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青歌摸到景晔的营帐,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她将这个情况告知后,景晔只说要等,在这段等的时间里,他们需要将这座军营以及路径摸透,为摧毁这里做好准备。
五天后,在慕州方向燃起大型焰火,景晔说时机已到,青歌便在当晚将教头院里住的几位教头一应制服,而景晔则负责军营里所有管事,两人各自完成任务汇合时,青歌才发现景晔已经在短短时间内拥有了一大批跟随的人马,而她虽做了别人的老大却只为自己捞到好处。
景晔将跟随他的一百多人分成两拨,一部分人将军营里能烧的东西全部烧了,一部分人则负责组织大家往慕州的方向逃散。而他跟青歌,则带了武器朝王教头说过的那座小军营潜行而去。
五里黄沙地,两人一马,马匹跑了一里地便不肯跑了,景晔只好牵着青歌,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等到达那座如城堡一般的小军营时,已是两小时之后,军营方向涌来滚滚浓烟,一看便知道出事了。
城堡外并无守军,进去之后,也只有寥寥几十名奇装异服的守卫,他们见到突然有人闯进来顿时方寸大乱,还没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景晔和青歌一一斩杀,两人搜遍所有的房间,终于在一个小黑屋里找到凤笙,此时的凤笙,再也不是那个华服高照的郡主,她穿着一身破烂的泛着臭味的囚服,脸色惨白如纸,脖颈处还能隐隐看出多道鞭伤,她只无力的趴在地上,却是一见景晔就认出了他,哑声哭道,“王爷,你终于来了。”
景晔回头看了青歌一眼,青歌笑笑,做了个默许的眼神。
景晔解开凤笙身上的枷锁,将她扶起,她却连站也站不住,无奈之下只好将她打横抱起,便与青歌一起走出了城堡。
此时天已渐亮,青歌在城堡里找了些食物和水壶,却找不到马匹和可以代步的工具,三人只好徒步上路。
一路上,青歌在前走着,景晔抱着凤笙跟在后面,凤笙一路断断续续讲述着此路的经过,各种心酸各种委屈,总结起来是琅琊族想找景晔报仇,便在他离开盛京后谋划绑走凤笙,然后引他至慕州以西的戈壁地带,再联合慕容家族一起对付他。
但是却不想卫墨一边大张旗鼓打着景晔的名义前来慕州时,景晔本人却已摸到了戈壁上的秘密军营,并毫不费力的将军营摧毁,这一招便是声东击西。
如此简单的道理,慕容家族和琅琊族却没有想到,又或者,景晔早已有了更深层次的准备和谋算,只是青歌不知道罢了。
三人走了一天,过了大军营很久,还是没有走出黄沙地,只好在一处风很小的地方稍作歇息。
青歌将玉彻送的小夜明珠掉在腰带上,顿时四周如白昼。
凤笙始终都没有看青歌一眼,青歌也懒得看她,要不是因为景晔,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命活在这里。
所以,她从他决定营救凤笙起就一直催眠自己,这仇迟早是报,早一天晚一天都没有关系。
景晔将食物和水分了一半给凤笙,让她赶紧吃下,说明天估计就能走出这里,他的人马也应该在前方接应了。
凤笙只柔弱的靠着他,身体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失去支柱便只有倒在黄沙地里。
但是,她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在她的眼里,青歌是透明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和景晔。
莫名其妙的被绑架,一路被虐待被鞭打,甚至为了守身而差点自尽身亡,这一切,在他赶来的时候就已经值得了,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救自己,但看到如今遍体鳞伤的她,他依然会铁石心肠吗?
青歌看着对面偎靠的两人,面色平淡如水。她没有告诉过景晔她想杀凤笙,所以他便只担心她会吃醋,所以才一直抱歉的盯着她看。
如果她现在跑去一刀杀了凤笙,他又会如何?
心念辗转中,景晔已经准备启程了,照这样走下去,第二天中午之前应该可以走出黄沙里,去往通向慕州的大道。
凤笙在他怀里安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三人终于走了出来,看见满地枯草时,青歌也异常的高兴,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这片黄沙地了。
就地吃完了最后的食物喝完了最后的水,青歌揉了揉生疼的小腿,便去到路边一条浅浅的河沟里捧水洗脸,这才发现自己满身的沙尘,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黄人,遂捏着鼻子将整个头都塞到水里清醒再清醒,却始终都甩不开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将头发都淋湿了,这样会生病的。”景晔见她久久都不上来,便下到河边来找她,却见她这副失神的模样,心里既高兴又心疼,高兴她果然在乎他,心疼她会如此伤心。
听着他若有些宠溺的声音,她只在心里苦笑,她看着水里他的倒影道,“蹲下,我帮你洗洗,整个人就像是个泥娃娃一样的。”
景晔听话的蹲下,他的胡子伪装和帽子伪装早就丢掉了,此时也是满头满脸的黄沙,她替他狠狠拂了拂头上的沙子,随后便撕掉自己的一截衣角,蘸了水在他脸上细细擦着,目光专注,从他的额头一直到他的下巴,缓缓的、轻柔的、细致的、不舍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希望,如果时光就停留在此刻那该有多好!
她一直都让自己谨记前世的教训,一直都告诉自己只是在出卖自己,可事到如今,她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或许还是只能用那句话来解释,女人的心是跟着女人的身体走的,这句话,是最好的借口。
是啊,她是被这具身体摆布了,这样想,便能很容易的离开。
当青歌和景晔从河里走上来时,便听见滚滚而来的马蹄声,景晔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却不放开。
一马当先的是一名威猛彪悍的男人,看起来要比景晔大上两三岁,身后只带了一百骑兵和一辆马车,其余的都留在慕州城里压制慕容家族。
那男人皱着眉头下马,对着景晔单膝一跪,“卫墨参见王爷。”
景晔挽住了他的手,阻止他跪下去,“我没事,人已经救出来了。”
卫墨又走过去恭恭敬敬对着凤笙行了一礼,“参见王妃。”
景晔的眉头瞬间皱起,手里力道更紧,青歌侧头看他,他的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卫墨,卫君的哥哥,青歌想起了那天晚上卫君说的话,再联想到景晔此次顺利的单独行动,心下顿时明白,在杀了她和放了她之间,他做出了第三个选择来赌一赌。
一边是他出生入死荣辱与共的兄弟,一边是他千回百转才明白早已爱上的女人,他贪心的两者都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