正大的获得了胜利，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可以拉动的盟友必须全面防守？”
“恐怕是的。”我继续点头。
“这不可能，”他摇头，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脸上表情很恐怖，“虽然我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但是既然你可以把这个协会的人都镇住，你会害怕他们？”
“他们那么多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围剿必胜’。”会长哼了一声，“我们不打算同你们合作，战争这种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保守派。”那个人恨恨地说了一声，“也难怪我们九三年会输。”
“我们在讨论存亡的问题，现在还不是反扑的时候。”欧**压低声音，“他们破坏了我们在整个城市内一半的领域，我们到现在没有弄清楚他们具体有多少人。”
“如果我们攻取了伦敦。”那人骄傲地昂起头，“你们别想分一杯羹。”
欧**忧虑地摇了摇头，会长看着那个人吼道，“够了。”
“本来我们还可以合作的。”那个人不管会长，继续说，“我们赢了那个叫贾森的，洗由纪，他既然是你的同学，你应该了解吧？”
“贾森吗？”我想了想，“我还以为他进M.F.P了？”
“MFP？”那个人不解地看着我。
“什么嘛，赢了一个预言者啊。”右边的人开始摇头，“他们果然没有长进啊。”
“M.F.P.是魔术预言者计划啊，也就是说，他是个预言者。”我说，“他的作战能力很差的，如果不是魔术协会完全没有人了，不，就算是他们完全没有人了，也不会派他来的。”
“什，么？！”那个人仿佛接受不了这个现状，“为什么？”
“比起你，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会亲自出来啊。”我摇摇头。
“看来你们只是被‘暂时’解放了。”欧**看着那个人，“魔术协会想要控制你们，恐怕易如反掌了。”
“就这样了。”会长沉闷地吭了一声，“讨论到此为止，洗由纪，目前我们处于同一阵营，你也清楚我们面临的东西，恐怕西方也不希望我们消失得彻彻底底吧？”
“当然不会希望。”我点点头，“那我走了。”
“等等，我们认为，是给你看这些年我们一直担心的东西的时候了。”欧**用手抚了抚太阳穴，“让燕南带你去那里吧，我把茵找过来，随后就来。”
我把手抽离那个棍状的东西，“现在我算是明白你们害怕的东西了。”
“不谈这个，我想知道的是，这个‘预言’，一定会实现吗？”欧**看上去很焦急。
“既然易迁给了你这个，而且你还没有找到这个东西，代表这个预言还在进行的流程之中。”我回答，“一般我们都是在结束的时候清理预言，所以，它应该会走到结束的那一步。”
“竖起战旗——会不会是指刚才的那个家伙说的宣战。”
“按照常理来讲，他的意思应该是所谓的‘圣器’藏在这个城市之中，竖起战旗，也会是这个地方的魔术师。”我解释，欧阳茵和易夏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刚才那个，是易迁么？”易夏问道。
“是的。”欧**点点头，“这是我的记忆。”
“你对于这个东西，有什么看法？”我问他。
“这种东西，有所符合的，恐怕只有‘再生的死器’了吧。”他说。
“就是存在于魔术史中的，重铸的武器？”我问。
“什么是重铸？”欧阳茵打断我的话。
“哎，茵，这是已经失传了的魔术，在东西方都曾经出现过。”欧**解释道，“步骤有二。第一步，抹杀，即是将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物体中的魔术通道给抹去；第二步，重生，即是将完全被抹杀的物体灌入新的魔术通道。”
“然后，被灌入新的魔术通道的物体，在基本属性和元素属性方面就达到了‘纯粹’，纯度越高，与自然的接近程度越大，也就是说，运用这种东西，可以下达，自然的指令。”
“自然的指令？！”欧阳茵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魔术指令破绽多得数不胜数，那么自然指令几乎没有破绽，一旦下令，无法停止。”我补充道，“如果制作一个有一百米大小的领域，它不会因为破绽而逐渐减小，而是会永久存在，直到再也没有魔术可以维持它。”
“我们无法想象那种东西是否真的存在。”欧**摇摇头，“可能只是传说，用来吓唬妄为的魔术师。”
“也就是说，易迁肯定这种东西存在，还把它的方位告诉了我们？”易夏问。
“没有错。”我点点头，“它，真的存在。”
“既然这么强大，在失传之前，这种东西应该满天飞才对啊？”易夏不太相信。
“恐怕是我刚才解释得过于简单了，”男人苦笑了一下，“这种东西，需要特殊的方式铸就，因为按照魔术理论，一个完完全全没有魔术通道的东西，是不会与魔术指令沟通的，这样也就没有办法给它灌入魔术通道。所以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所谓的‘抹杀’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把一个物体之内的所有通道给清除得一点不剩，而是把它清除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没有错，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想要对它作用魔术指令又是何等之难，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对一个这样的东西进行再生？”我点点头，这个说法在魔法研究里面提到过，当时看的时候，我仅仅只是把它当做了一个未解之谜，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我们要质疑的事情。”欧**点点头，“我们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有些奇怪。”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既然有这么一个东西，为什么你们不找到它，然后利用它，反而要在这里担惊受怕呢？”
“当初的确有人这么想过，但是——”他回答，“自然指令如果失控了怎么办？谁来承担被完全覆灭的后果，这里的人，大多数，还是不愿意要战争啊。”
当当的钟声就在这时敲响了，深夜的十二点钟，我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外面忽然响起了比钟声响亮十倍的声音，夹杂在其中的有叫喊声和尖叫声。
欧**也跑到了窗前，外面正有一条火舌冲向星空，仿佛是火龙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