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遇到你。”玉彻沉默良久,忽而说道。
她认同的向他抱怨,扯着他的衣袖擦泪,“对啊,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到我?”
“下次,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第一个找到你。”玉彻安慰道,又像是某种誓约。
她狠狠点头,“下次,下次,一定要先找到我。”
“好。”他柔声答应,星眸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即使看过千万遍,依然难以从心头抹去。
他从手上摘下那串沉香木佛珠,递给她,道,“借给你用,等见面的那一天再还给我。”
虽然已永无再见之日,只希望这串珠子能替他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守护她。
“真小气!”她口中鄙夷,却接过珠子顺手滑入右手腕上,好像有点大,玉彻见状拿过她的手,替她将佛珠上的带子调小。
“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她发誓道,玉彻,我一定会活着再见到你,你,也要好好的,等着我来见你。
此去千里,人又生死无常,她怕这一离别便是永远,她已经失去了一回,这一次,她要紧紧的抓住了。
凡事都讲究礼尚往来,她笑着对玉彻道,“玉彻,你闭上眼睛,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玉彻听话的闭上眼,不一会,他的眉头惊得高高扬起,良久,才缓缓的放了下去。
夜已半,玉彻的病痛如约袭来,青歌紧紧抱住他,免他翻来覆去的苦痛,可他的身体却似那风中的折柳,摇摇欲坠,稍重即断。
迷离的苦痛中,此生心愿已足。
永别了,青歌。
人生,说相逢便相逢,说离别便离别。
青歌站在止水河边远眺,只见落日如盘,红似熊火,归巢的夜鸟飞在漫天彩霞里,多美的景色,不知在玉彻的眼里,又是什么样子?有时候,她真想变成玉彻,能用他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在他的眼里,这片景色会有什么不同呢?
“青歌,在想什么?”慕容芳从篝火边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席披风,“天冷了,可不能生病。”
她感激的谢过,将披风系上,一晃眼,又是一个冬天。
“此处据宜州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了吧?”她拾起地上的几颗石子往河里投去,打碎那一潭波光粼粼的金。
慕容芳笑看那一许一许激荡的水纹,说道,“再赶四个夜工就到了。”
再过四天,也便要开战了,她的复仇,终于开始了第一步。她本以为,还需要等待很久很久,没料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她双手沾染了亲人的鲜血,也承载了他们深沉的仇恨,如果她不想办法活下来,慕容家便永生永世沦为冤死鬼,就这样消失在尘埃里,她不要,她的家族也不要。
于是,她听取柳三的建议利用路上的一遇之缘,向他示好,向他求爱,她将整个家族都交了出来,让他不费一兵一卒便摧毁了慕容家,连慕容家所有的财富也全部奉送,而她,则得到了他假意的爱,也得到了腹中的孩子。
又因为他对柳三的赏识,便有了青云骑的出现,原本属于慕容家的慕容女军,分批分队不露痕迹的纷纷加入青云骑,光明正大的在他的眼前存活下来,并以在战场上的狠绝被他所信任。
慕容女军,是叔爷爷慕容难留下的一支秘器,或许,他早已有先见之明的预料到了慕容家的今天,而柳三,正是他在外游历时收的弟子,柳三的到来,也正是因为叔爷爷的吩咐,看来,这世间真有先知。
她慕容芳,在外柔弱,在内是家族的武器,为了家族,她愿意变成利剑,即使两败俱伤,也要将敌人打倒。
反正她的命,都是用鲜血换来。
“芳儿,在想什么?”青歌一只手搭在愣了许久的慕容芳肩上,笑道,“这次该我来问你了。”
慕容芳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如梦。”
人生如梦,人生如戏,什么也留不住,什么也带不走,一个人来,一个人去。这就是由生到死的过程。
“人生如梦?”青歌抿抿唇,又望向那漫天彩霞,“即使跟做梦一样,还是必须经历眼前的时光。”
慕容芳侧头看她,白皙的脸庞被霞光映照得浮满红晕,却遮掩不了她神色里的一丝落寞,如落叶缤纷一般的落寞,她曾说她们的立场一样,可她和她还是不一样的,爱与恨不一样,喜与怒不一样,青歌是青歌,慕容芳是慕容芳,所以她们的结局,也必定不会一样。
“你爱他吗?”她脱口问了出来。
慕容芳这一问,青歌的目光在天际晃了一晃,随即失慕容芳有些失控的大叫道,“我的方向就是为慕容家报仇,我的未来就是杀了他。”
笑出声,肯定答道,“爱,爱到一生都想跟他走的程度。”
“最后却被他利用。”慕容芳接话道,果然她们是不同的,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被他利用,像一只蚂蚁一般潜伏在他的身边,即使欢爱,也只是出卖而已。
青歌摇摇头,“其实一开始,是我在利用他。为了活下去,出卖自己。”
原来她们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可后来,为什么……”
青歌看向慕容芳,在她的眼中,她看到了曾经的找着借口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怜又是多么的可气。
她将手指触向慕容芳的小腹,轻声问道,“其实很心疼吧?”
“咦?”慕容芳身子一怔,向后退了一步,“不,一点也不,这个孩子是罪孽,是仇恨的证据。”
青歌笑着逼近,“这个男人有一种会让人不知不觉爱上他的魔法,我所见过的他身边的女人,似乎没有一个能逃得过。”
慕容芳脸色愠怒,“不,我不会,绝对不会。”
“不会?”青歌挑眉笑道,“既然不会,又为何希望从我这里找到你存在的理由?”
“我……我没有。”慕容芳否认道,“我只是跟你随口聊天罢了。”
青歌竖起食指按在她唇上,目光从她的眸子里一点一滴的看进去,“我爱上他,所以才葬送了自己的家族。而你,是忍辱负重,是为了家族的大义,我之于你,是愚昧至极,你之于我,是高雅圣洁。”